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合適嗎?」拉米亞忍不住低聲問了一句。(8度吧手機站)。
「什麼?」艾斯塔克扭過頭看了她一眼,似乎不太明白她這一問的意思。但他又很快轉回頭去,繼續關注著眼前的戰況。在這方三面通透的大帳之中,正聚集著艾斯塔克麾下的一眾將領——除了拉米亞斯,不知道他被艾斯塔克派給了什麼秘密任務,自從出征起便不見蹤影。
他們面前是密密麻麻的一大片人潮,左右側各自穿戴著兩種不同顏色的盔甲,但此時卻有著相同的目的。
從這個角度看去,這些人就像正在做無用功的螞蟻一樣,簇擁著擠過護城河,向面前那高聳的城牆攀爬而上,但又很快接二連三地在半道被擊落下來,始終沒有誰能夠登上牆頭,更不用說攻進城去。
左側打著卷曲樹葉旗幟的正是萊斯利夫的軍隊,右側以山羊角圖案作為旗幟的則是瑪由的軍隊。艾斯塔克的軍隊只用了一天半的急行軍便抵達了威爾海德境內,而因為「時間上來不及」這個理由,這兩城雖然按艾斯塔克的要求派出了援軍前來匯合,但其領主都沒有親自參戰,此時身處兩軍之後指揮督戰的,便是之前身為使節的賓利和希卡洛。
不知是由于這兩人沒有軍事才華,還是三家長久以來的結盟關系,他們指揮下的士兵看上去並沒有多少進攻的氣勢,有些懶洋洋的。不過拉米亞比較傾向于相信後一個原因。
「你是指我讓他們倆去做先鋒部隊?」艾斯塔克似乎有點明白過來,問了一句。
「嗯……是。」拉米亞稍稍猶豫了下,還是決定實話實說,「我軍三天前便已經抵達,但您卻只是下令圍城,直到今天他們來了,才開始攻擊,而且還不用我軍上陣……」
「你的意思就是我讓他們去送死?」
「看上去確實是這樣。」拉米亞點了點頭。
「呵呵……」艾斯塔克的嘴角浮現出了一絲笑容,隨即斂去,「你還不了解政治。」
看到拉米亞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一旁的斯金嘆了口氣,開口說道︰「既然身為援軍,如果殿下只讓他們在一旁看著的話,那才是不信任的表現。這種先鋒的頭功,現在是明擺著讓他們去取。當然,如果沒有這種能力的話……」
「區區威爾海德只是孤城一座,如果連這種功勛都拿不下,他們以後也就不必在我麾下效力了。」艾斯塔克淡然地看著前方,語氣顯得並不滿意。
眼前的這座「城」,與拉米亞所知的C國古城相比,實在是太寒磣了一點,充其量只是一座簡陋的城堡,與拉米亞斯前一段時間趕工建起的城寨相差無幾,就是規模大了一些。除了一道寬約兩米的護城河之外,它幾乎沒有值得稱許的防御設施,城牆的高度也只有兩人多,而且並不像C國古代那樣是以城磚砌成,而是以大石為基,上方用木板、泥漿和沙石料夾築而成,其堅固程度自然無法與C國古城比肩——看來這個時代尚未出現燒制磚瓦的技術。在人為的攻擊之下,原本抹平在城牆外壁上的石灰已經剝落得比較嚴重,令這些城牆平添了不少滿目瘡痍的感覺。
城牆上不斷有弓箭手往下射箭,其余的士兵則以石塊、木棍等投擲下來,將正在爬城的進攻者驅趕下去。足夠沒過胸口的護城河大大地妨礙了進攻方的行動,正在河中鳧渡的士兵則成了最好的靶子。
賓利和希卡洛的進攻方式確實對得起他們的軍事數值,除了一遍遍地驅使士兵架上梯子攀爬、讓弓箭手向城牆上拋射之外,他們便再沒有第三種方法。從上午一直打到中午,除了給敵城上的士兵造成了非常有限的死傷、令敷牆的石灰有所剝落之外,他們便再沒有其他收獲——而且這種收獲還是以總計六百多名士兵的死傷為代價。
當中午收兵的時候,希卡洛的臉色非常難看,賓利也是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不過正像斯金所說的那樣,他們的這種情緒並不是緣于艾斯塔克的「偏袒」,而恰恰是方才的「戰果」令自己丟盡了臉。不等艾斯塔克開口,兩人便非常主動地請求下午再戰。
不過讓士兵稍做休整之後,一下午的戰斗仍然是像上午一樣令人看不到落城的希望。令拉米亞感到有些意外的是,那兩個「固執」的家伙還再次為明日請戰,看來一點也不顧惜今天損失的士兵。
