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辭太行煤礦情濃
如果有一天,你要離開我,我不會留你,我知道你有你的理由;如果有一天,你說還愛我,我會告訴你,其實我一直在等你;如果有一天,我們擦肩而過,我會停住腳步,凝視你遠去的背影,告訴自己那個人我曾經愛過。或許人一生可以愛很多次,然而總有一個人可以讓我們笑得最燦爛,哭得最透徹,想得最深切。
——摘自《QQ語錄》
話說任一民接受了到煤礦去做礦工的工作,要離開生活了九個多月的太行山生活,當他把這消息告訴給小鳳的爸爸、媽媽和弟弟的時候,心情是沉重的,他不知道他們的心情會是什麼樣子。
老公社書記只是笑著點點頭,說了一句話︰
「好好干吧!我看好你的。」
然後就轉身進了屋子。媽媽也只是笑了一笑,表示這早是她想到的還是什麼?只有小弟弟听任一民參加了正式工作,高興地跳起腳來,還拍手、鼓掌,認為他終于月兌離了苦海。
任一民吃了飯後,說要上大隊去,看看鄉親們,老書記說了一句話︰
「到了學校和小鳳說下你工作的事,別忘了。」
任一民答應著,轉身出門就奔上那條他走了多少次的小路,直向大鳥大隊走來。
他先走進學校,正好下課,看到小鳳老師拿著書本走出教室,看到任一民,她馬上對那位男老師招呼了一聲,就走到任一民跟前,笑著問他︰
「你怎麼來了?有事嗎?」
「噢,我被招工了,你爸讓我對你說一聲,你讓我買的東西,我全交給你媽媽了。」
「招工?你不是去開知青大會去了嗎?」
「是開完知青大會,知青辦找我說的。」
「招的什麼工作?」
「上地區煤礦做礦工。」
「什麼?你要做礦工去?」
「對啊!怎麼啦?」
「你不去不行嗎?你知道,當礦工有多危險啊!這樣就把你給毀了。」
「不會的,如果我們都不去當礦工,那咱們每一個家庭燒什麼?國家建設也需要啊!再說,我一個人呆在這里,吃飯有多麻煩,在礦上,我就可以下食堂了,吃個飽飯啊!」
「你不怕死?你想找死?」
「當礦工就是找死啊?我注意安全就是了。」
「吃著陽間的飯,干的是陰間的活,你真不要命啦?告訴你,我哥哥就是當兵復員後上了那什麼地區煤礦,把腰砸傷了,幾年了,現在還在炕頭上躺著呢!讓我嫂子一直伺候著,煤礦上給點錢,要不然,他早死了。」
「啊!不會吧?我——」
「你以為我騙你的嗎?你好好想想吧!」
小鳳說著,扭身走了,去為孩子們上課去了。任一民此時才明白,為什麼縣知青辦要讓他先簽同意書,其用意昭然若揭。但他真的毀約嗎?他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低頭離開了學校。
在去林場的路上,他踫到了李書記和牛大隊長,他上前去說了他被招工的情況,兩個人相當高興地祝願他,好好干,說他有出息一系列好听的話。
他到了林場,看到劉大哥正帶著弟兄們收拾殘枝敗葉,就喊了一聲︰
「大哥,我來看你們了,謝謝你和各位大哥們一直照顧我,我就要離開這里了。」
「什麼?一民,你要離開這里,為什麼?」
「劉大哥,我被招工啦!」
「啊!小子,那你不說清楚,來了,伙計們,一民這臭小子被招工了,今天咱們也收工,為這小子餞行。把咱們的酒拿出來,把這小子灌趴下,想走,沒門。哈哈!」
「好啊!」
眾弟兄們放下手中的活計,一下子圍攏過來,走到山洞里,擺起他們的酒宴來。
大家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起來,對任一民各式各樣的祝福全有,當然,也有如劉大哥、小鳳一樣的為他擔心。但听說任一民早就簽約,也就希望他要和男子漢一樣,說話算話,要說出話來,能砸坑。要是以後有什麼需要的,就回來說一聲,他們會不惜一切地幫忙。
任一民喝了不少的啤酒,腦袋暈乎乎的,說話也是著三不著兩的,最後,他也和弟兄們一樣,迷迷糊糊地倒下,睡著了。
第二天,劉大哥親自把任一民送下山,路上問他和小鳳的事,任一民做了解釋,劉大哥也是一路嘆氣,說小鳳命苦,巴結不上任一民。但願他以後飛黃騰達,有個好前程。此時,任一民又有什麼可說呢?
