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熟悉的聲音。(更新快八度吧).
拉米亞用手肘撐著身下,將上半身支起。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那道側坐在明亮窗邊的熟悉身影。
拉米亞斯穿著全身鎧甲,看得出來這是戰時的裝束。
「嗯……這不是我的房間……」拉米亞翻了翻蓋在身上的被子,同時四下打量著,很快認出了這里並不陌生的陳設,「這是蕾薩比安的……」
「以後就是你的了。」拉米亞斯從椅子上站起身,向床這邊走來。
「你一直在這?」拉米亞有些疑惑地看著拉米亞斯,心中開始猜測他此時會在自己寢室中的原因。
「我剛進來不久。」拉米亞斯來到了床邊,在她身旁坐下,輕輕嘆了口氣,「你感到害怕嗎?」
「怕你?」拉米亞忽然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又禁不住抬起雙手,看了看自己的指尖,「還是說……」
「看來和我想的一樣。」拉米亞斯點了點頭,「你昏倒的原因並不是驚嚇,而是——體力透支。」
「嗯?」拉米亞握了握雙手,從這種動作里她確實感覺不出自己能有多大的力量。
「那不是一個女人會有的力量……不,那不是人類該有的力量。」
不是人類……
也許吧,也許身上帶著一塊奇特芯片的我確實不算是人類了……
那麼我算是什麼?半人半機械嗎?
「總之你平安無事,這很好。」拉米亞斯突然伸出左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就這樣吧,我準備要出發了。」
「又要……打仗了嗎?」
「嗯。」拉米亞斯沖她點點頭,接著轉身要走。
「等等!」不知道為什麼,拉米亞不由自主地叫住了他,但在拉米亞斯停下來看著她好一會之後,她才喃喃地小聲說下去,「我想……一起去。」
拉米亞斯看了她一眼,似乎想也沒想便給出了答復︰「可以。」
讓拉米亞斯在房外等著,拉米亞很快換上了衣櫥里為她預備著的「新制服」——據拉米亞斯所說,這些也是艾斯塔克給她的獎賞。
還是輕便的皮甲,但在樣式上卻與她以前的有所不同。皮革的表面覆著一層潔白的漆質,使它的質感遠看時與金屬有些相似;護肩的部分做著幾層翹起的肩翼,很明顯是一種表明身份的裝飾;靴子上也有著做工精細的金線紋飾,不像通常的軍靴那樣顯得渾圓粗重,反而顯著幾分輕巧。恐怕,這一身看上去挺不錯的皮革行頭不會比金屬鎧甲便宜。
走出這間不太陌生的房間,跟著拉米亞斯一路走去,拉米亞始終有些心不在焉,直到走出公館之外,她才有點回過神來。
公館正門之前的空地上,正集結著一個個士兵方陣,大多穿著與拉米亞斯制式相近的鎧甲。在這些方陣所面對的正前方,又搭著一個臨時性的台子,三面設著帳幕。帳幕的底色像他們的鎧甲一樣漆黑,正中是三片金色的桐葉——艾斯塔克的徽章。
台子上設著好些座位,除了一張空著之外,其他的位置都坐著人,而坐在正中的那一位,果然便是艾斯塔克王子。
拉米亞的到來讓艾斯塔克有些意外,但他還是馬上勾勾手指,讓身後的一名侍衛俯身湊上前來,吩咐他去增設一張座位。
看來拉米亞斯是這里最遲到場的高層軍官——只要看他非常自覺地走上台去,填上空著的那張座位便可以知道。
拉米亞的座位很快也被那名侍衛搬上台來,設在拉米亞斯的左側,代替他成為了最末的位置。
當這里的一切看起來都準備就緒之後,一名侍衛走向幾名站在台子邊上的士兵,吩咐了幾句,他們便動作整齊地行了一個軍禮離去。不一會的功夫,這些士兵便又重新回到這里,同時帶來了兩個氣色不佳的男人。
這兩個人都被鐵鐐鎖著雙手,步履都有些蹣跚,看起來身份應當是犯人。其中的一個仍然微微昂著下巴,透著難掩的傲氣;另一個則顯得畏畏縮縮,四下張望,同時緊張且無意識地舌忝著干裂的嘴唇。
當這兩個人在士兵的驅趕下走到台前時,其中畏縮的那一個很自覺地便跪了下去,低垂著頭,另一個則是在堅硬的軍靴兩次踢中他的膝彎之後,才幾乎是摔倒著被迫跪下。
「洛丹米爾。」艾斯塔克沖著這名桀驁的犯人說道,壓根沒有搭理另一名的意思,「你看看這個女人是誰。」
洛丹米爾緩緩抬起他那仍然自認為高貴的頭顱,眯著注滿不屑的雙眼向面前的台子上掃了一眼,然而當他的目光接觸到拉米亞時,卻不由心中猛然一驚,立時睜圓了雙眼,目光中瞬間流露出些許恐懼。
