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知肚明。自己的孩子心中想得啥,做父母的是清清楚楚,不用別人說,自己就已經是看得很透。心如明鏡,清楚得很。
說了,而又不對。剛才才剛剛說的一句話,自己沒忘,說的是孩子的心坎上的話︰‘孩子不樂意’。話說出來,童升卻來了一個反駁,說︰「娘,你怎知我不樂意?」一問,問得當娘的無言以對。童升娘心中悶悶的,想,不樂意就是不樂意,還要問我為什麼。問,問啥?要是同意,早就往你哥哥給介紹的對象那邊跑開了。不過,童升跑了是跑了,跑的是啥?沒有結果。半途而廢。要是同意,還用這樣。而夢茹,童升也沒有說同意,跑的卻一股勁。明了,一切是顯而易見,可母親說出來,童升卻說︰「娘,你咋知我不同意?」問得自己啞了。本以為做母親的是想了又想,按照童升的心上來。而童升卻,真是不可思議。
童升娘是不說話了,嘴已經閉得緊緊的。周老師就坐在童升娘的左邊,靜靜的,等著。童升坐在母親的右邊。童升娘是被夾住了。左看看周老師,右看看童升,兩人就是沒有一個說話的,又是沉默。自己想說,說出來又被童升頂回去,自己想想,干脆,沉默,沉默還能多久。
事情果然不出童升的母親所料,童升不再沉默了,說︰「娘,嬸子,我不是不同意,就是听說脾氣有點,有點」童升又吞吞吐吐起來。童升的娘心里想,照這樣說來,還不是跟我所說的一個樣,還是不同意,拐彎抹角,為啥?童升娘心中還就是搞不明白。哎!你這個童升耶。
童升娘沒有開口,周老師卻說話了,看了看童升,又看了看童升他娘,說︰「嫂子,這婚事還得由著孩子,一輩子,脾氣不好,也不行。」童升听後,正合自己的心意,面帶笑容的趕緊說道︰「就得這樣,一輩子的大事,兩個人相處又不是一天兩天,時間短還可以湊合著將就著點,可兩個人這是一輩子。」童升賣弄起了自己的理論。周老師接著說︰「是啊,一天兩天還可以,時間長了,一輩子的事就得好好地考慮考慮。」邊說周老師邊看了看童升的母親。童升的母親還是一張苦瓜臉,滿臉的愁雲。眉宇間緊蹙著,再加上年紀大了,滿臉的皺紋,越看童升的母親越顯得蒼老疲憊。
母親的皺紋是吹不開了,即使是和煦溫柔的春風,對它來說也毫無起色。除非是童升,只有童升才能撫平母親滿臉的皺紋,慢慢地,像春風,像春風般溫柔的撫模,用心,悄悄地。春風,只能吹皺,平添深深的痕跡;而用心春風般地吹,卻能把深深的皺紋吹平。童升的母親抬起了臉,看了看周老師,樣子很慢,就像欣賞一件心愛的寶貝,仔仔細細地,童升娘看著周老師每一刻的眼神,說︰「他嬸子,我也是這樣想的呀,可是,可是」說著童升娘成了一種哭腔,讓人不覺生悲。「老嫂子,你別這樣,有話咱慢慢說,慢慢說嗎。」周老師安慰地說道。童升娘又開腔了,還是承序著前面的感情,說︰「可是,當老的就怕孩子打了光棍子,到那時才是老的永遠的一塊心病。」「老嫂子,你這是說哪話,童升挺好的一個孩子,又有一份好工作,媳婦你不用愁,不好的咱還不要呢?」周老師安慰道。童升的娘又說話了︰「他嬸子,那不是該咱做的,咱自己的家庭咱還沒數,只要人家不嫌棄,好歹是菜咱就剜到筐里。」沉默好久的童升又說話了,道︰「我也不求別的,兩個人投脾氣就行。」童升說這話算是對母親話語的補充。周老師听後,說︰「對呀,對呀,兩人得投脾氣,兩人過起日子來,還就得情投意合。」「情投意合?」童升的母親嘀咕著,不知道情投意合的含義。周老師是看出來了,說︰「老嫂子,就是說兩個人就得投脾氣,合得來,談談。」「噢!是這個意思,我們那個時候也沒有這套,還得談談,投脾氣。當初我和童升他父親那時候,兩個人也沒有談,誰敢談,叫人家笑話死了。就是定了,俺兩個在路上見了面也是你不說話,我不說話,低著頭,各走各的。」童升娘又想起了她當年的年輕歲月。周老師開口了,說︰「老嫂子,現在不一樣了,你那時候是老封建時的婚姻,現在變了,婚姻自主,先談談,談好,這叫自由戀愛。」
听听,一會兒‘情投意合’,一會兒‘自由戀愛’,滿口竟是些新名詞。童升娘想,都是自己听也沒有听到過的,想想,有學問的人和沒學問的人說出來的話就是不一樣,怪不的,童升有時候沉默,沉默也許就是一種學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