在小鳳家吃了早飯,任一民辭行,一路狂奔,向大鳥公社走去。這時,他除了行李還有一袋子核桃,那是劉大哥送給他的禮物,說當他打開核桃,能想起這些哥兒們,吃下去,會增強大腦的記憶。
他沒有再見到小鳳,只在心中留下了姑娘的身影,一身花格衫,半截短發,站在山坡上,向他揮手……。
他到達公社,在食堂最後一次吃午飯,吃的他飽飽的,打著嗝,走進了知青辦,辦理好離去手續,和工作人員客套了一番,結束了他被再教育的生涯。
但在那里,他得到一個消息,說山洪暴發,公共汽車從今天起要停運三天,讓他最好住下來,有了公共汽車再走,他不知為什麼,謝絕了好意的婉留,執意要獨身冒險,趕赴縣城。
當他走到河邊,發現過去的小河溝和橋全不見了,寬泛的山水夾雜著大大小小的石頭,洶涌向東流去,河的兩邊仍有稀少的幾個人趟過河面,他也決定像那些人一樣,要努力趟過這條河,正好有一個從河對面過來的人,他把手中柱的棍子扔掉了,任一民毫不客氣地撿起來,試了一下結實程度,月兌下鞋襪,放在書包內,背起行李,試著下水,水冰涼冰涼的,讓他全身打了個寒戰,他咬緊牙關,一步一步向南邊走去,盡管這段河水平緩,淺的不及膝蓋骨,仍有一些小碎石頭不斷地撞擊著他,他用手中的棍子探路,艱難地行走著,一步,一步……。
渾濁的黃色山水使他從腳涼遍了全身,他感到有些麻木了,甚至于感覺不到下面水的冰涼,機械地向前行進……。
當他終于踏上河對岸的土地,回首看仍在奔瀉的河流,驕傲地說︰
「想攔截住我?沒門!哼。」
腳如針扎似的疼痛,他跺跺腳,立即就緩和多了,低下頭來,他發現兩條小腿有十多條小傷口,有的還流血了,但此時血凝固了,靜臥著如一條小蠶。
他又回到河邊,洗了洗血跡,然後穿上襪子、鞋。他沒有把那條棍子扔下,而利用它,更方便他的行進。
這是他第一次徒步走這條回頭路,發現這里的山景確實美不勝收,不遠處的山和梯田上黃燦燦的莊稼,茂密的樹木,光禿的枝杈,伸向天空,安靜的村舍……。
他真有點後悔,當初為什麼偏要選擇公共汽車,而失去了多少次,他欣賞山色美景的機會。
入夜,他終于踏進縣城,發現已經是寂靜寵罩,只有遠處有幾條狗吠,街道上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影或者車輛通過,他走到幾家旅館,發現大門緊閉,只有門燈在微微地晃動……。
怎麼辦呢?
他想起了在山上,踫見過的當地知青岳良他們來,說他們離縣城不是太遠,不如上他們那里去借宿一夜,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依岳良曾說給他的路線,在昏暗燈光下看到的指路牌,他走向了岳良所在的村莊。萬幸的是,當他走進村口,發現兩個值夜的人,上前問詢,人家就把他直接帶到了岳良所居住的地方。還為他敲開了門。
剛躺下睡覺的岳良出來,打開門,發現疲憊不堪的任一民,驚喜交集,趕緊把他抱住說︰
「老弟,你可來了。」
值夜的人發現他們果然認識,轉身就要離去,任一民和岳良對人家一再表示感謝。然後,把任一民的行李奪過去,扶著任一民走進屋子。
這些響動,早就驚動了知青小組的人們,大家紛紛起床,過來一探究竟,當知道這就是在知青大會上做報告,勇敢和狼搏斗的任一民時,大家全非常高興,有人去熱飯菜,為他端來了開水……。
他們折騰了好一陣子,才又回去睡覺,而任一民和岳良躺在一張床上,也睡著了。
第二天,因為任一民夜里的到來,他們全起來的比較晚。眾人起來,都快中午了。
任一民要去上煤礦做礦工的消息,大家全都知曉,有羨慕者,也有不以為然的人,但知青點缺煤確是事實。
午飯後,岳良到村里找了輛自行車,說馱著一民上縣城知青辦去辦手續,晚上大家回來再議論缺煤的事。
岳良騎車馱著任一民,不大功夫就到了縣城,找到知青辦,任一民辦好了調入地區煤礦手續,並在那里給在省城的常叔叔家里掛了個電話,對常嬸說了他的事,讓她轉告叔叔放心。
到此時,知青辦主任才知他是省委常主任的佷子,驚呆了,有些後悔讓他去煤礦,想給他調整下工作,但任一民還是笑著謝絕了。
他不相信,煤礦是有死無回的地方。讓知青辦主任懊悔不已,搓著手,不知如何辦才好。她一直想不通,有這樣背景的人,為什麼剛來,就選擇了最艱苦的大鳥山去做知青?現在,為了怕引來麻煩,給他找了煤礦的工作,他居然二話沒說,就答應了,說來就來了,說去就去了?這是個什麼樣的人啊?是不是腦袋殘疾,有些傻啊?
