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天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拉米亞卻仿佛覺得自己成了長年避世而居的和尚……哦,不對,是尼姑。(更新快八度吧)。c除了偶爾能與艾斯塔克說說話之外,剩下的時間便是吃飯和睡覺,還包括她那收效甚微的各種鍛煉。
其實來這里的人並非只有艾斯塔克一個,每當他來過之後,第二天上午便會有一名女僕來收拾房間、為她帶來干淨的換洗衣服、以及將她留在洗浴間里換下的衣服帶走。除此之外,按照保衛規定,每天早午晚三次,每間王子的寢室都會有人將三餐送到外間,不過這些人都不能踏入寢室,只是放下餐盤便走,因此拉米亞也無從知曉他們是誰、是男是女。
拉米亞還注意到,每一次來到寢室里的女僕都不一樣,但這些女僕有一點卻是相同的——裝聾作啞。
按照艾斯塔克事先的吩咐,拉米亞克制住了與她們交流的沖動,每當女僕輕輕叩響房門之後,她便非常自覺地上床躲進被子里,擺出一副蒙頭睡覺的樣子。這些女僕顯然也接受了相應的命令,盡管看到床上躺著一個人,卻沒有誰敢多問,甚至不敢向那里多看,都是默默地完成自己份內的事情,接著默默地退出房去。
艾斯塔克可不會傻到向這些女僕透露拉米亞的事,在她們眼中,床上這個不知名的女人十有便是王子殿下的禁臠而已。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她們也不會將王子的私事跟誰亂說,更何況在她們每一個人看來,這都只是偶然一次在王子的寢室中見到一個酣睡未起的女人,誰也無從知道這個「偶然」其實每天都在發生。
終于熬到即將辭舊迎新的這一天,艾斯塔克果然早早地便來了一趟,除了給她帶來一套全新的深色長裙、以及一個銀質面具之外,便是關于今天晚宴的一些注意事項。
令拉米亞有些意外的是,諾薩拉伯爵竟然又來到了伊斯塔加爾,而且將要出席晚宴。
如果這位伯爵真的想要艾斯塔克的命,那他便不應該再出現在晚宴之上,否則即使刺殺得手,他沒有辦法安全逃走的話豈不是毫無意義?難道說他不打算在今晚動手?
但當時她確確實實听到了女僕叫出的稱呼是「伯爵」,除了諾薩拉伯爵之外,沒有誰會再被僕役們如此稱呼。
暫且不管她此時怎麼想,看艾斯塔克的想法,是打算趁著今天的晚宴向諾薩拉伯爵攤牌。
等艾斯塔克外出之後,拉米亞便像平時一樣去洗浴間泡了個澡——如果是正統的貴族,應該要先叫僕人來將洗澡水燒熱才是,不過現在在這里她只能自己燒水,幸虧閑著也沒其他事可做。
在水冷掉之前從浴缸里出來,將身體擦干,拉米亞習慣成自然地將換下的衣服隨手丟在洗浴間的地上,便回到寢室之中換上那套長裙。
這是一套有點另類的長裙,不像絕大多數貴婦人穿的那種,它沒有裙撐,不過配合她那一米七出頭的身高,反倒顯得身材修長縴細。長裙沒有蕾絲滾邊,也沒有裁縫炫耀技巧的繁復紋繡,若不是前後一致的十字星和月牙圖案,它真算得上是徹底的樸素主義產物了。
和長裙相比,面具則精致了許多,平滑卻不怎麼反光,近看便能夠發現它上面鐫刻著細碎的花紋,但初來乍到還沒有積累起多少文化底蘊的拉米亞確實看不懂這些花紋有何玄機。
與長裙放在一起的還有一雙白色長筒襪、一雙短筒皮靴。
看來這里的人在服飾品味上還是與地球人相差無幾,不過因為這里沒有絲綢的緣故,那雙布質的長筒襪穿上身後實在是太不舒服了一點,尤其是襪口的皮筋,這讓拉米亞不由得想要將吊襪帶這一產品迅速推向目前尚處于空白階段的市場。
