第三節尋覓之始(III)
那名艾利斯鐵衛可沒有心思在這個時候還去吵鬧嬉笑。他緊抿著嘴唇,緊盯著眼前的艾塞尼教徒。握著劍柄的雙手緊張地不斷握緊又松開。
「蒙特利大人,請不要阻止我。」掠魂者臉上傷口附近的肌肉宛如蜈蚣般不斷扭動,使得血肉聚合在一起,接近愈合。他抬起長劍遙指著黑袍施法者,「我針對的不是你,而是那個羅蘭女人。她有魔鬼血統。」
艾利斯鐵衛蒙特利不為所動。他微曲著腿,戒備著對方。
「你應該知道艾利斯鐵衛對你們這些突然冒出來的艾塞尼教徒是什麼看法。」他的雙手不再握緊與松開之間左右搖擺。他緊握住劍柄。「我們忠于奧蘭帝國,絕不會容忍做出顛覆政權行為,試圖操縱費爾德家族的你們」
「蒙特利大人,你太固執了。你的心里比我更清楚,艾利斯鐵衛里如今是什麼情況。」掠魂者緩步朝他走來,挺直脊梁,帶著居高臨下的眼神。「也只有你們幾個固執的家伙還不肯承認現實而已。神明早已消失,只有我們自己能夠對抗這個危險的世道,我們總得為了自己的生存。艾塞尼教派幫助奧蘭帝國打了勝仗,擊退了加亞圖帝國的入侵,挽救了無數百姓的生命,這還不夠嗎?難道說,保衛著帝國的艾利斯鐵衛原來是期盼著帝國的滅亡嗎?」
「閉嘴別以為我不知道,這一切都是早已設計好的陰謀」蒙特利冰冷地喝止了他,「你的說教就像你體內的血液一樣骯髒,沾滿了無辜者的鮮血。我知道,你身體流淌的那是惡魔的血液」他轉動長劍,劍身的前端擱在了抬起的左手腕上,做出了攻擊的態勢。
「你是無法勝過我的,蒙特利大人。」掠魂者手里長劍劃了個半圓,帶起一片血色的軌跡。他向前劈出一劍,即使隔著數米也令蒙特利退卻了數步。「你看見了嗎?力量遠超出你,能夠傲視凡人的力量這就是為什麼我會出賣自己靈魂的原因蒙特利大人,連你也會在這股力量之下顫抖接受現實吧」
掠魂者忽然加速。長劍裹著濃重的血腥味、沒有絲毫顧及地直刺蒙特利的咽喉。他陡然快了一倍有余的速度讓蒙特利難以適應。他的長劍完全斬在了空處。掠魂者的長劍輕而易舉地挑開了蒙塔里的劍鋒,矮身閃過劈向他的利刃,突入到他的身前,同時一拳擊在劍身上,帶著蒙特利倒向一旁。「看,我說什麼?蒙特利大人,你是勝不了我的。」他口中說著讓蒙特利焦躁不堪的話,長劍上撩,在蒙特利的胸前劃出了一條大口子。
他一腳把蒙特利踢到一旁,直接刺向黑袍施法者。凱特試圖阻擋了一下,卻在力量上處于下風。匕首被掠魂者的長劍高高蕩起,暴露出巨大的破綻。陌生男人的銀劍適時地封住了掠魂者的進攻路線。他把掠魂者的長劍擋到一旁,空著的左手一拳狠狠砸在對方的腦袋上。
掠魂者踉踉蹌蹌地朝一側偏倒。陌生男人伸出腳勾了一下,雙手抓住他的皮甲的扣帶朝牆角扔了出去,徑直撞向趴在凳子上睡得正香的貓咪。「還睡」他叫道。
紅色靈貓忽然睜開了她那雙琥珀色的眼楮,靈敏地高高躍起,爪子順勢在掠魂者的臉上抓了一把。被掠魂者視作力量來源的血液從被抓傷的創口處仿佛水箭般地激射出來。
突如其來的無力感使得掠魂者一頭撞在凳子上。他翻身站起,驚恐地看著遠遠跳開的靈貓。對一側蒙特利斬來的長劍都沒有察覺。直到長劍貼上了他的身體,冰冷的觸感幾乎讓他的心髒停止跳動,他才做出躲閃的動作。不過為時已晚,長劍在他的肩上仍舊留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可怕傷口。
