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桃漫漫這聲怒吼咆哮完,內殿里也徹底的安靜下來。而且除了她自己的粗喘聲之外,沈逸雲和臉色徹底鐵青的空虛子都沒有任何反應。
看著近在咫尺的空虛子喉結艱難的動了一下,桃漫漫的小心肝也跟著跳了一下。心里發毛,但是沒有辦法選擇害怕。
畢竟,誰讓自己自討苦吃的選了這個方法去……低頭瞟了眼那老頭已經攥的青筋乍起的拳頭,桃漫漫就忍不住地想後縮了縮脖子。
「你就這麼不甘願我徒弟?」這時她的腦袋前,突然飄來空虛子陰沉的聲音。
「額……一、一般不甘願而已。」
「那你是不是滿心希望我把你趕出靈雲?」
「……有點小想。」
「你」
空虛子怒了,用手指著桃漫漫的腦袋。胸口劇烈的起伏證明,他被這個死丫頭氣的還真不輕。
就當桃漫漫以為這次真玩大了的時候,突然——空虛子笑了。
如果是放在平常,桃漫漫才不會這麼害怕。可是偏偏在這個時候這個明明該一腳把自己踹出山的人,卻在這個時候笑了?
桃漫漫呆瀉地看著臉黑的都能和鍋底媲美的空虛子一邊大笑,一邊將自己的手掌攥的‘嘎吱’直響。咬牙切齒已經很恐怖了,有沒有必要這樣阿?
「你,你笑什麼?」
空虛子猛地停止笑聲,將臉湊到桃漫漫的面前。一字一頓地說道︰「想走?沒那麼容易」
「……」好像說讓自己走的人是他吧?怎麼突然變了?
「既然你這麼不甘願做我的徒弟,我空虛子還非得讓你做就像你說的一樣,你頭也磕了。拜師茶我也喝了,現在不想認我這個師傅了?想拍拍走人了?你想的美」
就沖從他嘴里噴出來的唾沫星子,桃漫漫就知道這老頭又抽了。但是……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嗎?
強忍住心里的笑意,桃漫漫抬手抹了抹自己臉上的水星。佯裝出一副委屈而有極度氣憤的樣子對他說道︰「剛才是你說要把趕出師門的,我現在想走你又不願意。你堂堂一派掌門人怎麼可以說話不算數阿」
「我說過要趕你出門?我怎麼不記得我說過這種話?」空虛子雙眼一翻地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看向站在一旁一直都回過神的沈逸雲道︰「逸雲,你听我說要把她趕出去了嗎?。」
沈逸雲一愣,他現在是最搞不清狀況的一個人。無辜地撓了撓腦袋,錯開桃漫漫的視線答道︰「沒听到。」
「你」
「很好。」空虛子得意的瞥了眼滿是怒氣的桃漫漫,感覺心里的悶氣也發了許多了。這才坐到椅子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今日是我大度,姑且當你那些混賬話沒說過。但是一事歸一事,你不是說讓我听你的解釋嗎?可以,晚上三更來我這里。我累了,要去輕松輕松。」
桃漫漫飛了個白眼過去,小嘴里也不知道嘟囔里些什麼就轉身出去了。沈逸雲見此,趕緊向自顧飲茶的空虛子鞠了個躬,匆忙的去找自己的小師妹了。
坐在椅子上的空虛子等二人離開後,才瞅了眼桃漫漫離開的身影。唇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仰頭將杯中的清茶一口飲完。
舒服地伸開自己的胳膊,活動了下自己的脖頸。自言自語道︰「生了這麼久的氣了,也該休息一會了。」
轉身向床榻走去的時候,反手一揮將大門重新關上。
……