總算裝束停當,湊近梳妝台前,拉米亞看了看銀鏡中倒映出的自己,覺得還算滿意,便在梳妝台前坐了下來,從抽屜中拿出一把木梳,打理起已經長逾肩膀的頭發。然而還沒等她梳上幾下,卻不由露出了一臉愕然的表情——她直到此時才猛然發現,鏡中的自己竟然帶著一絲甜甜的微笑,眼中流露出的全然是自我欣賞的目光。
「我本來就是染色體……我本來就是染色體……」
拉米亞一邊在心中默念著,一邊迅速幾下將頭發梳直,接著趕快給自己戴上了那塊銀質面具,不敢再多看鏡中的自己。
「今天是特殊情況,明天就穿回褲子……」
直到艾斯塔克傍晚時回到這里,一直都沒有女僕前來,這倒讓拉米亞省去了躲被窩的麻煩。但她卻時不時神不守舍地搓搓雙手,總忘不了剛才在鏡中看見的那一幕,差一點連午飯也忘了吃。
艾斯塔克換上了一身筆挺的黑色軍禮服,也戴著一塊與她相似的銀面具。
對于拉米亞的外表,艾斯塔克唯一不滿的便是那顯得太過隨意地披在腦後的頭發,不過他也沒有要求拉米亞再換個發型,稍稍坐了一會,便站起身來,挽著拉米亞向外走去。
雖然已經對公館的結構相當熟悉,但拉米亞這還是頭一回來到王子寢室的區域,不過這里除了門口的衛兵比別的地方多點之外,倒也沒有多大不同。
一走出房間,門外的八名衛兵便齊刷刷地向他們敬了軍禮,然後兩前四後地將他們夾在中間,步伐整齊地一並走起,只留兩人仍然駐衛在門口。
也許是戴著面具,還穿著與以往形象大不相同的長裙,盡管一路上遇到不少向他們或是鞠躬、或是敬禮的人,卻沒有誰認出她來。但不可否認,她那僅比艾斯塔克矮上半頭的身高還是令她成為了引人注目的人物,若不是她平日里毫無交游,只怕難免會被熟人認出。
晚宴的會場果然像她預計的一樣設在一樓大廳,與上次迎接蕾薩比安時相差無幾,雖然場面不小但卻沒有奢華的感覺,也許是艾斯塔克並不喜歡鋪張的場面。
大廳北面設著主席,看來是為王子以及幾位重要人物準備的,其他人無論衣著再如何光鮮、談吐再如何高雅,只要沒有資格坐上這一席,那便毫無疑問只是沒有多大實權的二線貴族——從爵位便可以看得出來,這些人甚至連男爵都不是。
沿路遇到的除了不少頻頻向他們致意的青年貴族之外,最多的便是那些仿佛非常熟絡地與她打招呼的貴婦——不過讓拉米亞覺得好笑的是,這些表現得與自己親密得無以復加的女人,她卻一個都不認識。
不知為什麼,在這些貴婦面前她始終覺得不太舒服,從那一副副和煦的微笑中,她明確地感到了一陣陣令人脊背發寒的妒意。但不管怎麼樣,在這燈火通明的大廳之中,在王子殿下的臂彎之畔,再深的妒火也不敢稍有表現。
每當有一個重要賓客到來時,便會有侍從用嘹亮的嗓音大聲通報,接著將這位貴賓引到王子這一席來。不過從席位的數量便可以看得出來,這種貴賓實在不多。在她與艾斯塔克到場後,感覺上大約半小時的時間,來這一席入座的也才六人而已︰除去身為使者兼人質的希卡洛、賓利之外,便只有蕾薩比安的老師尤尼沃斯提侯爵、維迪歐子爵、卡奇耶和托基洛兩位男爵在侍從通報之列——最後那兩位還是見到了長相,拉米亞才想起來是那天在密室里見到過的兩名軍官,而他們顯然沒有認出此時戴著面具的拉米亞。反倒是維迪歐子爵,自從入座開始便時不時以一副古怪的眼神偷偷打量拉米亞——不過在艾斯塔克「很不高興」地一聲咳嗽之後,這位曾經與她近距離接觸過的子爵才有點尷尬地低下頭去,接著,輕輕地嘆了口氣。
尤尼沃斯提侯爵同樣不悅地看了阿達爾特一眼,看來是對他在王子面前如此失禮相當不快。
至此,主席的十個席位還空著兩個,正當拉米亞在琢磨剩下的兩席會不會是留給諾薩拉伯爵父子的時候,一聲響亮的通報聲突然令她打了個激靈。
「諾薩拉伯爵到!——」(八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