面對這樣的戰果,艾斯塔克卻沒有表現出絲毫惱怒的意思,反而還稍稍安慰了希卡洛跟賓利一番,下令讓萊斯利夫和瑪由的士兵退下休整,明日再戰。
經歷過那「起死回生」的事件,拉米亞此時也算是個名人了,似乎便是因為這一點,盡管她沒有軍階,艾斯塔克還是破例單獨拔了一間帳篷給她。說老實話,對于以前跟拉米亞斯睡同一間帳篷,拉米亞倒沒有感到什麼不便,但能夠自己獨享一間,那自然是再好不過。
不過拉米亞今晚卻沒有睡上一個安穩覺。入夜時分突然前來傳達「緊急軍務」的一名傳令兵讓她不得不告別了枕頭和被褥,前往艾斯塔克的營帳報到。
當她到達那里時,發現塞塔、基薩斯、斯金都已穿戴著全副盔甲侍立帳中,相形之下她的裝束便顯得有些隨意。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拉米亞養成了穿睡衣的習慣,但在軍中並沒有太多的時間給她更換著裝,萬一遇到緊急情況更是如此,于是她便采用了拿長袍當睡衣穿的做法,此時在緊急召集之下穿到大帳里來的,正是一件深色長袍。
不過艾斯塔克並沒有介意拉米亞的「衣冠不整」,見她走進帳來,便隨手指了指斯金身旁的一張行軍椅讓她坐下。
帳中不僅有這幾張熟悉的面孔,還有幾名面熟但與她沒有來往的侍衛,除此之外便是一名五花大綁跪在地上的陌生人,看上去大約三十來歲,衣服有些髒亂。
「你知道我是誰嗎?」艾斯塔克向那個跪在地上的人問道,語調平靜得有點令人發寒。
「是……他們叫您‘殿下’。」那個人微微抬了抬頭,但馬上又低下去,不敢正視艾斯塔克。
「那麼你能告訴我你是誰嗎?我听說你不願意跟我屬下的軍官說實話。」
「不不!殿下!」那人的聲音有些發顫,身體也在微微顫抖,「我確實不是什麼奸細,只是一個過路人,我要去伊薩利,卻因為天黑走差了路,這才……」
「你從哪來?」艾斯塔克看來沒有興趣听他多做解釋。
「我……我從波希尼亞來。」
「哦?波希尼亞?」艾斯塔克意味深長地拉長了音調。
「殿下!我雖然從波希尼亞來,但我確確實實只是一介平民。殿下……」
「你要去伊薩利做什麼呢?」
「我……我是一個花匠……」那人重重地咽了口唾沫,「想去找份活干。」
「那麼這是怎麼回事?」艾斯塔克從身旁侍衛手中的托盤里取過一份卷軸,將它在那人面前攤開,「這不是從你身上搜出來的嗎?」
借著帳中油燈的光亮,拉米亞看到了卷軸上密密麻麻寫著文字。
「這……這是……」那人看上去顯得相當緊張,「我听說要侍候有身份的老爺,不識字可不行,這才拿它練字……」
「練字?」艾斯塔克冷笑著將卷軸放回托盤,示意侍衛讓將領們傳閱,「拿十幾個銀幣一張的羊皮卷練字?」
「這……這羊皮卷這麼值錢嗎?我……我不知道,這是我侍候的上一位老爺打賞的。」
「你們看一看這張卷軸。」艾斯塔克不再理睬那人,抬頭向斯金他們說道。
卷軸在斯金他們幾個手中傳閱了一會,除了讓他們大搖其頭之外沒有任何作用,當它傳閱到最後一站,也就是拉米亞的手中時,拉米亞只瞧了一眼,不由啞然失笑。
這里的語言體系屬于字母文字,像英語那樣有著自己的字母順序。盡管此時這張卷軸上所寫的完全是看似毫無章法的字母排列,但拉米亞卻立即看明白了這上面寫著什麼,同時也明白了另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原來密碼也算是語言的一種……
由于芯片的緣故,她一眼便看明白了卷軸上所寫的內容,再將這些內容與標準的單詞拼寫一做比對,卷軸的秘密立即宣告揭曉。
「你看出什麼了?」也許是因為離得較近,斯金最先發現了拉米亞的笑容。
「將所有的字母往前推五位。」拉米亞沒有多做解釋,只說了這麼一句,便將卷軸重新交回侍衛手中。
艾斯塔克有些吃驚地看了她一眼,立即招手讓那名侍衛過來。
跪在地上原本可憐巴巴的那人,卻仿佛被毒蠍蜇了一下,身子一挺似乎想要站起身來,但在兩名侍衛的彈壓之下又確實力不從心。他的臉色顯得有些煞白,難以置信地看向拉米亞,這才注意到了她的著裝和性別。那身在不甚明亮的燈光下更顯灰暗的長袍令他渾身一顫,哆哆嗦嗦地說道︰「你……你是巫師……」(八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