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勤奮日情深意重
月夜中星星疏,南來北往不知疲。總是要去扯破雲帆,肆意馭引。
輕風徐徐,昂首闊步飛去,亂雲仍飛渡。欲歌心中陽光曲,醉在高音管弦,添卻魂魄意。
南江北山于腳下,更盼待驅風沖雨。伸展雙翅舞深情,更不願分離。人不願為鴛鴦,只因一襲花袍盡*。
我願為高歌中的雁,一羽勁翅展胸闊。伴侶終生只顧飛,飛過山飛過海,一字成行人成排,雙雙緊緊相隨相愛。
——《大雁》
話說任一民前往師付交待給他的集合地點去上班,在那里,他看到曾到自己的家,給爸爸前來祭奠的一些人,他一一地打了招呼,眾人得知,任一民以後要跟隨他們一起開始做工了,是又驚又喜。
驚的是他本該要繼續讀書,完成學業,想不到如今卻輟學,要和他們一起干活了,不免心中多有婉惜;喜的是听聞他上了高中,雖說沒有畢業,但學習到的知識,也不是這里做工人所能及的,以後可以和他在一起,多向他問詢些自己不懂的知識了。
眾人是你一言,我一語地和他交談,任一民也覺得推心置月復的相談,讓自己增加了不少的見識。
稍等了一會兒,就看到兩位師付蹣跚而來,忙上前打過招呼,師付點頭會意。
隨後,趙師付向大家介紹,說任一民是任祥的兒子,是自己的徒弟,請大家以後多關照之類的話。想不到大家還沒听完師付的話,就鼓起掌來。
鬧的任一民臉紅了起來,不好意思了。
京南的修建隊隸屬于區政府的建委,全區共12個修建隊。任一民的師付正是第三隊的正副隊長,其成員主要是從各地大的建築公司因為各種原因,退出來的技術工人,帶領當地鎮上的願意自食其力的人,男女老少有上百人。他們主要干一些房屋修繕的活,有時也和其他的修建隊做一些大些的工程,日工資是按持有的技術等級,而相當部分是要包工的,那就看贏利情況進行分配了。
因為任一民的爸爸是大建築公司的領導,過去時曾多次分些工作給他們,所以威望頗高,而一民的師付又是他爸爸的老工友,自然對他有所照顧。
況且任一民曾練過瓦工的技術基本功,只不過時間較短,不能說出師了,所以仍以學徒工的身份,等以後工作一段時間再說出徒升級的事。盡管是學徒工,工資也比普工高好多。
普工分兩個級別,一級是日工資元,二級是元;而學徒工則是元,相當于三級工;他的師付是六級工,日工資是元;這在當時,確確實實是高收入者了。再加上一些補貼,獎金什麼的,任一民月收入至少也要過百元。這幾乎是他媽媽收入的三倍之多。
當然,收入高也不是白拿的,干的活是相當累的。比如說普工,不管你是幾級的,扛起50公斤重的水泥來,三、五個人裝卸一大卡車是平常事。
上班的車來了。大家紛紛上車無話。今天的目的地是京西的中央電視台的宿舍樓,他們和五隊的人一起已經做了半年左右了。多層的樓房基本上蓋頂了。余下的主要是裝修。說起裝修來,主要是焦師付主管,而趙隊長則負責全面工作。
車子到達後,焦師付分配好工作後,帶任一民獨自來到一房間,說︰
「砂子灰打底,然後抹白;你行嗎?」
「我試試吧!」
「砂子灰要沖筋上杠,知道不?」
「知道。」
「行,你上東牆,我上西牆。」
任一民趕快準備了起來,他知道,第一次出道,是師付要考驗他的時候到了,幾個月的苦練功,現在是出手的時間了。同時,他也知道,師付對他還是照顧的,因為東牆沒有窗口,而西牆不僅有窗口,還有門口。盡管面積要少些,但做口是要比大牆麻煩多的。
有兩個普工從外面送灰,不一會兒,抹牆用的灰就運到了,各有一普工直接供給任一民和師付手中的灰板上用灰。
任一民踏上了架子,揮舞著大抹子,啪啪啪啪地就開始了第一天的工作。而師付卻一動也沒動,只是眼楮看著他,抽著煙,不時地點頭,滿意自己教出來的弟子。
因為要沖筋上杠(往牆上抹砂漿的一種方法),所以一民很快就把筋沖好了,然後把木杠拿過來,上下晃動起來,又用盒尺量了砂子灰的厚度,再一次用木杠找平……
做好這一切後,然後對師付說︰
「師付,厚2厘米,行不行?」
師付稍笑了下,說︰
誤差不允許差2毫米,就可以了。」
「好。」
一民打平好了筋骨,就開始填平中間的空檔了,又是一陣啪啪啪啪地響,累的供灰的二級普工手忙腳亂,暗暗佩服任一民這個強手,真是世家子弟啊!