望著任一民和岳良漸趨遠去的背影,她搖頭,表示真是不理解。這世道太亂了,傻子太多了,瘋子也不少啊!
任一民和岳良回到知青點,大家誰也沒有出工,不像任一民在山里,天天出工,下雨天還要學習文件或者毛選,還不給記工分。
大家聚在一起,又吃又喝,又唱又跳,好不熱鬧。為任一民餞行。
並且決定,讓幾個人明天拉著拉車上煤礦去,一是送一民去上工,二是想也許一民能幫助他們買兩車平價煤。
至此,任一民才知道,知青點只有在冬天才供給一點煤,其他時間全要買高價煤來生活,否則就要燒秫秸桿,才能做飯,他們又不習慣。就是因為缺少煤,就有幾個人一直回家去呆著,也不來上工。煤成了知青點的大問題,這是讓任一民沒有想到的。
第二天,早飯後,一切準備妥當。
一個拉車有三個人,一車是任一民的行李,另一車岳良讓任一民坐上去,說他腿腳肯定還沒休息過來。任一民無論如何不肯坐,岳良告訴他,有人坐上去,拉車更輕快,他半信半疑地才上了拉車。
果然,一路如風,兩輛拉車加上任一民共七個人,順著大道,向西進發。130里路啊,半天時間就到了,讓任一民不敢相信,這個里數是否確實。
高大的礦架擺在面前,他能不相信麼?任一民踏進大門,望見不遠處幾座大山一樣高的煤堆,各種車輛穿梭不斷,他背著書包向辦公樓走去。
他的到來,人事部門相當高興,給他辦好了手續,並且讓他先上煤礦的礦長辦公室坐一下,說領導找他有事交待。
當他正要轉身走向礦長辦公室,看到一個身材高大,滿嘴絡腮胡子的人走過來,問他︰
「你就是剛來的任一民?」
任一民楞在那里,說︰
「是啊!您什麼事?」
「哈哈,你總算來了,走,上我辦公室說。」
人事干部看到此人,忙著說︰
「礦長,這就是任一民,我剛給他辦好了手續,剛對他說,您要找他,有事說呢!」
任一民听了,暗想︰「噢,這就是礦長,岳良的事對他說沒有問題吧?」于是,他大膽地說︰
「礦長,有件事要麻煩您,您能幫我個忙嗎?」
「什麼事?說好了。」
「我的朋友們是X知青點的,一直缺煤,能不能幫下他們,讓他們拉兩車煤回去?」
「哈哈,這事啊,早給你辦好了,剛才我看到他們把你送來,你一人上樓來,我就找人幫他們辦煤的手續去了,還讓人把你的行李放進干部宿舍了,放心吧!東西不會少的,一會兒,他們會上我辦公室找你,說這件事的。」
「礦長,謝謝您,可我剛從山上下來,也不是干部啊,您為什麼要把我的行李放進干部宿舍?」
「真是傻孩子,是在山上讓他們給搞傻了吧?走,咱們進辦公室說話。」
在礦長的推動下,任一民走進礦長辦公室,礦長指著寬大的真皮沙發說︰
「坐那里,你想喝點什麼?是茶還是果汁?」
「您這里還有果汁?」
「呵呵,當然有了,想不到吧?好,給你一瓶果汁好了。」
礦長說著,從大廚櫃中拿出一瓶果汁遞給一民,他打開了蓋子,喝了一口,一股清甜涌進心里,讓他如沁心脾。說︰
「謝謝礦長。」
「咱們不用客氣,省計委老常是你叔叔吧?他是我當兵時的老首長,我給他當過警衛員,明白了吧?」
任一民听此話,驚駭地說不出話來。听礦長繼續說下去︰
「*的時候,造反派要整治他,他帶全家馬上就來到這里,一呆就幾個月,好的很啊!後來,解放干部時他才和家人走了,我們不少人全舍不得讓他走哩!你要來的事,他前幾天,就來電話了,讓我多關照,你說,我能不關照你嗎?呵呵。」
正說著,听到有人敲門,他走上前去,打開門,一看,正是岳良他們幾個滿頭大汗,要進來。他說︰
「好了,一民,他們來了,你們先聊一會兒,我先去給你們安排午飯。」
