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那兩位王子之間的明爭暗斗,陛下只是一直不願說破,並非一無所知。」斯金微笑著搖了搖頭,「這一次的授權,就等于是陛下在提醒他們不要忘了,南方還有一位王子。」
「這有什麼問題嗎?他們總不會聯合起來對付艾斯塔克……」拉米亞仍然不明所以地看了看斯金,又看看艾斯塔克,忽然想起了什麼,連忙補充上遲到的尊稱,「呃……我是說艾斯塔克王子殿下。」
「算了,今天就特別允許你不用敬語。」對于拉米亞這種時常忘記敬語的習慣,艾斯塔克顯得有點哭笑不得。
「你有沒有想過,陛下會不會知道伊修利特是被安排了對付誰的?」斯金繼續說道,同時看著拉米亞的雙眼,「據我所知,‘一閃’伊修利特,她在安蒂凡那些‘劍客’中的排名,應該在前三?」
「我……我不知道,我從沒問過她這些。」拉米亞聳了聳肩,「還有,你說的‘劍客’是指?」
「就是殺手。要雇佣這麼一位殺手來對付身為侯爵繼承人的內斯特,恐怕代價不菲呀。」斯金忽然頓了頓,「你覺得,如果她當時成功得手的話,受益的會有哪些人呢?」
「你是說……這是王次子普洛斯主使的?」拉米亞並沒有顯得太過驚訝,畢竟這種簡直就呼之欲出的答案毫無懸念可言,「可是我問過她,她說她也不知道主顧是誰,只是听從命令……」
「她只是不想要知道,不願多惹麻煩上身罷了。」斯金不知不覺地輕輕嘆了口氣,「這件事讓陛下意識到,那兩位王子間的爭端已經到了可以見血的地步。所以,他需要采取一點制衡的手段。」
「雖然听著听著就覺得有點陰謀的味道……」拉米亞歪著腦袋想了想,接著露出了一臉迷惑,「可是斯金……我听不大懂你要說什麼。」
「如果放任他們不管的話,恐怕用不了多久,便會一發而不可收拾了。」斯金想了想,決定盡量用直白的方式說給她听,「只要讓兩位王子明白,艾斯塔克殿下也是與他們勢均力敵的一位繼承人,那麼他們在針鋒相對的時候便會有所顧忌,至少留下一手來防備這邊。如此一來,便會在三位王子之間漸漸形成一種勢力均衡的情況,而不至于白白被艾斯塔克殿下撿了便宜。」
「不僅不想制止自己兒子間的手足相殘,反而希望擴大自相殘殺的範圍。這又有什麼好處呢……」听明白了斯金的說明,拉米亞不禁幽幽地嘆了口氣。對于國王在繼承人問題上抱持的優勝劣汰態度,她始終無法認同。
「我想我似乎對你說過,放任競爭的好處就是,將來坐上王位的不會是個庸君。」斯金的笑容一如往常,絲毫沒有受到拉米亞的感染,「不過當前擺在眼前的問題是︰殿下跟派西菲克公爵到底該戰該和?你對此有什麼意見嗎?」
「我……我不懂……」
「首先要知道,為什麼這位公爵會想要議和。」斯金不緊不慢地開始了他的分析,「之前他會派出洛克斯伯爵前來,那麼說明他對于從我們手中奪取這里至少有一定的信心。而洛克斯伯爵戰敗,則能夠令這位公爵明白,要想收復南米諾的門戶並非像他手下的主戰派所主張的那樣輕易很有可能還希望渺茫。不過,派西菲克公爵割據一方已經十年之久,很難想象他會因為一次作戰的失敗便主動求和,而且,也很難被戰勝的一方接受。按照正常的邏輯來說,他接下來要做的應該是積極備戰,防止我軍南下才對。」
「那麼,是什麼導致了派西菲克公爵提出議和呢?」斯金有些賣關子地稍稍拖了拖音調,「我認為有兩種可能︰第一種,他有必須要與我們議和之後才能實施的目標,比如鎮壓內亂,或是對另一方的戰爭;第二種,他知道殿下不會再南下進犯他的領地,但又不甘心自家的咽喉要地捏在他人手中,所以想要玩一次借刀殺人。你覺得,會是哪一種呢?」
拉米亞顯然沒有一點想要折磨自己腦細胞的意思,她瞪了瞪艾斯塔克,還是將目光瞪回了斯金身上,半天不吭一聲。