門外,沈逸雲看著在前面怒氣沖沖的桃漫漫。很是無奈的嘆了口氣,然後伸手將她拉住。道︰「漫漫,師尊他就是這樣的脾氣,你不應該那樣和他說話。」
「那我該怎麼說呢?」桃漫漫轉過頭,突然笑著看向沈逸雲問道。
「你剛才不是還在生氣嗎?。」沈逸雲被她突然而來的情緒變化搞的頭昏了。
「我一天哪有這麼氣好生阿,剛才也只不過是做個樣子嚇唬嚇唬那老頭而已。」
「真的?」
「嗯,我和師傅也相處了有幾個月了。對于他的脾氣,我雖談不上很是了解,但是也能知道幾分。你說我若是剛才不用那樣的激將法,他還會把我留在這里嗎?。」
「可是,這樣的激將法實在太冒險了。如果師尊他不吃你這套,你該怎麼辦?」沈逸雲蹙了蹙眉頭,心里的擔心並沒有因為桃漫漫這些話而絲毫減弱。
「師兄,這個你就不懂了。」桃漫漫笑了笑,拉著沈逸雲走到石凳前。等他坐下來之後,才接著說道︰「如果是之前的那樣子你也看到了,我師傅根本不可能給我任何機會說任何的話。我想就算我在他面前哭鼻子,按剛才的情況他老人家也會沒有任何動容的將我踹出師門,而不是現在這個樣。
或許我這個辦法,你一時都不能接受。可是我也不想離開靈雲,你說說我要是真被趕出去了,我能去哪呢?剛得罪了那個人面獸心的陌雲天,就算這個時候他不找我的事。我也不可能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不是麼?所以我是考慮到我和師傅他老人家之間的深厚感情,和……」
「和什麼?」
「和舍不得離開你這麼好的師兄,所以我不管用什麼樣的辦法,都不能離開這里」
終于說完了的桃漫漫,心滿意足地舒了口氣。抬頭看了眼那已經西下的太陽,小臉上也一掃之前的陰沉,開開心心的笑了。
因為夕陽的余光照射,所以她的笑容也讓沈逸雲有了一剎那的慌神。唇畔蕩起一抹溫柔的笑容,低聲說道︰「我也舍不得。」
他以為自己這句話只有自己知道,而且只能是自己知道。可是偏偏讓身旁的桃漫漫回過頭來,一臉疑問地看著自己︰「師兄,你說什麼?」
「……沒什麼。」沈逸雲一怔,趕忙將頭側倒一旁不去看她。
桃漫漫見此,也不好再追問他什麼。畢竟,那句話她听到了。她知道沈逸雲臉皮薄,剛才自己故意再問一次,是怕自己听錯了。可是——見他連看都不敢看自己了,那听沒听錯,桃漫漫的心里也已經有了答案。
側頭看了眼身邊已經被夕陽度上一層紅光的沈逸雲,桃漫漫笑了笑。也不再多說什麼,和沈逸雲一同看著那太陽一點點從空中落下。
從小到大桃漫漫的願望就不多,而有個自己喜歡的人陪自己看日落也就是她桃漫漫唯一的心願。現在這種平淡但卻安心的感覺和身邊坐著的那個人,是不是老天給她的補償呢?
當然她這些補償里,還有她那位脾氣怪異但又很是可愛的師傅。
「想什麼呢,開心成這樣?」
正當桃漫漫傻笑遐想的時候,終于擺月兌尷尬的沈逸雲突然看著她,笑著問道。
「沒什麼,只是覺得現在的生活很好。有你,有我那個古怪的師傅,我真的感覺很幸福。」桃漫漫笑了笑,看了眼沈逸雲接著說道︰「我以前是個孤兒,家這個概念來說一直都是我不敢想也不曾妄想的。可是在這里卻不同,雖然突然蹦出那兩個險惡的父女。但是你們依然讓我感覺到,我終于不是一個人了。」
孤兒?沈逸雲有些疑惑為什麼桃漫漫會這樣說自己。師尊雖然沒和自己說過很多關于她的事情,但是也提到過他老人家是幫一個大戶人家降妖的時候看到的桃漫漫。明明有家人,難道是因為那個家讓她不開心,所以才這樣說的?