說著,他就走出門去了。岳良看到任一民坐在沙發上,走上前去,說︰
「一民,謝謝你,我們的平價煤全裝好了,沒有你,我們想也不敢想啊!你安排好工作,有時間就去看看你的弟兄們,我們隨時歡迎你。」
「岳良,我來這里工作,還不知干什麼,只要我在一天,你們燒煤的問題,我就會幫忙的,有時間,就來看看我啊!」
「好,好,認識你是我們的福氣,好哥們,我們要走了,再見!」
他們一個個和任一民握手言別,然後走出門去,任一民站在窗前,揮手向他們告別。一會兒,一個後勤工作的人來找任一民,說讓他去吃午飯。
在那里,任一民如同到了家中一樣,看到礦長和幾個干部模樣的人正坐在一起,等他的到來。讓他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在桌上,任一民才知曉,這次共招工約二十五人,除任一民外,全部下了煤井。任一民的工作在飯桌上就定了下來,到宣傳科搞全礦的宣傳工作。為了照顧他的起居,還找了一個手臂受傷,在休息期間的老劉師付單獨照顧他。
後來,任一民才知道,老劉師付也是當年照顧常叔叔的人之一。
濃眉大眼的劉師傅領任一民去熟悉情況,後來知曉他家在離此八、九十里的一個村莊,他曾當過兵,復員來礦上已十多年,經歷過很多生死攸關的事。
這是一個地區大礦,約有近千人,每班都出煤幾千噸,礦脈也好,有條小火車線,一趟趟地將那烏黑的黃金運向不知名的遠方。
把任一民安排到宣傳科,每三天出一次黑板報。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難道這會是真的。這可真是死里逃生,從此改變了他人生的命運。
宣傳科有六、七個人,一大間辦公室,可常見的只有三個人,顯得屋里空蕩蕩的,除了任一民以外,全是一些官員的孩子。當然,他的「後台」也是很硬的,後來知曉那個給他幫忙的常叔叔曾是在1942年,就是這地區地下黨的交通員,也是那次日本鬼子大掃蕩唯一保留下來的紅線三人組之一。在當地威望極高,在省內擔負著管理經濟的重任。
「*」時,造反派想批斗他,找他的麻煩,他就躲藏在這個煤礦上,沒被動一絲毫毛。那時的劉師傅就是保護他老人家之一的人。任一民沒有想到他的命運會在此發生逆轉。
任一民的宣傳工作,主要是和其他五個同事一起出全礦的黑板報,這個工作對他來說是輕車熟路,那時他在學校就搞過。他的到來,讓宣傳部門的同事有些冷淡眼光,因為這部門並不缺少人手,他幾乎無事可做。為了寫出礦工愛看的黑板報內容,必須要了解礦工的真正生活,劉師付帶任一民連下了幾次礦井,而別的人卻一次也沒下去過。只是在板報上宣傳革命的大好形勢,沒有一點真正反映礦工生活的內容。
任一民下井接觸了不少工人,當他穿上工服,頭頂一盞礦燈,在黑洞洞的坑道里,模著洞壁前行,昏黃的燈光照在腳下,約有不到一平方米大小,不低下頭來,不知什麼時候就踫壁,他走到掌子面,看到礦工們有的用風鎬,有的用大鐵鍬往運輸帶上裝煤,長長的運輸帶緩慢向前駛去,上面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煤炭……。
他們側身而過,走進電機房,看到開動電機的人也是一臉嚴肅認真的表情,查看著各種儀表盤上的數字,按照時間的不同安排運輸帶不同的速度……。
大坑道是一長串運輸斗車,在鐵軌上被前面的鋼絲繩子牽引著,上面堆滿了運輸帶傳遞過來的煤炭,嘎嘎響著,如同唱著一首歡樂的歌,向前走……。