當一民緊張,忙忙碌碌一番後,砂子灰鋪平了,自己也極為滿意地跳下架子時,看到師付那面牆早已完工了,正看著他,在笑呢!
任一民早下的手,卻還是敗下陣來,臉孔慚愧的變紅了,這就是差距啊!師付瞪了他一眼,似乎看出一民的羞愧的情緒,說︰
「你把南,北兩面牆抹了,半小時後,找我來吃午飯,要是完不成,就別吃了。」
說完,叫上為他供灰的二級普工,就走出門了。
「啊!」
此時的任一民腰臂酸痛,幾乎散了架,想不到師付又來了一次逼宮。心想︰「師付啊,你真想累死徒弟啊?」
供灰的普工在一旁笑著說︰
「一民啊,對你師付來說,這可不算什麼,來吧,上架。」
任一民只好乖乖又登上架子,依開始般地動作起來,剛開始還覺得有點費力,想不到後來越來越順手,越來越快。他終于明白了師付的良苦用心。
當一切任務完成的時候,看了一下時間,31分鐘,哈哈,一民高興地跳起來了。供灰的普工稱贊道︰
「不錯,真是虎將無犬子啊!」
一句話,把任一民說的臉面通紅,他還是有些慚愧了。想以後還必須勤奮練功才行。當他準備走出門時,發現焦師付正在門外笑呢,見他出來,一手拍在一民肩上,說︰
「小子,遲了沒有?」
「遲了一分鐘。」
「飯只能吃一半,行不?」
「行!」
遲了一分鐘,讓一民午餐時,只能吃半碗飯,這就是師付定的規矩,弟子必須無條件執行。其實這是師付的又一激將法。他焉能把親如自己的兒子的任一民餓壞呢!
任一民跑過去拿自己帶來的午餐,就是早上從家拿來的糠菜餅,又把師付的飯菜帶過來,交給師付。又端來了兩碗水,分別放在兩位師付面前,然後,想獨自到一個角落去吃自己的飯。可剛抬腿要走,卻被師付喊住了︰
「你上哪兒去?坐下,就在這里吃。」
「師付,我……」
一民不知師付為什麼要讓他和他們一起吃,那有多難為情啊!只見師付打開自己的飯盒子,里面有八個大肉包子,香味撲鼻……
焦師付順手拿出一個大肉包,遞給任一民說︰
「吃吧,昨晚你師娘特別為你蒸的,我也沾光啊,呵呵。」
「師付,我也帶來了。」
「我知你帶來了,不就是糠菜餅子嗎?你留著吧,晚上回家吃,咱們爺倆先把這八個包子吃了,我說的是咱一人一半,懂了嗎?還是高材生呢?」
「噢,好,我先謝謝師付和師娘了,有大肉包子,我也不想吃菜餅啊。」
任一民笑著,接過來肉包子,張嘴就一大口,真的好香喲!
「你記住,以後跟我們干活,不要再帶飯了,听見嗎?任一民。」
「是,師付,弟子牢記啦!」
任一民憨厚可笑的樣子,惹得眾人哈哈大笑。
晚上回家時,國霞從學校帶回了任一民的休學同意書,她拿給一民,說︰
「是休學,不是退學,記住!」
一民拿手中看了一眼後,又交給國霞說︰
「我知道了,把這同意書交給你保管吧,省得我忙丟了,到時候,我還去上學就是了。」
「好,你說話算數。」
「當然算數。」
其實一民的心里當時非常難受,但他不能表現出來,開弓沒有回頭箭啊,他只能一步步向前走了。國霞把學校同意的休學同意書收好後,發現一民的眼圈全是紅的,知他心中難過,也就沒再說什麼。
以後任一民的瓦工生活開始了,是在兩位師付的教下,快快樂樂地進行著。
咱們就長話短說。
當一個月後,任一民親手把235塊錢工資收入全部交給母親手中時,母親全楞住了,望著日漸強壯起來的兒子,手捧一把辛苦錢,母親幸福地掉下了眼淚。當時就把35塊錢還給一民手中,說︰
「孩子,去為國霞買些禮物吧,別忘了她,一直在幫助我們啊!」
任一民明白母親對國霞的深厚感情,就接了過來。
第二天是星期日,按說是修建隊要休息的日子,他早早地就爬了起來,敲響了國霞睡覺的房門。
說真的,國霞來他家和家人一起吃,住也有好幾年了,他從來沒有敲過她房間的門。每一個月,國霞全要從家中直接背一些好米面來,還一天按一元錢左右的給媽媽做為菜金。為此事,媽媽拒絕了好多次,但國霞的執意,讓媽媽感動的只好收下,除非真的急用這筆錢以外,媽媽一直在為她攢著,盼望有一天,國霞真成了自己的兒媳婦後,再交還給她。
有了國霞的幫助,尤其在一民爸爸離世後,她的功勞是蠻大的,不認識國霞的人,還真以為是家中的親女兒。每當國霞一聲一聲地叫「媽」的時候,母親總是心里甜滋滋的,認為總算沒有辜負了一民的親生媽媽,她的「干姐姐」的情份。
當年,她接過干姐姐交在自己手中的嬰孩,如今長大成人,能掙工錢,交給她的時候,她懸掛的心又怎麼能不激動?讓她落淚?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幸福啊!
