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天地新生,溫暖的陽光照耀在大地上,讓原本就熱鬧非凡的青灕鎮,顯得更加生機勃勃。
青灕鎮是個只能容納三千百姓居住的小鎮子,地處兩國交界之處。雖然現在不是祥和之年,戰爭也頻繁發生,但是這里有充足的貨源和豐富的產物依舊讓這個小鎮異常繁華和富態。
今日剛好是趕集的日子,各種商販和密集的人群將這條本就不怎麼寬闊的大路,擠的滿滿的。叫賣聲,討價聲充斥在周圍,連茶館里坐著嘮家常的人們,嗓門也禁不住提高起來,神情滿是興奮。
「二狗他娘,你听說了沒?鎮上姚員外準備給她女兒找女婿了。」劉家的大娘一邊嗑著手里的瓜子,一邊看向她身邊坐著的喝茶的女子。見她並沒有應自己,劉大娘接著說道︰「人家姚員外還說了,誰娶了她女兒,他一半的家產就歸誰。你說說,那麼大一筆財產要花幾輩子才能花完阿。」
「還一半的筆家產呢,那也要有命花好不好。」二狗他娘終于放下手里的茶杯,冷哼一聲說道。
劉家大娘一愣,像是想到了些什麼,附合地點了點頭,口氣也放輕了不少︰「唉,你說也是。明明那麼漂亮的一閨女,怎麼就命那麼硬呢,要不是先前遇到的那些怪事,我估計阿,人家姚員外不用散家產,這上門提親的人,多的都會踩壞他家門檻了。你說這事也就奇了,怎麼好端端的一閨女從上次大病之後,就變的那麼邪了呢。」
「你小聲點。」二狗他娘輕聲呵斥道,神秘兮兮的看了看四周,見沒人注意到她倆才繼續說道︰「你怎麼知道那姓姚賺來的錢就一定是干淨的?他閨女現在出了事,沒準就是以前的仇家跑到地上來找他尋仇也說不定。」
「就算要尋仇,也該是找老的,怎麼現在禍害起小的了?」
「這你就不懂了吧,那姓姚的年齡大了,什麼稀奇古怪的場面沒見過,說不定他天生煞氣就重,一般的小鬼近不了身。兒子又是清火最旺之際,所以就將矛頭指向了他膝下唯一的閨女,你說這不是報應,這是啥?這次姚員外用送家產的名義,給他閨女選女婿,不知道又有多少個小伙子成了這替死鬼了,唉,造孽阿~」
二狗他娘將茶杯端了起來,吹了吹從茶杯里冒出來的熱氣淺抿了一口,接著說道︰「不過,听說姚員外兩日前已經讓他的大兒子姚東出門,說是尋找什麼大仙來幫幫他們。我看阿,他們還真是銀兩多得沒地方花了。算了,不說這晦氣的事情。前面新開了個衣裳鋪子,你陪我去看看。」
劉家大娘點了點頭,叫來店小二之後,從懷中掏出幾枚銅板放在桌上,笑呵呵的攙著二狗他娘向店外走去。
城東姚員外府上,此時就沒有外面那麼輕松了。外面雖是掛著大紅色的喜布,可是內堂卻顯得壓抑無比。全家上下十幾口人全部愁眉苦臉的聚集在大堂內,悻悻的看著一家之主的姚啟明,此時他正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焦急的走來走去。
「老爺,您也別太擔心,招婿的日子不是還在幾日之後嘛,東兒他已經出去想辦法了,一定會沒事的。您先休息會,喝口茶,或許一會東兒他就回來了。」姚啟明的大老婆,緊捏著手中的絲帕,端起桌上的茶杯,走向姚啟明。
「他回來有個屁用!帶不回能治好漫漫的神仙,我看這個家他以後也不用回了!」姚啟明一把推開迎上來的大老婆,往常平和的臉上出現了怒氣勃發的神色。
姚啟明怎麼也想不通,五年前自己的小女兒毫無征兆地生了場大病,怎麼醒來之後,這府上出現的怪事就越來越多了。起初也就是家里的牲畜莫名其妙的失蹤,到現在竟然連下人也接連消失,看著府上請辭的下人越來越多,外面也開始傳言是他的女兒將這些牲畜和下人給吃了。再加上眼看著女兒今年都快要十六了,連一個上門提親的人都沒有。這讓他這個做爹的老臉往哪擱啊!