這激怒了掠魂者。
他不再留有余手。長劍橫著斬出,讓他的上司——艾利斯鐵衛難以躲閃。蒙特利只能舉劍格擋。但他沒料到這只是掠魂者的虛招。掠魂者的長劍卷起滴落在地的血漿,帶起腥臭的風,鋪天蓋地地把蒙特利吞沒。
長劍踫撞的聲音不絕于耳。但是很快蒙特利就陷入了劣勢。他被掠魂者緊緊壓著,毫無還手之力,只能任由對方帶動自己的長劍。掠魂者手腕旋轉,巧妙地破開了蒙特利的防御,直取他的中路要害。
「朝右跳。」陌生男人沖蒙特利大喊。
蒙特利沒有遲疑。
這個動作救了他一命。
掠魂者的長劍只是擊中了他抬起擋在胸前的左臂,沒有正中要害。不過,掠魂者的長劍卻出乎意料的鋒利。就連嵌有一層軟鐵片的臂甲也被劈了開,重重砍在他的手臂上。將他的臂骨生生砍斷,差點連整個左手都被削掉。
蒙特利慘叫了一聲,捂著傷口朝後退開。
掠魂者沒有追擊。他臉上被靈貓抓傷的地方沒有止血的跡象。血液地不斷流失讓他的力量也逐漸削弱。他必須速戰速決。他一邊警惕著趴在一旁桌上的靈貓,一邊朝前躍出,跨過擋在身前的破爛桌子,試圖沖過在一旁幾乎沒怎麼動手的羅蘭人的防線。
「羅蘭佬,只有你們才會與骯髒的異族生活在一起,受到魔鬼的統治。你們這群人類里的卑劣者」他口中噴著種族歧視的詞語,長劍橫著斬過,然後突然變化轉而疾刺向之前給他帶來羞辱的陌生男人。
陌生男人只是稍微持劍擋了一下,便讓出了一個頗大的空間——足以讓他通過並且直接擊中站在陌生男人身後的神秘施法者。他來不及考慮太多,從中穿越而過。然而,迎接他的是一道準備多時的大餐。熾熱的火焰從施法者手中的法器上射出,呈錐形的火焰將他淹沒。他來不及發出慘叫,來不及激發力量抵擋炙烤與灼燒。一旁的羅蘭女孩便沖到了他的身前。飛旋身子,漆黑的匕首劃過了他的咽喉。等到火焰退卻的時候,掠魂者的身體已經化作了一團焦炭。
蒙特利撕開襯衫,扯成一根根布條把它們緊緊綁在受傷嚴重的左手臂上。不過如果沒有得到及時有效的治療,他的這只手臂恐怕就得廢了。這對于戰士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一瓶復原藥劑落到了他的手中。這瓶藥劑無疑比正義之神的牧師的神術效果更好——他們可沒有掌握醫療領域。蒙特利訝異地抬起頭,看著扔給他昂貴藥劑的陌生男人。
「把繃帶拆開,用木條固定住之後,再使用這瓶藥劑。」對方說道。
蒙特利愣了一下,「多謝了,羅蘭人。」
一切妥當之後,他伸手招來了听命于自己的忠實屬下。「把這里收拾一下,布置成凶殺案的現場。我們得給那些用血液代替腦子思考的艾塞尼朋友們找點樂子了。」
「凶殺案?」警衛有些困惑。他偏頭向那群羅蘭人的眼中帶著敬畏。他壓低聲音詢問,「主角是他們嗎?」
羅蘭人听清了他的話,不過他們都沒有任何表示。陌生男人更是抱住了那只紅色靈貓。蒙特利掃了一眼。這群怪異的家伙看上去都異常危險。他慶幸自己沒有把關系搞僵。
「我們才是擊殺暴徒的英雄他們只是想要在這里休息的客人。」蒙特利說道,「從這里跑出去的目擊者,你知道該怎麼做。」
