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尋覓之始(II)
後趕來的十名警衛中有一名隊長級別的軍官。他的胸前繡著艾利斯鐵衛的狼形圖章——這群來自羅蘭的陌生人一路上已經見得夠多了。他的肩章上有一把長劍——那是隊長的標志。他掃了外來的陌生人一眼,他們身前的一灘血跡觸目驚心。
「放下武器」他大聲喊道,「羅蘭人,放下武器,乖乖投降你們被逮捕了」
另一個警衛在艾利斯鐵衛的示意下踹開擋在他們與羅蘭人之間的桌椅,然後與其身後的警衛朝著後者的方向慢慢移動,呈扇形把他們圍了起來。
女孩的速度比他們更快。
她就像是一只頑劣的貓一樣單手撐著吧台翻到了後面,將躲在吧台下面的酒館老板拽了出來。匕首擱在了他的脖子上。「別亂動,否則我手一滑,就又是一條人命了。」說著,她還故意咳了數聲。劍刃隨著她的咳嗽在老板的喉嚨上上下移動。他嚇得瑟瑟發抖,額頭上滿是冷汗。他不住把脖子往後縮,試圖逃開始終緊貼著脖子的劍鋒。
對付艾利斯鐵衛這一招幾乎毫無作用。但這里是奧蘭的帝都艾利斯,在民眾眾目睽睽的圍觀之下,少女的舉動至少也能讓他們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了。
「把人放開。我可以保證你們會得到公正的判決。」
少女嘴角泛起冷冷的嘲笑,「針對羅蘭人的公正判決?我可不稀罕。」她用腳踢了踢癱在吧台上昏迷的刀疤男,「這些混混值得你們這麼興師動眾嗎?說起來我們還是在為你維持城市秩序呢。你讓我們離開,我們就會放了人質。大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是更好?」
「喂,凱特。你這樣做,我們就成了壞蛋了。」陌生男人無奈地說道。
「一路上你做的所謂的壞事也不算少了。還用再多算上一樁嗎?」凱特反諷道。
擔任警衛隊長的艾利斯鐵衛冷著臉說道,「酒館的老板與此事無關,你們放了他,我可以以我的榮譽保證你們的安全。」
「關在鐵牢里的安全?」凱特嘲笑著,「你以為你是騎士?還敢將榮譽掛在口邊。」
在旁邊的陌生男人忽然插口道,「據我所知,最近成為艾利斯鐵衛的手續到挺簡單,只要向貴族長老院繳納一筆不菲的金幣就夠了。所以艾利斯鐵衛里充斥著放貸人和奴隸主的兒子——他們總是不知道該如何保持自己的禮儀和風度。以為只要口中說著榮耀,自己的祖上三輩就真的是面對強敵不退縮,還能取得勝利的英雄了嗎?」
「別把我和那些家伙相提並論」艾利斯鐵衛大聲喊道。他的金發就像是憤怒雄獅的鬃毛幾乎立了起來,「羅蘭人,收起你們在生意場上的那一套要想耍嘴皮子,留著去對審訊你們的審訊官說吧」
「看樣子你是打定注意了。」凱特壓緊了匕首,以至于酒館的老板一陣恐懼的大叫。她押著酒館老板慢慢地朝門口退去。
艾利斯鐵衛抬起左手,手指變化了幾個姿勢,向他的隊員們發出命令。凱特認出了其中一個手勢。「別想再叫其他人了。」她說,「我想,我們得說再見了。」