冷眼掃了圈椅上坐著的小妾和妻子,眉頭就皺的更緊了。這些女人心里打的什麼主意,別人不知道,他姚啟明還能不知嗎?要是怨恨,他也能想的通。這幾百年來,不管是貧苦家庭還是像他們這樣的大戶人家,都喜好兒子不喜歡女兒。畢竟女兒養大也就是跟潑出去的水一般,不再是自家人。
可是他偏偏不同,喜好女兒多過于兒子。也不知該說他那群老婆的肚子是爭氣還是不爭氣,兒子給他生了都有六個了,女兒偏偏只有老七臨死之前產下的漫兒一人。現在他年齡已過五十,房事那點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所以,他更加寶貝這個閨女,甚至為了給她招個如意郎君,將自己一半的財產作為嫁妝。當然,前提是先找人醫好閨女的怪病。
抬頭看了眼天上已經漸漸西沉的太陽,姚啟明的心更加著急起來。這時,耳旁傳來珠簾晃動的聲音,一聲清脆的女聲隨之傳來。
「父親。」
姚啟明回頭向來人微微一笑,眉宇間滿是慈祥和寵溺。「漫兒,你怎麼出來了?」
姚漫漫撩起粉色繡花長裙,小跑到姚啟明身邊的空椅子上,不理會周邊那幾個老女人向自己飛來的白眼,一坐了下去。縴細的手指撐著尖尖的下巴,晃了晃與她大小姐身份完全不符的二郎腿道︰「還不是听見你罵人的聲音,所以我也就好奇的跑出來看看,是誰惹了父親您生了這麼大的氣,看本小姐怎麼幫您教訓教訓她!。」
然後起身站了起來,走到她那群‘娘親’身前,抬起指尖指著眾婦說道︰「你?你,還是你?」指尖落到了姚啟明的大老婆身上,看著‘大娘’越來越陰郁的臉色,姚漫漫秀眉微挑。
「你休的胡說!」大夫人呵斥,額頭上的青筋暴露了她此時內心的憤怒。
姚漫漫燦然一笑,「大娘,漫漫只是和您開了個玩笑,您怎麼就和我認真起來了呢?」然後眯起她那雙大大的眼楮,湊到她的耳邊,小聲的說道︰「大娘,我看您印堂發黑,這些日子,您可要小心一些阿。如果您出了什麼事,東兒哥哥可怎麼辦哦。」
大夫人身子一顫,指著姚漫漫破口大罵道︰「你這個妖女,休想動我的東兒!」說完,揮起手掌就要朝著姚漫漫臉上刮去。
只是,她的胳膊揮到了半途,就被姚啟明給抓住了。「老……老爺。」
「我曾說過,任何人都不許再動漫兒一根毫毛,此話。莫不是你給忘了?!」姚啟明厭惡的看了眼自己的大老婆,憤怒的將手甩開。
「妾身……妾身不敢忘。」
「好了,你們都下去吧,一會東兒回來了,我會吩咐下人知會你們的,都下去吧。」姚啟明嘆了口氣,神色萎頓地坐回到椅子上。
「是。」大夫人再不甘心,也只好悻悻的向姚啟明施了個萬福,退了下去。
姚漫漫坐在椅子上,看了眼臨走還不忘瞪自己的大夫人,無奈的搖了搖頭。
姚漫漫本名,桃漫漫。本是二十一世紀里過著朝九晚五的一個小小白領而已,五年前的一天,她在公司開會的時候睡著了,本來以為一覺睡到下班,誰知醒來之後,她就莫名其妙的來到這里。不僅變成了一個只有十一歲年紀的身體的女孩,手腕上還多了個怎麼月兌也月兌不掉的銀色手鐲。
看著周圍裝璜華麗的房間,和熱淚縱橫的‘老爹’桃漫漫知道她趕上了時代的潮流,華麗的穿了。
或許是覺得佔了人家女兒的身體,桃漫漫對眼前的姚啟明心生愧疚。也就認命的扮演起乖女兒的角色,只是她想不明白的是,本來奇怪的穿了也就算了,怎麼連眼楮都變的奇怪起來。
在這里的五年里,她見到最多的不是府上的下人。而是人們都看不見的那些鬼魂。起初她也害怕過,但是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幾年前府上來了一個餓魂經常會偷吃家里的牲畜,桃漫漫知道,卻沒有任何能力將它趕走。所以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是那只餓魂現在竟然開始吃人了,她只好告訴姚啟明,她要嫁人,讓他先找個人將自己的怪病看好。
剛剛她對‘大娘’所說的那些話,其實也不是故意來嚇唬她的。如果桃漫漫沒有看錯,那只貪婪的餓魂幾日之後要吃的就是會是她。可惜,人家不信她。
想到這里,姚漫漫無奈的噘了噘小嘴。一邊吃著盤里的點心,一邊和她的‘父親’等待她的大哥回來。
至于,她那個大娘不信她的話也就罷了。畢竟她姚漫漫還沒有那種懸壺濟世的偉大情操,姚府上下,除了姚啟明之外,別人的生死,她一點都不在乎。
拿起盤中最後一塊桂花糕,姚漫漫剛想問姚啟明,大哥怎麼還不回來。外面就傳來了下人小跑過來的腳步聲。
「老爺,大少爺回來了。」
「他可帶回仙師歸來?」姚啟明急忙問道。
下人低頭想了想,「帶是帶人回來了,只是……」
「只是什麼?快說!」
下人剛想接著往下說,姚東就抬腳進入了內堂。雙手拱起,瞪了眼多事的下人,向姚啟明說道︰「父親大人。」
「人找到了嗎?。」
「找到了。」
「那還不趕緊帶上來。」姚啟明面露喜色。
姚東點了點頭,轉身看向門外︰「老神仙,您進來吧。」
隨著姚東這麼一喊,門外出現了一個身著破爛,滿身污垢,酒味纏身的老人,原來白色的頭發亂糟糟的頂在腦袋上,除了他垂下了兩縷長眉以外,真看不出哪里有一點神仙的樣子。
姚啟東緊皺著自己的眉頭,繞著老者來回走了幾圈,一臉不信的說道︰「東兒,你不要告訴我,這個乞丐就是你找回來的神仙?」
「父親,所謂人不可貌,您別著急的先下結論,何不稍等片刻看看再作計量?」姚東鎮定自如的樣子讓姚啟明起初懷疑的心,也漸漸平和了下來。
他收斂起臉上的怒色,向老者抱拳將腰微躬,剛要說話。只見老頭朝自己不耐煩的揮了揮手,看都沒看他一眼,向姚漫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