眸子里閃過一絲心疼,安慰地拍了拍桃漫漫的肩膀。道︰「你一直都不是一個人,你有師尊,還有我。而我相信還會有很多人都在陪著你,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守護著你。」
「嗯,我也相信。」桃漫漫看著已經開始向上爬起的月亮,重重的點了點頭。
正當二人相視一笑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意味不明的鼓掌聲,以及——那個令桃漫漫咬牙切齒的聲音。
「嘖嘖嘖……沒想到出來看個月亮,都能看到這麼感人指月復的畫面。」
太陽和月亮相交的剎那,天上紅暗的景象讓一身黑衣的夜澈顯得越發的邪魅。
看著環胸挑眉的夜澈,桃漫漫略顯錯愕的皺了皺眉︰「你這個家伙真是神出鬼沒阿,我們倆個說話都能踫到你。」
「神出鬼沒不敢當,但是——沒人規定我不許在大殿里走動吧?難道……」
「難道什麼?」
「難道你們在說悄悄話,所以這麼怕被別人看到?」夜澈看了眼在那里坐著不動的沈逸雲,雙眸中的閃過的一抹復雜的情緒。
然後彈了彈自己的指尖,看向已經站起來開始沖自己揮拳頭的桃漫漫。唇邊勾起一抹高深莫測地笑容︰「我們倆個打個賭怎麼樣?」
「打賭?」桃漫漫看了眼身旁的沈逸雲,不知道這個夜澈這次又想搞什麼鬼。
「怎麼?還不知道賭什麼就怕了?」夜澈輕笑一聲,繞過傻站在那里桃漫漫。自顧走到石凳前坐了下來,修長的兩條雙腿一翹,悠哉地樣子讓桃漫漫差點連眼珠子都要掉了下來。
連吞了幾口想要噴到他臉上的口水,桃漫漫這才走到夜澈的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怕,我桃漫漫會怕?不就是打賭麼,你至于樂和成這樣嗎?。」
「不怕就好。」夜澈笑了笑,抬手模了模石桌的邊緣道︰「據我所知你已經讓師尊暫且的先原諒你,而且還說讓你今夜三更去解釋。師妹,我說的對嗎?。」
「……對,可是你怎麼知道?」
「這個你不需要知道,而且我想今夜這一去也不簡簡單單光是解釋吧?按師妹你的性格,就算師尊他知道事情真相之後不會責怪你,但是你也會為了保全他老人家的面子上,讓他給你一些責罰。從而希望用這個事情封住那些多事之人的嘴,也順便給師尊一個台階下。對嗎?。」夜澈沒有理會身旁兩個人的震驚,接著將這些話講了出來。
如果還是以前,他就算清楚他們要做些什麼,但自己都不會說出來。可是,現在卻不同了。
在看見桃漫漫剛和沈逸雲那樣的神情時,他就告訴自己。就算她桃漫漫是自己的一個玩具,那歸屬權,也只能是自己
桃漫漫不知道夜澈為什麼會知道這些事情,而且更讓她恐怖的是,這個男人怎麼會連自己的想法都一清二楚。
「你屬神棍的阿?怎麼什麼都猜的這麼準」桃漫漫不滿地嘟囔一句,習慣性地用手指蹭了蹭自己的鼻尖,說︰「不過,這和我們的賭約有什麼關系呢?」
「當然有關系了。」夜澈故弄玄虛地一笑,再對上沈逸雲正兒八經的眼神時,臉上的笑容才微微收斂了一些。側頭干咳了一下,才接著說道︰「我的賭約就是師尊他老人家會怎麼責罰你。是選擇只罵兩句,還是罰你在刑堂跪上三天三夜。」
「刑堂?」桃漫漫迷茫地抓了抓腦袋,湊到沈逸雲的身旁問道︰「師兄,那里是什麼地方?我怎麼從來都沒有听過?」
「那里是靈雲的思過堂,一般只有犯過戒或者受罰之人才會去里面向靈雲的先師們面壁。雖然也有人會叫邢堂,但是從師尊這代開始已經杜絕了用刑什麼的。你之前雖然有些頑皮,但也沒任何出格的事情。所以沒去過那里也是理所當然。」沈逸雲捏了捏發脹的眉心,牽強地對著桃漫漫笑了笑。
「哦,原來是這樣。」桃漫漫朝沈逸雲笑了笑,然後低頭沉吟了半響之後,看向夜澈道︰「那好,我和你賭如果我贏了怎麼辦?」
「若是你贏了,日後的三個月里我都不出現在你視線你。這樣,你覺得怎麼樣?」
「此話當真?」桃漫漫雖然希望這個煩人的家伙不要出現在自己眼前,但是對于夜澈的人品來說,她是不相信這個無賴會說話算話的
「當然,大師兄在此做見證人,你還怕我會耍賴麼?不過,你輸了。你就得三個月听我的話,也就是說,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得做什麼。」夜澈挑了挑長眉,悠哉地彈了彈自己的長袍。
「你把我奴婢使阿,想做什麼做什麼?難道你讓我跳海我也得跳阿?」桃漫漫沒想到他會想到這麼損的要求,‘噌’地一下從石凳上站了起來。怒視著沖自己邪笑的夜澈,牙關又開始‘咯 咯 ’地響。
誰知夜澈竟然在這個時候還笑的出來,不以為然地朝她擺了擺手道︰「你放心跳海這種事我暫時還不會讓你去干,但是我還是很謝謝你給我這個提醒。」然後站了起來,平視著沖自己瞪眼桃漫漫道︰「怎麼樣?接?還是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