當然,以後的日子里也不是月月如此多的工錢,這一點母親是清楚的。後來的事情發展也確實是這樣。那是後話,暫且不提。
話說國霞在朦朧中听到了敲門聲,也甚為奇怪,從來沒有人來敲過門啊?肯定是任一民那家伙有事,急著找自己。于是就決定試下任一民,就說︰
「門沒關,你進來吧!有什麼事?大清早的,也不讓人多睡會兒覺。」
「進去?」
任一民有些楞住了,媽媽說過的,她的房間是禁地,無論什麼事,什麼時間,也不許他跨進一步。可現在她卻讓自己進去說,咋辦?
于是,眉頭一皺,計上心來,他于是高了點聲音說︰
「霞姐,昨晚上媽媽說,讓我跟你進城,買點東西。我在修建隊也喜歡上一個女孩子,想送給她點禮物,也想讓你給參謀參謀。」
「什麼?你在修建隊也喜歡上一個女孩子?還想讓我給參謀參謀?胡扯吧,你?」
但她的內心還是一激靈,「嗖」的一下子爬起來,胡亂穿上衣服,沖出門來。
當看到門外的任一民笑嘻嘻地樣子,臉也一下子紅了,知道自己受騙上當了,嬌嗔地罵了一句︰
「討厭!」
又是一個美人笑,轉身回屋,重新打扮自己起來。一會兒就洗漱出來,用漱口杯子里剩余的一點點水,潑向一民,笑著說︰
「你要真敢去約會什麼女孩子,我就死給你看。信不?」
「信,當然信。我焉敢扔下你這美女,去約會別人?」
任一民笑著解釋,回答著。
一路無話,無須多說。
話說兩人進城,到了服裝店,一直讓國霞選擇不到適合的,因為她不僅要選擇樣式是否好看,新潮;還要更注重價格,往往她覺得樣式不錯時,一看驚人的價格,就放棄了,對任一民說不是質地,她不喜歡,就是說這件不和自己的身材相配,用以來搪塞任一民為她購買的,這可是自從他們相識以來,任一民第一次用自己的汗水辛苦掙來的第一桶金,不慎之又慎,能行嗎?
一家一家的服裝店看過來,看過去,她就沒找好一件稱心如意的衣服,她望著不厭其煩的任一民說︰
「還是不賣了吧?我現在也不缺少衣服,好不?」
「不好,今天無論如何也要為你選擇一件衣服,如果你全不滿意,那我帶你去一家店,讓我為你選擇,行不?」
「你?非要給我買嗎?也行,就讓我看看你有什麼樣的眼光吧!」
兩人一起走進一家比較大的服裝商場,國霞只見任一民徑直奔向了一個櫃台,舉手示意,讓售貨員把那件展品——白色連衣裙取下來……
任一民的舉動一下子把國霞震驚了,她根本沒想到他會選擇自己心儀的連衣裙,只想這次買不成,然後自己抽時間再來買,可卻讓任一民發現了,她頓感臉一下子紅了起來,暗自佩服任一民欣賞衣服的眼光。可這件連衣裙要十多塊錢,是一民媽媽月工資的一半啊。真要讓他為自己買這件連衣裙嗎?
