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啦?怎麼啦?」沈墨快步跑出來,急切地問。
「沒什麼,就是有點疼。」我看著沈墨不好意思地說。
「一點疼就哇哇大叫,你不知道這樣會吵到別人的嗎?」沈墨壓著怒火,如果不是韓夏在場,一定又要大吼大叫。
「抱歉,我下次注意。」在韓夏面前,我不能失了風度。
「這按摩是有點疼,不疼經絡疏通不了,就沒有效果。」韓夏說,「女孩子嘛,終究是怕疼一些,你就不能包容一點嗎?」
語氣里明顯責備沈墨小題大做。
「一點小疼都忍不住,果然還是孔老夫子說得對。」沈墨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孔老夫子說什麼了?」我忍不住問。
「你想知道嗎?」沈墨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嗯。」我點點頭。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沈墨抑揚頓挫地蹦出一句。
「沈墨,你——」沒想到他會來這句,待要反唇相譏的時候,看到韓夏目不轉楮地盯著我們,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咽回去。
男人向來要面子,總不能在其他男人面駁了他的面子。尤其是在熟悉的韓夏面前,況且我還要在韓夏面前留個好印象呢。
像韓夏這樣的人,一定欣賞秀外慧中、雍容大度的女子吧?
「你去忙,我下次一定注意!」我再次向沈墨保證。
不就是閉緊嘴巴忍受疼痛嗎,有什麼大不了的?
「那我去了。」沈墨拋下一句,神采飛揚地走了。
我的低眉順眼讓他很受用,哼哼,一會等著瞧。對著沈墨的背影做個鬼臉,已然有了計較。
殊不知,我和沈墨的一舉一動全被韓夏看在眼里,收藏在心里。多年後談起,還唏噓不已。
「我們繼續吧,韓醫生。」我轉回頭,嘴角揚起一個弧度。
「好!」韓夏簡短地回答——其實他的手一直沒有停,只是在我們說話的時候些微減輕了力度。
這種按摩似乎要按到骨髓里面去,有時候確實很疼。
我咬緊牙關,忍著不發出任何聲音。
濃密的汗水,順著鬢角流下來。
「放松點,痛就喊出來,不用理會沈墨。」韓夏看著我因疼痛而扭曲的臉說。
「嗯。」我點頭,但是不施行。
看來,我也是個倔強的人,倔強得近乎偏執。
好似在和沈墨賭氣,又好似在和我自己賭氣。沈墨以為我做不到的事情,我偏偏做得到。什麼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都見鬼去吧。
韓夏不再說話,繼續按摩。
時間在沉默中緩緩流逝。
魯迅先生評價沉默︰「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滅亡就在沉默中爆發。」
我沒有在沉默中滅亡,也沒有在沉默中爆發,而是在沉默中做完了按摩。這算不算對沉默的第三種注解呢?
韓夏將我的腳輕輕放在沙發上,再次用酒精棉拭擦。
冰冰涼涼的觸感由腳上傳遍全身,我放松下來。
觀察韓夏及他手中的動作。
原本神采奕奕的短發,此刻有部分耷拉在頭皮上——細密的汗水在額頭和鼻尖上滲出。在腳上靈巧翻飛著的手,背上也布滿細密的汗珠。
看來,按摩也是件很費力的體力活。
擦拭完畢後,韓夏給我敷上黃黃、涼涼的藥膏,用紗布包好。
藥膏帶來的冰涼之感,與先前沈墨給我敷的很相似。
「這藥膏有清熱散瘀之功效,是中藥調配而成,與先前沈墨敷在你腳上的一樣。」韓夏說,「今天的理療結束,你躺下放松心情睡一覺。明天下午一點,我再準時過來。」
「謝謝韓醫生!」我真誠地道謝,真希望明天後天大後天以及未來的一周,都能讓韓醫生給我治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