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已是夜色漸濃了。
老趙勸她住上宿再走,神婆不依,說︰「只有夢茹自己在家,一個閨女孩,不放心。」沒辦法,只得老趙的丈夫老田驅車駕駛把神婆送回了家。
回到家,神婆拉過夢茹,坐在燈下,總結一天的收獲︰城市中的高樓大廈呀,高的能頂著天,那電梯呀,不用人走,就拉自己向上竄,還有呀,老趙花錢那個闊綽,更是以前沒見過的,圍在母親身邊的夢茹啥也不吭聲,只是捂著嘴,一個勁地笑。
笑是短暫的,痛苦才是永恆的。自從夢茹從教師的隊伍中清退下來,心中難受極了。但又不敢過激地發泄,夢茹是深愛著自己的母親的。父親死的又早,離開時她還小,母親一人辛辛苦苦把他們姊妹六個拉扯大不容易。心中的那份痛苦,那份淚水只能自己往自己的肚子里咽。抬頭望望藍天,白雲,還有成群結隊自由自在的大雁,那份自由和向往只能是望而興嘆了。
白雲悠悠,飄不走夢茹內心的憂愁;
大雁飛翔,卻飛不進她心中的夢想。
飛又飛不高的心靈,飛又飛不出的惆悵憋在夢茹心里,塞得滿滿的,怪難受的。不但夢茹心里難受,神婆心里更不是滋味。上次進城,還不是為的這個,神婆心里的那個算盤擺弄的是霹靂啪啦,心里清楚的很,而夢茹對此還聞所未聞,沒有听到一點風聲。神婆怪嚴密的。
經過神婆的一磨二蹭,神婆與老趙家有了不一般的感情。神婆心髒不好,有時還得吃藥。而老田老趙夫妻倆恰是兩名多年的老中醫。有時常過來,或者送藥,或者來求神婆做一些神神道道的事情。今天,老兩口又來了。對老倆口的到來,神婆沒有感到絲毫意外。禮尚往來嗎,她早就算計著差不多是來的時候了。但神婆還是裝得出奇的意外和驚喜。
「嗨,大老遠的,還真難得你二老心中想著我,來就來吧,何必還拿這麼多的東西。上次,還是老趙給付的錢,我心里還一直過意不去,今次,你們又拿那麼多的東西,讓我說什麼好呢。」說著,神婆已把老田夫婦請進了屋里。
夢茹一听,就知這是母親經常談起的老田老趙夫婦,趕緊沏了茶,端到他們手上。說︰「嬸子、大叔大老遠的,難得你們還想著我娘,快喝點水吧。」神婆接過禮品,沒好意思扒拉,掂著還怪有分量。用眼瞟了一下,透過薄而透明的塑料袋,神婆看到有各式各樣的營養品,有好多是自己見都沒有見過的,另外,還有自己常吃的治療心髒的藥,神婆的心里感激極了。
老趙接過水杯,順勢看了夢茹幾眼。心想,怪出眾的一位女孩,眉清目秀,瓜子臉龐,皮膚雪白,但又不是那種白的耀眼,而是雪白中又透露出點點微紅,說話時露出一排整齊白淨的牙齒,嘴角邊蕩漾著迷人的笑容。老趙剛開始眼神是隨意的,繼而變得目不轉楮,形影不離,好幾分鐘,幾乎成了定格,手拿著杯子,眼神卻離不開夢茹。看得夢茹怪不好意思,原先微紅的臉上更添了幾分紅暈,更加楚楚動人。還是老田看出了夢茹的窘態,蹭了蹭老伴,說︰「快喝水吧,水都涼了。」老趙這才回過神來,「我喝,我喝。」
喝完之後,夢茹又給他們沏上,杯中一直冒著熱氣,就如這屋里的氣氛一樣,暖融融的。老趙,神婆,夢茹簇在一團,說天道地,神婆的病啊,要多注意身體,哪月哪日,這里有香火,有空過來坐坐,那天逛店花那麼多的錢,怪不好意思,說得老趙坐也坐不住,站也站不住,只是一個勁地說︰「老嫂子,以後用你的時候多著呢。到時少不了麻煩你」听了這樣的話,神婆心中也寬慰了許多,俗話說,來日方長嗎,還有以後。三個人談論了將近三個鐘頭,談論最多最重要和最切合實際的話題還是夢茹,比如說夢茹的年齡,以後想找份什麼工作,現在,在家閑著也是閑著,以後有空跟母親到城里看看等等。這些話題是最實際的,也是老趙最樂意談的,更是神婆最最喜歡听的,所以也是最具有吸引力,最扣人心弦,驚心動魄。
不知,驚心動魄的背後隱藏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