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旦羨慕地說︰「希妹真是夠排場的了,連飛機都坐過了。下窪村的人連飛機都沒見過是什麼樣的。等有了機會,我也要坐飛機轉一轉。」
桂枝說︰「听說飛機是在天上飛的,像鳥一樣,你坐在上面不害怕?」
喬希笑著說︰「這也是我第一次坐飛機,別說,我還真挺害怕的。」
二旦回來只待了一天,第二天一早就要走,大旦騎著自行車把二旦送出了山。走時,他帶走了喬希給他買的西服,他說那是他見過的最考究的西服,他非常喜歡。
張栓根知道喬希在等爺爺的電報,隔兩天就騎車去鄉政府看一看,看喬希爺爺的電報到了沒有。
二旦走後的第二天,桂枝讓張栓根請了很多人來家吃飯,這些人都是當年很敬重喬恩棟的一些人。只是五爺已經過世了。
下窪村人的生活水平雖然提高了,可人們除了冬天殺豬的時候能痛快吃肉,平時不是經常能吃到肉的,尤其是一頓飯能吃到好幾種肉,就更不容易了。一頓飯,就把二旦買回來的肉吃的差不多了,桂枝也就不用擔心剩下會壞掉了。
喬希在下窪村過得很快樂,她又找到了多年前她在下窪村時那種被疼、被寵的感覺。她好迷戀這種充滿親情的感覺,她覺得下窪村比上海更像是自己的家。她每天都要去父母的墳前待一陣子,在墳前放上一束山丹花。
下窪村四周的山上長滿了山丹花,特別是北山坡的山丹花更多,紅艷艷的山丹花連成了一片,遠遠望去一片火紅,把整個北山坡都蓋滿了,真是美極了。
喬希特別喜歡在黃昏時出去散步,夕陽西下時會把天邊的雲彩染得血紅,與北山坡上的山丹花相映爭艷,那種壯麗的景色是生活在大都市里的人永遠也無法欣賞到的。這是這個美麗的小山村獨有的風景,只有在這里才可以欣賞到。
喬希來到下窪村一個多月後的一個黃昏,喬希領著妮妞正要出去散步,桂枝和巧珍正準備晚飯,張栓根從鄉政府回來了。桂枝怪怨剛進門的老頭子︰「你今天怎麼走了一整天?一大早就走了,天黑了才回來。」
張栓根掏出一封電報,交給了喬希。說︰「今天我在鄉里踫到了馬書記,他早調到郊區當主任了。今天來小溝鄉檢查工作,知道希兒回來了,非常高興。馬書記知道我為希兒等電報,就留我在鄉政府一起吃飯,說了很長時間的話。下午班車一到,就帶來了希兒爺爺的電報,馬書記說咱希兒高中了,靠上名牌大學了。」
喬希從爺爺的電報內容里知道自己被北京醫科大學錄取了,這是自己填寫的第一志願。桂枝知道喬希考上大學了,高興得不得了,對自己的小孫女說︰「妮妞,你要好好向姑姑學習,長大了也給女乃女乃上大學,那才是個有出息的好孩子。」
巧珍非常羨慕喬希,不無遺憾地說︰「我們從小也沒有條件上學,連一點文化也沒有,一輩子只能生活在這山窩窩里。只有好好培養我們妮妞了,希望我們妮妞能給我們爭口氣,像希妹一樣考上大學,飛出這山溝溝變成一個城市人。」
張栓根笑呵呵地說︰「咱希兒上的是北京的大學,那可是首都呀!我多想看看天安門。」
喬希笑著說︰「我去北京上學,您和大娘可以來北京看我,那樣不就可以看到天安門了。我也從來沒去過北京,我對北京也很向往。一兩天我就要走了,回到上海我得準備入學需要的東西,開學前就要趕到北京。明天我就去買飛機票,最晚後天就得走了。」
喬希要走了,桂枝感到非常難過,拉著喬希的手千叮嚀萬囑咐,鼻子一酸,淚水溢出了眼眶。喬希也眼楮紅紅的,一下子抱住了桂枝,哽咽著說︰「大娘,等學校放假了,我還會來看你和大爺的。您和大爺一定要多保重,注意身體。」
張栓根也舍不得讓喬希走,可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他勸老伴兒說︰「希兒出息了,要去北京上大學了,你應該替孩子高興才對。別哭哭啼啼的了,惹得娃兒也是淚水漣漣的,讓娃兒高高興興地走。她還會回來的,她不會忘記我們的。」
大旦騎自行車送喬希出溝,巧珍抱著妮妞對大旦說︰「娃兒她爹,你路上要小心些,咱這山溝的路不好走,你別把希妹摔著了。」
幾個人說著話走出家門,向村口走去。村子里的人知道喬希今天走,也跟著送喬希,一直把大旦和喬希送到村口。喬希對一直拉著自己手的桂枝說︰「大娘,您和大爺,還有鄉親們回去。讓旦兒哥送我就行了。我以後還會回來的,下窪村就是我的家,我永遠也不會忘記這里的。」
喬希又對送自己的鄉親們說︰「各位嬸嬸大娘們,謝謝你們對我關心。你們請回吧,我還會回來的。」她看著那一張張熟悉而親切的臉,一股暖流涌遍了全身,下窪村的人給了她世間最真摯的情感,讓她的童年充滿了歡樂。這里永遠是她最親、最愛的地方。人們對喬希不停地叮嚀、囑咐著,言語中滿是關愛。
過了好長時間,喬希和大旦還是不能出發,張栓根對圍著喬希的女人們說︰「快別再說了,讓希兒快走吧。到城里要坐班車,再不走,就要誤車了。」
人們這才放開喬希,依依不舍地看著喬希坐在大旦的車子後面,越走越遠了。喬希不停地向還站在村口的人群揮手道別,人們也不斷地向遠去的喬希揮手再見。
山溝的路確實不好走,喬希只有緊緊地抓住大旦的衣服,才不會被顛下車來。遇到一段特別不平的路,大旦只好讓喬希下來,推著車走一會兒。等走出山溝,大旦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