她猶豫不決了。
售貨員也不敢相信,穿著的不怎麼樣的年輕人,會花如此高價買這件裙子。當听一民讓取下這裙子時,也在猶豫不決。任一民見狀說︰
「你是賣衣服的嗎?咋不快點取下來?以為我是窮光蛋,沒錢買?看,這是錢,夠不?」
邊說邊從懷里掏出一把錢來,讓售貨員看。
售貨員趕緊跑過去,舉桿把掛在店上最顯眼處的那件白色連衣裙取下來,交到國霞的手里說︰
「試衣間在那邊。」還用手指了下方向。
國霞真沒想到,一民會給她買這件美麗、漂亮的連衣裙。
在路上時,一民說給她,昨天發了工資,交給媽媽一部分,余下的想給她買件禮物。她想,頂多也就是買件小裝飾品她就滿足了,想不到,一民居然把她帶進了服裝店。而這件連衣裙放在最顯眼處,一看那潔白如雪的樣式,自己就喜歡上了它,順眼一看,發現價格要十幾塊錢,心想︰「真貴啊!」
她更想不到的是任一民還讓售貨員取下來,讓自己試穿。一股幸福感由然而生。
她抬頭看了一民那自信的樣子,真是又可氣,又可愛,又好笑。一民用手一指試衣間說︰
「去吧!快試下合適不合適,要不合適,再換尺寸。」
國霞沒有說話,暗自歡喜著,拿著裙子進了試衣間。
一會兒,試衣間的門打開了,任一民只覺眼前一亮,哇,仙子下凡間啦?
潔白色的連衣裙是那麼合適地套在國霞的身上,顯示出不凡的飄逸,大方,端莊,美麗。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是不是看花了?
售貨員看了一眼,也驚呆了,這身裙子似乎就如她定做的一樣合體。不由贊嘆不已。旁邊的售貨員和顧客不禁拍起掌來,真是天降仙女啊!
國霞的臉上也顯示出紅潤的光澤,剛在試衣間她就暗暗歡喜自己能穿上這樣式的連衣裙,這可是任一民為她選擇的啊!他的眼光果然不錯,心中充滿了喜悅。
任一民走上前去,仔仔細細查看連衣裙有無破綻處,喜不自禁的真是天緣巧合,完全是件優質品。他放下心來,對國霞笑著說︰
「怎麼樣?你喜歡嗎?」
「喜歡,我好喜歡。」
國霞興奮地揚起臉,高興地對一民說著。
「一民,謝謝你,這是我最貴重的禮物,謝謝你。」
國霞又一次重復著她的心意。
一民點頭,笑著說︰
「好啊,這件裙子,我盯了好長時間了,今天終于如願以償了。」
「啊!你盯了好長時間了?怎麼回事?說給我!」
「呵呵,那天,我和師付路過,正好撇了一眼,就停下來想,要是能讓你穿上,該多好啊!可是卻不知你心里是否滿意?又是否合身?讓師付給參謀了一下。師付說,樣式確確實實不錯,可合不合身,則必須要讓你試了以後才知道。這才放下心來,可我從來沒有買過衣服,我也曾問過售貨員,她說衣服出門,就不給退換,我就下定決心,發了工錢,就一定要帶領你來試一下,這不,我們就來了。慶幸的是這件衣服還沒賣出去,說明它是唯一的,就是為你準備的,對吧?怎麼樣?咱們買下來吧?」
「嗯,想不到為了這件衣服,你花費了這麼大心思,謝謝啦!」
「謝什麼?那年,我第一次上你家,你就給了我一套軍裝,讓我高興了好長時間,這叫做「投桃報李」,明白嗎?」
「什麼投桃報李?就你胡說!快,交錢去。」
「好啦!」
任一民毫不遲疑地開票交了款,當他和霞一起拎著裙子走出門時,仍有不少人投來羨慕的目光。她們手牽手,心里充溢愛的幸福。
事後,國霞對媽媽說,這不僅只是一件裙子,是表明了任一民對她的愛心,她會一直保存在心靈深處,永不放棄。
正如任一民後來的詩歌《什麼是愛?》中所說︰
當你和我擁抱的時候,
窗外風起,黃葉飄落,以為這就是浪漫;
原來——只是流星在飛走。
你永遠不懂,——愛是什麼?
總是在夜里迷路;
總是想模索什麼答案;
牽掛著的心中的往事。
堅強人的胸懷如海洋,
愛——在風暴中逞強,
哭——也是風平浪靜的模樣,
卷起了漣漪,
想要送我們起航。
到達——
你給不了我的——
「天堂」。
這時候,
愛——在關鍵時刻,
卻悄悄地隱藏,
心酸頓感在匯集,
也從不敞開胸膛。
放射著「看護」的目光,
不做前進的阻牆;
而我——
則會折斷翅膀,
——送給你,
高高地飛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