凱特把酒館老板往前一推,趁著警衛手忙腳亂之際,她身邊的陌生男人緊隨著向前跳出,一腳踢在撲來的一名警衛的膝蓋上。他腳尖輕點,身體旋轉著朝一側跳去,攔住了其他人。長劍籠罩著他的周身,卻絲毫無法抓到他的軌跡,他的拳頭穿過劍網重重擊在一名警衛的面部,然後抓著他的脖子把他朝一邊甩開,打亂了其他人的分寸。
一旁的黑袍施法者召喚來一顆劈啪作響游弋著黑色電蛇的魔球,將它擲進了聚在一起的警衛中。電蛇爬上了警衛的身體,沿著他們皮革扣帶上的鐵扣游走。雖然沒有太大的殺傷力,卻讓他們的身體麻痹,眼睜睜地看著拳頭在他們眼中放大。
已經站在門口的清秀少女高喊了一聲,催促著他們離開。她從腰間的皮帶里掏出閃光塵,正要打算短暫致盲周圍所有人視線的時候,忽然一名警衛從慌亂中掙月兌出來,無視了艾利斯鐵衛在一旁的叱喝,獨身一人朝著來自羅蘭的陌生人徑直沖了過去。
空氣里還殘余著煉獄硫磺的味道。魔球激蕩起來的塵埃還在空中飄散著沒有落下。
那名警衛沉重的腳步踏過地板,穿過塵埃的阻礙,面帶憤恨地直取站在門口附近、身患疾病的少女。他的長劍攪動著試圖迷惑對方,然而女孩手中的小巧匕首輕盈地轉動著,不斷敲擊在他的劍上,發出數聲清脆的仿佛音樂般的聲響,將他的劍引到了一旁。警衛快速地朝後跳開,躲過女孩刺向他面部的劍刃。不過,他的速度依舊慢了些。當他再次舉劍想要格擋開女孩的匕首的時候,他持劍的右手臂上已經多出了一道傷口。這影響了他的發揮,匕首又一次準確而狠辣地擊中了他,在他的臉上留下一條深深的口子。
陌生男人放棄了對其他人的阻攔沖了過來。激進的警衛朝他踢起一張斷了兩條腿的椅子,試圖阻擋對方的突擊。不過一片銀色的光華閃過。陌生男人的銀色長劍已經跳到了他的手中,將椅子輕松地劈成兩半。他速度絲毫不減地朝著警衛沖去,銀劍重重劈下。
警衛用長劍擋住了這勢大力沉的一擊,然而沖力令他站立不穩,跌跌撞撞朝後退去,直到撞上用來支撐天花板的柱子才停了下來。他背靠柱子而立,舉起長劍奮力擋開陌生男人緊接而至的一次攻擊。金鐵相擊的聲音仿佛是敲響的大鐘,震得警衛雙耳嗡嗡作響,頭昏腦脹。
羅蘭女孩則踩著與她病弱的身體不相稱的靈巧步伐跳過滿是破碎桌椅障礙的地面,他只覺得一團黑影在他眼前閃過,凌厲的劍鋒就劃破了另一側完好的臉頰。新添的傷口與之前的刀傷呈現出以鼻子為中線的完美對稱性。玩弄戲耍的意味十足。
這時,其他警衛相繼撲了過來。他們的長官——艾利斯鐵衛更是展現出了過人的本領。長劍橫著掃過,逼退了外來者。他跨步向前,長劍有如閃電般直逼陌生男人的咽喉。然而陌生男人手腕翻動,銀劍忽然反射出一片璀璨刺眼的光讓他本能地閉上了眼楮。他感覺到劍鋒帶著破空的聲音砍向他的脖子,這讓他汗毛直立。他抬起長劍抵擋卻無濟于事。冰冷的劍身貼上了他的脖子,幾乎將他的血液凍僵。
「你看,你們根本攔不住我們。我們也無意與艾利斯鐵衛為敵,否則現在你的腦袋已經被我們當做球踢了。」陌生男人收回了銀劍,神態輕松地站在艾利斯鐵衛的身前,聳聳肩說著,「為了你手下的生命著想,大家各退一步。你帶這些混混回去交差,就當我們從來沒有出現過,不是更好?」
艾利斯鐵衛咬著牙,眼里充滿著怒火。但是他與陌生男人之間的差距讓他不敢輕舉妄動。