在煤礦的宣傳部工作的人,能下到礦井里來,看礦工在大坑道,掌子面上如何用風鎬掘進,大塊的煤炭,烏金似的,閃著亮光,在長長的輸送帶上,慢慢移動……
他每一次遇到礦工,都表示了他的熱情,說礦工是世界上最偉大無私的人,是用生命的代價為社會帶來光明,礦工們心情特別激動。他還囑咐礦工們要嚴格操作規程,要提高警惕,安全是第一位的等等……。
這些舉動引起了礦工們的極大關注,能深入到他們身邊來,那說明就是能為他們說話的人,是他們的朋友。在這期間,任一民和不少人交成朋友,沒事就和他們一起玩耍,玩撲克,下各種棋類,礦工們待他也如兄弟般似的,很是快樂。對于宣傳工作,那更是得心應手,在學校時,他就擔任過學生會的宣傳部長,搞這些事是手到擒來,用不了多長時間,就適應了。
參與到真正的煤礦工人的工作與生活,讓任一民感受頗多,所以他寫起稿子來,不僅詞句撲實,能說出礦工的心里話,也說出了他們的願望。引起全礦上上下下的人的關注、好評。
任一民發表的文章同樣也引起了礦長的格外注意,他幾乎每當有新的板報發表,就特意去尋找任一民的文章,感到他文字中的深厚感情,似乎在提醒領導干部要多關注礦工們的生活,這樣會事半功倍地提高工作效率。文筆撲實,毫無做作。他在努力搭設領導與礦工間的一道橋梁,讓領導者能深入基層,了解礦工真實思想,動向;讓礦工有了發表言論的自由,從心情上不僅提高了興趣,更提高了工作積極的熱情。不會再在醉生夢死中生活、工作。
任一民的宣傳工作確確實實讓全礦熱騰騰起來了,這種改變讓礦長心里也熱騰騰的,從心中對任一民產生了佩服的感覺,讓他決定有機會,就要好好培養一民去學習,他是個好苗子,且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他給老首長,也就是一民的常叔叔匯報了一民的情況,並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也得到常叔叔的支持。
一九六九年的春節前兩天,礦長吩咐任一民跟他上省會去拜訪他的老首長,還說老首長對他另有工作安排,所以要帶上他的行李。當然,也少不了一些禮物。
任一民坐進汽車,發現除了礦長和他外,沒有別人,司機也沒帶,而由礦長親自開車,向省會駛去。彎彎曲曲的路漸趨開朗,沒有進入任何城市,徑直跨越母親河時,在哨兵注視下,車子暫停了下來。
礦長和任一民下了車,邁步走上這座母親河上最大的鐵橋,望著橋下,奔騰入海的黃色水浪,滾滾東去……
礦長慷慨激昂地指給任一民看,說那座山的後面就是他出生的地方,他的爸爸在這條河里做河工,從小他就看著爸爸黝黑、閃亮的脊梁在河邊拉縴,直至他再也拉不動,倒在離這座大橋不遠的河岸邊……。
每一次過橋,他都要在這里緬懷他老人家。他默默無言地注視著河邊,直到眼楮濕潤了,才嘆了口長氣,抹了一下眼楮,轉身離去。
任一民也想起了他的父親,那渴望的目光,似乎也在招呼他,囑咐他,要堅強才配做他的兒子……。
他想起了媽媽、弟妹們,不知她們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他心中更痛苦的是國霞,不知她消失在什麼地方?……。
他又想起當年,他也是站在H江岸邊,也曾發出了不少感嘆!人,這種高級動物就是傷情動感啊,只要觸模到相似的環境,就難以避免發出幾聲感嘆!逝者如斯夫!