陌生男人的銀劍已經從他的手中消失。他面帶譏諷地說道︰「你還是接受了我的提議。」
「羅蘭人,別太過得意了。這只是你們救了我一命的回報而已。」蒙特利將長劍歸鞘,「我可以讓你們離開。但是你們得回答我一些問題。」
「艾利斯鐵衛代替執行的入境審查嗎?還是說,因為羅蘭人的身份,所以會將我們驅逐出境或是逮捕?」
「盡管你們羅蘭的軍隊正在兩個行省外猛攻我們的城堡,但是我的權力範圍仍舊不包括審查入境的羅蘭人,那是屬于城守的。你們既然已經混了進來,那就不再關我的事了。」蒙特利說道,把自己的責任推月兌得一干二淨。
「好吧,你想問什麼?」陌生男人說道,「我們的目的,意圖?還有究竟是不是羅蘭派來的間諜?」
「我想羅蘭女王還不會蠢到派遣一位有著濃重羅蘭口音的冒險者充當間諜與暗探。」蒙特利朝著通往樓上的階梯走去,「這里不是談話的好地方。如果不介意,請到樓上的房間來吧,我有些問題必須得知道。這是我的職責所在。」
「正好,我們也迫切想要知道一點消息。」
……
「我能知道你們的目的嗎?」蒙特利的聲音听起來底氣不足。他忽然覺得自己一時未經思考便邀請他們單獨與自己對話的舉動太過危險。萬一惹怒了這群羅蘭人,他們一定會響殺死那名掠魂者一樣輕松地割開自己的喉嚨,然後大搖大擺地揚長而去。于是,他立即解釋道,「最近艾利斯的羅蘭人大多已經逃離,你們的出現惹人注目。我必須確保萬無一失。」
「我知道你在打算什麼。」陌生男人靠在長桌上,抱著手盯著蒙特利,「你在想,如果我們惹出什麼事端,你也好順藤模瓜地找到我們,然後將自己的過錯撇清吧。」
沒等蒙特利表達自己的惱怒——盡管會讓人覺得那是因為目的被識破而導致的氣急敗壞,陌生男人從次元袋里取出一張地圖遞給他,繼續說道︰「沒問題,我會滿足你的願望。這就是我們要去的地方。」
雖然刻畫粗糙、沒有任何標注,僅僅是眾多線條交織在一起,足以令外地人模不著頭腦,但這卻是完整的艾利斯城市地圖職業的本能讓他警惕起來。他抬眼看了看無所覺察的對方三人,慢慢平抑了內心的擔憂。
「地圖上勾畫起來的地方應該是貴族莊園。」他說,「是瓦努頓侯爵名下的莊園。」
瓦努頓?陌生男人臉上露出了明顯的驚愕神情。
「怎麼了?」他身邊的少女關切地問。
「瓦努頓,瓦努頓……」他沒有回應。只是盯著地圖上連著念了好幾聲,才慢慢抬起頭望著蒙特利。銳利如刀的眼神讓他禁不住畏懼。直到確定蒙特利不是胡謅,他才收回了視線,從蒙特利手中取回地圖卷了起來,「那麼就這樣了。我們應該告辭了。我相信,如果有什麼事,你會在瓦努頓侯爵家的莊園找到我們。」
他們仿佛把蒙特利當成了空氣,徑直從他的身邊經過,走出房門。
蒙特利在他們身後大吼︰「別讓我抓到你們的犯罪證據,否則我一定會把你們關進監牢。就算是美麗的小姐,就算是強大的法師也不例外」
一記魔能爆在門**炸,將蒙特利接下去幾乎到了嘴邊的話全都咽了回去。黑袍施法者的聲音平淡地傳來,「你可以叫法師協會的人過來試試。我會樂意和他們探討奧術知識,用貨真價實的法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