陌生男人指著凌亂、布滿血跡的命案現場,繼續說道,「瞧,這不是很好的黑幫糾紛引起的打斗證據嗎?添油加醋地描述一番,你的頂頭上司總不會親自探詢一場小爭斗吧。唔。也許他更喜歡在辦公室里抱著自己年輕誘人的女性助理。那就更不會理會你的報告了。」
一旁的羅蘭女孩不滿地低聲嘟囔了句,「你的唬騙水準也很高了嘛,完全搶了我的戲。」
艾利斯鐵衛再也忍受不了這群羅蘭人的冷嘲熱諷,他大聲喝道︰「閉嘴,羅蘭人我們艾利斯鐵衛可不是你們羅蘭混雜了各種族咋種的警備隊,更不是骯髒邪惡的泰夫林護衛」
「你說誰呢」
羅蘭女孩忽然露出濃濃的殺機,棕色的眼眸死死地盯著他。匕首不知何時已經貼在了艾利斯鐵衛的臉頰。劍風激蕩,削斷的金發緩緩飄落。只要羅蘭女孩稍動劍鋒,艾利斯鐵衛的臉上就會多出一條深可見骨的可怕傷痕。
陌生男人的手按在女孩的肩膀上。她撤回匕首,重重地哼了一聲,將髒話全都反擊了回去。「注意你的話,奧蘭雜碎」
陌生男人抬眼掃了一圈四周,所有人都啞然無聲,對他側目而視。「我們走。」他對自己的伙伴說道。
擔當警衛隊長的艾利斯鐵衛還沒有說話,被凱特劃了兩刀的警衛就陰惻惻地說道,「這麼輕易地就想離開嗎?」他仇恨地緊盯著凱特身邊並未出手的黑袍施法者,卻對將他擊傷的羅蘭女孩視而不見,「這里可不是你們的地盤。」他意有雙關地說道。
艾利斯鐵衛正要喝斥之時,地上已經凝固不再溫熱的血液仿佛重新被注入了活力,就像是春日陽光下被融化了的積雪化成的水流流動起來,仿佛是蠕蟲般朝著他的腳下涌去。
退到了酒館外看熱鬧的人群里發出陣陣尖叫。他們看著鮮血爬上了那名警衛的臉,從他的嘴巴,鼻孔,眼楮,耳朵里鑽了進去,看著他的臉脹滿了鼓鼓的血包,眼楮變得有如惡魔般通紅而瘋狂。他們連滾帶爬地四處逃竄,即使撞在一起也手腳並用地朝前爬動,唯恐落後一步。
「掠魂者」這群來自羅蘭的陌生人對其可是一點也不陌生。「讓你的人離開這里離得越遠越好」為首的陌生男人沖艾利斯鐵衛叫道,「你們擋不住他如果讓他吸收更多的血液,他只會越來越強大,越來越難以對付」
艾塞尼教徒艾利斯鐵衛的軍官一眼就認出了警衛的身份。他赫然變了臉色。他沒有料到自己的隊伍里竟然出現了艾利斯鐵衛最討厭與痛恨的艾塞尼教徒听到陌生男人的話,他回頭望了對方一眼。他們的臉上都帶上了謹慎的模樣,證實著他口中說出的隱秘信息不是胡亂揣測得到的,一定是與這些悍不畏死的瘋狂家伙有過充足的戰斗經歷……
「不管你們是怎麼知道的」艾利斯鐵衛捍衛著自己的尊嚴,「我都不需要你們的提醒與指點,我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他向自己的手下命令道,「你們全都去守著門,別讓任何家伙進來我來解決他」
「他是沖我來的。」黑袍施法者說道。她的聲音有些沙啞,仿佛喉嚨經過烈火的燒灼。她抬起手,暗金色的契約之刃開始閃爍著神秘的金色光輝。
名叫凱特的羅蘭女孩滿不在乎地輕笑著在黑袍施法者身邊嘀咕了一句什麼,然後才抬高了音調。「只是一個而已,這麼大的陣仗實在是太高看他了。」
「你受的教訓還不夠嗎?」旁邊的陌生男人不滿地喝道。
「有你們在,我怕什麼。大不了再減幾年的壽命把我從冥河邊上再拉回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