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米亞伸了個懶腰,從床上爬起身來,好半天才開始慢吞吞地穿起衣服。(更新快八度吧)。
自從那次送信回來後,已經過去四天了。雖然很直白地對拉米亞斯說出了「我討厭你」,但他事後並沒有因此來找她的麻煩,對待她的態度仍像之前一樣不冷不熱。
倒是內斯特的態度有些奇怪,兩次都是老遠看到她便刻意避開。不過這樣也好,說真的,只要一看到內斯特,她便不由自主地想到他那個血腥之中帶著幾分猙獰的形象。據拉米亞斯所說,那天下午內斯特去的第四支隊伍與東營的小股騎兵隊伍發生了戰斗,斃敵四十余人。
在這諾大的軍營之中,除了「伊瑪」之外,恐怕就得數她算得上是個閑人,既不用操演,也不用值勤,唯一需要做的事就是稍稍打掃一下營帳里的衛生,以及吃飽肚子後四處閑逛。可惜這種閑逛的範圍實在有限,既不能擅自離營,也不能去一些禁止靠近的區域,一開始還有些新鮮感,可是熟悉之後很快便令她對此失去了興趣。
拉米亞斯也不是很忙,只要上午出去一會便可以回來,然後要麼到艾斯塔克那里呆上一個下午,要麼便是呆在營帳里打理他的那幾樣武器。可以看得出來,雷蒙洛特和艾斯塔克不一樣,並不需要他來出謀劃策。
也許是太過清閑的緣故,拉米亞終于在昨天向他提出了學武的要求。不過拉米亞斯只是捏了捏她那幾乎沒有肌肉的胳膊,便一邊搖頭一邊扔了把只能射射兔子的短弓給她。
雖然一開始還對他這種瞧不起人的態度有些不忿,不過當拉米亞發現自己用盡全力才能將這張短弓拉滿時,終于無奈地接受了這把「合適」的武器,只是原本便不如何強烈的興致也隨即煙消雲散。
「你仍然睡到這麼晚?」當她扣好腰帶時,門口才傳來了拉米亞斯那熟悉的聲音——盡管他早就已經站在門外。
「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拉米亞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彎下腰去系靴子上的鞋帶。
「我來叫你起床。帶上紙筆,跟我走。」
「又開會?」拉米亞撇了撇嘴,老老實實地從小桌上拿起紙筆跟了出去。
會議的地點仍然在上次的帥帳,與會的人員也沒有太大變化,拉米亞的位置也仍然是拉米亞斯身後的「站席」。唯一算的上變化的便是每一名與會者面前沒有了餐具和飯食,氣氛較之上一次而言嚴肅了不少。
也許是剛剛睡醒的緣故,拉米亞的注意力絲毫也沒有放在這枯燥的會議上,直到偶然間傳進耳中的一句「東營便是波恩聖劍」令她猛然一驚,才開始注意起正在比照著會場中央那張大地圖侃侃而言的雷蒙洛特。
「每到夜間,斷背山上便會產生大霧。」
咦,這不是拉米亞斯跟內斯特說的嗎?
「斷背山和西營的敵軍將領身份未明,但可以斷定都是伊佩利亞軍隊,兩營兵力之和與東營相當。」
身份未明?拉米亞斯他應該已經猜到了吧?
雷蒙洛特說到一半,忽然便像個忘詞的演員似的卡了殼,但他稍稍一愣,便立即若無其事地叫了一聲︰「亞曼莫托伯爵。」
「是,殿下。」在希頓伯爵左手邊,一名年紀大約在四十歲上下,兩鬢卻已有些灰白的軍官應聲而起,隨即走到場中,幾乎是天衣無縫地接過了雷蒙洛特卡殼的話茬,只不過刻意先說了一句「按照殿下之前所說」。
哼,什麼殿下之前所說,拍馬屁也不用這麼明顯吧?我看很有可能就是你自己的意見,由這個大草包王子背出來顯顯能耐罷了。要不然就憑他那630的軍事能力,也能夠一直說得頭頭是道?