「跟她直。」艾斯塔克似乎看出了拉米亞此時的懶惰,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二者皆有。」斯金也輕輕嘆了口氣,「從這位公爵輕易地送出絲綢和金珍珠來看,他的目標應該是定在了東方的斯沃克。如此貴重的禮物為了一個無法確定的和議轉手便送,那麼我對此有一個合理的解釋這些在他看來已經唾手可得,或是與他的目標相比不值一提。殿下突然襲取了他的北方門戶,雖然構成了一種威脅,但同時也是一個機遇。」
「你知道,派西菲克公爵是陛下的親弟弟,他對于自己兄長的了解,恐怕不會輸給我們任何一位。我敢說他有很大的把握,在王儲真正確立下來之前,蘭蒂斯的軍隊將不會輕易越過克洛斯的邊境線。」
「艾斯塔克殿下目前的地位並不允許他領有超過一個行省的土地,陛下也不會在北方仍然危機重重的情況下染指南方。不過,這仍然是蘭蒂斯與克洛斯之間的矛盾,是陛下與公爵之間的矛盾。而這位公爵的和議,便是希望能夠將這種矛盾轉化為陛下與殿下之間的矛盾。公爵的和議中有這麼一項︰他希望將女兒嫁與殿下。」
「他認為如果艾斯塔克成了他的女婿,便會慢慢與國王離心?」拉米亞總算在听明白大致情況後產生了一些疑問,「他就不怕自己的女兒純粹變成人質?」
「如果我這位堂妹沒有一點手段的話,公爵大概不會有這種提議。而且女兒……終究是可以承受被犧牲掉的風險的。我的父親不也是這樣做的嗎?」艾斯塔克冷冷地笑了笑,「對了,正好我之前便讓斯金代我去向梅爾麗莎?亞曼莫托小姐求婚,並且在回程的時候將她接到了伊薩利。對了,我未婚妻的姓氏,你是否還有印象?」
「嗯?亞曼莫托……亞曼莫托……」拉米亞用手指輕輕點著下巴,歪著腦袋想了想,「有一點點印象……啊!是雷蒙洛特王子身邊那個大叔!」
「大叔」這個稱呼不免令艾斯塔克為之一陣氣結,但他還是不動聲色地接著說道︰「她的哥哥早年歿于王事,父親也為了保護雷蒙洛特而戰死,家中已經沒有可以繼承爵位的男人。不過雷蒙洛特……只在返京之後去探望過一次,便沒有再關注這個看起來已經走向末路的家族。」
說到這里,艾斯塔克悠悠地嘆了一口氣,臉上卻在瞬間流露出了少許仿佛嘲弄般的表情,用幾乎微不可聞的聲音吐出一個詞︰「愚蠢。」
「殿下?」斯金用目光向艾斯塔克請示了一下,這才讓已經有些岔開的話題回歸主題,「公爵在派出使者的時候,並不知道殿下的婚事,而在殿下已經明確答復之後,公爵便將這一條件改為了︰讓拉米亞索拉?派西菲克小姐下嫁給殿下麾下的重臣。」
「他……他不會是看上拉米亞斯了?」說真的,對于自己的這個問題,拉米亞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
「恐怕拉米亞斯的名聲還傳不到公爵耳中。」斯金搖了搖頭,「公爵此舉的意義就在于他要讓自己的女兒成為屹立北方的堡壘。」
「如果公爵沒有與我們議和,或是我們拒絕了公爵的提議,伊斯塔加爾與克洛斯的邊境也將會有好幾年的和平,雖然局勢會有些緊張,也可能偶爾發生一兩次小規模的沖突,但對于全局影響不大。而等到殿下真正確立了自己的地位之後,南下克洛斯只是時間上的問題。但是對于公爵而言,他便要在適當的時候開始預作準備,以防殿下突然發難。」
「如果我們接受了公爵的和議,並讓一名殿下的重臣接納拉米亞索拉小姐,那麼她便成為了公爵在伊斯塔加爾省最直接的耳目,任何有可能針對克洛斯的布置都將引起她的警覺。而且從此以後,殿下的勢力增長,恐怕也更加會讓陛下有所防範。」
「當然,不能排除會有什麼讓人始料未及的情況發生。」斯金再次笑了笑,「但是衡量一下得失的話,似乎拒絕更為明智一些。」
「你說了這麼多……不會是想讓我拿主意?」拉米亞忍不住皺起眉頭看著斯金那與狐狸極為相似的笑容,接著將滿臉的疑問向著艾斯塔克展示了出來。
「因為,有一種讓公爵和公爵小姐都始料未及的情況呢。」斯金仍然保持著微笑,但卻給了拉米亞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而解決這一情況的關鍵,就掌握在你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