另一個犯人雖然沒有接到「看」的指示,但也忍不住偷偷向台上瞟去。不看還好,這一看差點令他魂飛魄散。
「你……你你你……你你你……」他抬起帶著鐵鐐的雙手,指著拉米亞,支支吾吾地半天說不下去,滿臉盡是難以言喻的恐懼,直到一支結實的刀鞘猛力地敲打在他身上,才令他在一陣劇痛中安分下來,重新跪好。
看到洛丹米爾的名字,再聯想到昨晚冒充諾薩拉伯爵的摩德,拉米亞立即想明白了他們此時恐懼的原因。看來,這個畏畏縮縮的人就是諾薩拉伯爵父子收買的內應,也是幫助他們將自己的尸體運出房間的人。不知不覺間,她在心中生出了一陣怒火,一股想要惡作劇的報復沖動油然而生。
「在這里見面真是巧遇,洛丹米爾先生。」這種冷淡的語氣,配上拉米亞此時冷淡的表情,任誰也不會認為她對這種「巧遇」抱有好感,「你看,伊斯塔加爾沒有大亂,我也從死神那里回來了,摩德卻替我去了那里。你會不會想念他呢?」
盡管剛才還表現出一種桀驁不馴的樣子,洛丹米爾此時有些發青的臉色還是將他心中的驚恐暴露無遺。
艾斯塔克的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向另一名犯人揮了揮手,接著對洛丹米爾說道︰「現在你明白了吧?洛丹米爾。你入夜剛剛準備溜走便被拉米亞斯截獲,這可絕不是偶然。」
得到艾斯塔克的示意,兩名士兵立即便將那名畏畏縮縮的犯人從地上架起,拖到台前,再往地上一摜。台前早就立在那里的另幾名士兵立即又將他拽起,三下五除二摁在了一張小石台上。
那個人立即不顧一切地大叫起來,口中含糊不清的似乎是些求饒的話語,同時奮力地扭動著身體,徒勞地想要掙開那些士兵。但在其中一個狠狠地連抽了他幾個耳光之後,他不得不再次安分下來。
這場面令拉米亞不由自主地聯想到了殺豬,同時也明白了那塊不起眼的小石台是做什麼用的。
果然,一陣令她感到心悸的刀刃出鞘聲響起,接著便是一聲骨骼被疾速斬斷的清脆聲響。拉米亞下意識地向一旁扭過頭去,但眼角的余光仍然看到了那鮮血噴涌、人頭滾動的場面。
台上的諸人除她以外,全都面不改色,甚至還有幾個正掛著輕蔑的笑容,不懷好意地看向洛丹米爾。
洛丹米爾的臉色更青了,幾乎不再有血色。
「我以貴客的禮儀接待你們父子,將你們視為王國的股肱之臣。而你們卻是用一個戴著毒針戒指的刺客來回報我的信賴……」艾斯塔克的聲音不算太大,但在此時此地,卻讓人覺得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這樣吧,你是想要像一名尚未喪失勇氣與尊嚴的貴族那樣死去,還是要像一個寡廉鮮恥的罪犯?」
艾斯塔克這樣說著,他身後的侍衛中又向前走出了一人,雙手捧著一張方形木盤,其中盛著一柄長匕首。
「我……我是諾薩拉家的合法繼承人!我是……我是威德海爾未來的領主!」洛丹米爾艱難地挺直脊背,但那結結巴巴的話語仍然進一步暴露出了他心中的驚惶。
「看來,你已經沒有勇氣可言了。」艾斯塔克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不!你不能!」感覺到身後的兩名士兵用力將自己拽起,洛丹米爾忽然扯著嗓子喊道,「你不能殺我!殿下!王子殿下!我的父親將重新效忠您!我將效忠您……」
「我不希罕來自背叛者的虛假忠誠。」艾斯塔克淡然地瞥了洛丹米爾一眼,示意他的士兵繼續,「更何況還是一名懦夫。」
接下來的事情便簡單粗暴了很多,洛丹米爾被像拖死狗一樣拖到那張已經沾著血跡的石台上,隨著劊子手的手起刀落,他的腦袋爽快地與身體分了家。
「你們都看到了!」艾斯塔克猛地站起身來,一手指著那兩具尸身,威嚴地掃視著台下的士兵方陣,「諾薩拉家的毒蛇在我這里,不再有任何妥協的余地。」
雖然艾斯塔克最後這一舉動是沖著台下的士兵,但拉米亞卻隱隱感覺到,其實他的背影,是朝向台上安坐著的另外兩位使臣。
台下的士兵忽然齊齊地抬起右臂,舉在胸前,發出了一陣似乎是歡呼的口令聲,也許正是這些年青軍人期待建功立業的呼喊。現在這里的每個人都能夠感覺到,一場開年大戰已經近在眼前。(八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