康薩克•亞曼莫托,軍事931
啊呀,這個怪叔叔果然有兩把刷子,先記下來再說。
拉米亞連忙抄起筆,在紙上刷刷刷地寫了些字。
寫完之後,拉米亞根本無心再听康薩克的講述,自顧自地再仔細掃了一遍對面的軍官,除了內斯特以外,便沒有再發現軍事達到900以上的人物。
「依我的意見,只憑斷背山的泉水並不足以供應兩萬士兵。就目前來看,應當以少數精銳佯攻東營,讓斷背山上的敵軍分兵救援,然後再以主力速攻西營。我軍只要成功奪取西營,截斷水源,便可令敵軍另外兩營瓦解。」
「亞曼莫托伯爵。」內斯特有幾分猶豫地問道,看得出來他對于這個方案並不是百分之百的贊同,「如果敵軍對西營反撲怎麼辦?」
「那就需要防守到他們失去斗志為止。」康薩克理所當然地答道。
「嗯……這個方案不錯。」還不等其他人表態,雷蒙洛特首先迫不及待地表明了態度,「如果除了這個方案,誰還有能夠打破眼前僵局的妙策,不妨暢所欲言。」
听到這位王子這麼一說,原本還準備多少推敲一下的人頓時全都鉗口不言。內斯特皺起眉想了想,最終也轉過臉去,沒有再說什麼。
雖然內斯特在四天前的小沖突中,兵力相當的情況下僅以三死七傷的代價便取得了斃敵四十六人、生擒兩人的戰績,但這看起來不錯的戰果卻令他感到了確確實實的擔憂。因為他所率領的,正是以精銳著稱的近衛騎士團,而敵軍只是一些負責外圍巡哨的普通騎兵罷了。在他看來,以精銳勝平庸並沒有半點值得夸耀之處,那大約十分之一的死傷比例反倒令他切實感受到了敵軍並非易與之輩。
但是很可惜,在這位目前迫切需要軍功的王子眼中便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他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殺敵和俘虜的數字之上,根本就毫不在意己方的死傷。也許他已經依照這一次的死傷比例定下了一條可以接受的損失標準——對,那僅僅是一條標準,是一串數字,而不是諸多英勇士兵的鮮血,更不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命。
盡管內斯特並不認同這種標準,但是,雷蒙洛特才是王子,才是這里的決策者。
「很好,既然諸位都沒有異議……」鴉雀無聲的會場令雷蒙洛特頓時大感滿足,他四下掃視了一遍各級軍官,「誰敢擔起佯攻東營的重任?」
拉米亞斯忽然用手肘輕輕頂了頂艾斯塔克,後者立即會意,正準備有所反應時,卻突然看見內斯特站了起來。
「殿下,我願……」
「不,內斯特。」雷蒙洛特出人意料地打斷了內斯特的自告奮勇,「你應當進攻的是西營。」
「王兄,東營便交給我吧。」艾斯塔克連忙站起身來說道。
「嗯……很好。」雷蒙洛特露出了微笑,但卻仿佛不是為艾斯塔克的勇敢而笑,「那麼佯攻東營便交給你了。你就率領自己的衛隊,我再撥給你一千弓箭手,一千輕步兵。一會就去做好準備,今晚子夜出發,等斷背山上起霧,你便開始佯攻。只需要將敵軍牽制在斷背山東面,黎明即可撤回。」
拉米亞斯回過頭看了一眼拉米亞,發現她竟然是是一副神游天外的發呆樣子,立即不動聲色地伸手在她小腿上彈了一下。
嗯?
啊啊啊,軍令!軍令!趕快記下。
看到拉米亞開始刷刷刷地動筆,拉米亞斯便又轉回頭去,向雷蒙洛特說道︰「殿下,既然是佯攻,輕步兵的作用不大,是否可以將一千輕步兵換成五百弓箭手?」
雷蒙洛特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用眼角瞥了一眼康薩克的方向,見到他微微頷首,這才說道︰「嗯……那樣也好。」
「內斯特。」雷蒙洛特接著喚出了內斯特的名字。
「是,殿下。」
「我給你兩千重騎兵、三千輕騎兵、兩千五百弓箭手、一千重步兵、五百龍槍兵、三千輕步兵,黎明之前,務必給我拿下西營。」
「殿……殿下!」內斯特卻顯得有些吃驚,「這已經超過我軍六成兵力,如果敵軍前來襲營,又該如何?」
「這……」雷蒙洛特聞言猶豫了一下,又瞥了一眼康薩克。
「這不是問題。」康薩克站起身,代這位王子做出了回答,「濃霧之中,敵軍听到東營交戰,必定會首先增援東營;之後若發現西營被襲,勢必再分兵增援西營,如此一來,由于東營只是佯攻,西營的壓力將會最大,所以才要給你充足的兵力。反倒是敵軍中營既已分兵,剩下余部便只夠留守,更不會冒險出擊。更何況艾斯塔克殿下黎明即回,當大霧散去,敵軍發現上當而想要反攻的時候,此處早已有了足夠的防御力量。」
內斯特皺著眉頭張了張嘴,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覺得有些不妥,但至于到底不妥在哪里,卻又半天說不上來。
「王兄,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去準備。」發現拉米亞斯又用手肘頂了頂自己,艾斯塔克站起身來,向雷蒙洛特說道,在得到他首肯之後,便帶著拉米亞斯率先走出了營帳。拉米亞見狀,也連忙抱著紙筆跟了出去。
「你要外出了嗎?」才走了幾步,拉米亞便湊近拉米亞斯,小聲問道,老實說,她剛才確實沒有將命令听進心里去。
「不是我,而是‘我們’。」
「啊?我也要去?」拉米亞頓時驚呼出來,當她發現拉米亞斯的目光中閃過些許異樣神色時,連忙壓低聲音擺了擺手,「我不是那個意思啦,只是……我不會打仗。」
「沒要你沖鋒陷陣。」拉米亞斯忽然俯來,出乎意料地緊緊湊在她耳邊,用只有她能夠听到的聲音說道,「我這是讓你能活下來,別多嘴。」(八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