小臥車入S省省城,高樓大廈林立,寬暢的柏油路上,沒有多少車輛,只有行人,自行車不停地穿梭,如潮水般涌入……。
在省委的家屬院前,汽車停了下來,照例登記,進入,來到任一民一年多前曾經來過的地方,讓任一民倍感親切。一年多前,他就從門前的小路出發,離開了生長著金黃色*的小花園,那是常叔叔休閑時,觀賞、操持的地方,獨自去了太行山深處,一晃九個多月,沒有一點訊息。後來被招工,上了地區煤礦,老天開眼,讓他遇到了常叔叔的警衛員,搞起了宣傳工作,除了體驗生活,沒挖過一鍬煤炭……。
這一切,難道全是老天的安排?當然不是,當常叔叔看到身體健壯的任一民,發現他的肩膀寬厚,結實了好多,不僅臉色黑紅,這小子的肌肉也發達起來了……。
他笑著接待了他們,緊緊地握著他們倆的手,表示著他對礦長的感謝,也滿意地打量著任一民,心中想︰總算對得起老戰友——任祥在天之靈了。
後來,任一民才從常嬸那里知道,從他離開此處,有關他的情況,總有人給他匯報,當然,講的更多的是他如何被關照,而不是割草,被欺詐;講他生活一切安排妥當,而不是他咬緊牙關,扛檁條下山,多少次險象環生;講他和狼的血拼英雄事跡,卻不知他如何在山洞里想念親人,暗自掉淚……。
當這一切都已經成為過去時,常叔叔迎來的是沉練好多、意志堅定的任一民,還是相當高興的。因為,他听取了老礦長的要求,他下一步就要把任一民安排進省報社學習,讓他真正地成為一個宣傳工作的強者。
春節後的農歷十五,剛過,常叔叔把任一民叫到書房,對他說︰
「怎麼樣?在家是不是呆煩了?」
「沒有啊!您這里就是我的家,過這樣的幸福生活是我追求的理想,我咋會煩呢?」
「呵呵,小子,越來越會說話了,好了,我把你上省報社學習的事,辦妥了,明天就去報到。」
「嘿嘿,謝謝叔叔。」
任一民不好意思地用手撓著頭,笑著說。
「這個機會難得,你要好好學習更深些的寫作、報道方面的知識,不管將來去做什麼工作,會寫作,就是才干,就有用得到的時候。
我知道你在太行山上,煤礦上的工作不錯,不要把尾巴翹起來喲!要虛心向報社的老記者們學習,知道嗎?」
「知道。您就放心吧!」
「呵呵,說說,你是怎麼和那條狼搏斗的?我看了報上的消息,真為你擔心死了。」
「呵呵,沒什麼的,只是湊巧了,我不得不拼死相搏,好在,狼還是被我打死了,要不然,叔叔真難說,能再看到佷兒啦!」
「呵呵,好小子,有空咱們再說,走,看看你嬸子的飯,做好了沒有,我們吃飯去!」
常叔叔說完,就拉著一民的手,走出書房……。
飯後,休息了一會兒,常叔叔又要躬耕他喜歡的*花圃了。他小心地擺弄著*的枝葉,用花鋤松土,給花澆水……。
任一民一邊幫忙,一邊听他講關于*的故事。
「春花已開盡,菊蕊獨盈枝」。秋去冬來,陽光爍爍,金風送爽,正是*爭妍之時,在這「碧雲天,黃花地」的初冬時節,倘若你徘徊在*叢中佇目細賞,那黃的、白的、紫的、黑的、粉的……
千姿百態,爭奇斗艷,真是一種享受。對于*,我總是持有一種偏愛之情,這不僅因為我是秋天出生的,似乎對秋天的景色如黃色的稻谷、火紅的楓樹、藍藍的天空、淡淡的菊香等等,有著愛屋及烏的特殊感情,更重要的是因為*它那種飄若浮雲的獨特風姿,以及它那「凌霜留晚節,殿歲奪春花」的可貴風格。所以每年的秋菊展覽,我必光臨,因為利用工作余瑕,從容地欣賞自己的心愛之物,其實也是對自己精神生活的一種陶冶。
每看*,我總是沉靜在一種「入靜」的感情之中,這感情是朦朧的,卻又是清晰的,言無盡也意無窮。我愛*,愛它樸實無華的氣質和品德。*不像月季那樣應月而開,時開時謝,而是「開花獨自遲」,它沒有牡丹那樣天資富貴,卻有高風亮節。當百花凋零的寒霜季節,唯有它在秋風中婷婷玉立,表現出「我花開後百花殺」的風格。*沒有桃花的*,芍藥的艷俗,它的顏色紅的深沉,黃的典雅,白的神聖。它也少牡丹之霸氣,無梅花之傲氣,同紅葉凌霜,與青松為伍。所以歷代志士文人多以*的品德自勵自勉,對*倍加吟頌,從屈原的「春蘭兮秋菊,長無絕兮終在」;陶淵明的「采菊冬蘺下,悠然見南山」;韓琦的「莫嫌老圃秋容淡,猶看黃花分外香」;蘇東坡的「荷盡已無擎雨蓋,菊殘猶有傲霜秋」等等,都是膾炙人口的吟菊名句,而著名的黃巢的吟菊詩「我花開後百花殺」,以及毛澤東同志的「戰地黃花分外香」詩句,則更給*賦予了另一種含義。
「*如志士,過時有余香」。*,它在秋風中送來淡淡的清香,它于人間求甚少,泥盆素土,幾杯清水尚足矣!堂堂正正,千古高風。它的這些高貴的氣質和品德,不正是值得我們很好地學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