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好了，待漫漫的情緒稍微穩定了，我就會下山。」沈逸雲笑了笑。
「你可知道下山試練的時間是一年，如若中間出了些什麼事情……」空虛子習慣性的想縷自己的眉毛，但是去像是想到了什麼。看著他繼續說道︰「逸雲你自小就在山上生活，人世間的東西雖然有很多無奈與丑陋。但是，吸引人的東西也不少。歷來下山試練的人很多，但是回來的人卻很少，你可知這是為何？」
沈逸雲搖了搖頭，人世間的生活對于他來說，簡直就是從來沒有設想過的。
看著沈逸雲如同白紙一般的向自己搖頭，空虛子的內心頓時涌上一股憐憫的酸澀。
正如他以前所說的一樣，沒有經歷過世事的沈逸雲心底雖然如泉水一般清澈善良。但是，卻少了同齡人身上的那股如火般的炙熱。
璞玉雖好，但是沒有經歷過歲月的沉澱，再好的玉也得不到最好的效果。
想讓他嘗試他從未體驗過的感覺，空虛子知道。這或許不只只會有甜，而且會有酸，會有苦，會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
可是……如果還將他放在靈雲這座‘牢籠’里，沈逸雲又如何能領悟這修真的真理呢？
忍不住地嘆氣一聲，空虛子才接著說道︰「人世不如山里，生活不僅不枯燥而且有很多吸引人的東西。而這些，往往就是能一舉推翻修真之人內心堅定的東西。上次那個魂天道你可還有印象？」
「就是上次偷襲漫漫的那個老者嗎？。」
「正是，以前他也是修真界的一個天才。不僅悟道極快，而且還有舉一反三的能力。當時很多人都覺得，他肯定是我們這群師兄弟里最快得道飛升的人。那個時候，他還是我心里崇拜的大哥。也許是臭味相同吧，我喜歡偷懶。他，不喜歡被任何規矩所約限。所以我和他也就理所應當的成了朋友，或許那時還能稱為哥們。」
「那為何……」既然有好的前途，那今日為何他又變了那副模樣？
沈逸雲心中的不解，空虛子又怎麼會不知道呢？轉手從腰間將長帶的酒壺拿了下來，像對待一個極為珍貴的東西一樣。將那泛黃地葫蘆沿，模了又模。「那時候我們都是和你一般大的小伙子，心高氣盛，將很多事情都不放在那里。第一屆試練大會上，也就是魂天道得了第一，贏得了這個仙寶。當時他說像他這樣的人根本就不需要用任何輔助仙物來提升自己，所以他就將這個葫蘆當成了垃圾丟給了我。」
「不是吧。」雖然上次沈逸雲見過魂天道做事的樣子，但是——把仙寶都能當垃圾，這個人簡直不可思議。
「仙寶雖然分等級，這個葫蘆雖然稱不上上級仙寶。可是在師尊我還窮的叮當響的時候，這玩意對我來說也是個寶物。我就想著他既然送我，那我也就不跟他客氣什麼了。誰知，這東西竟然會陪了我幾百年。」空虛子笑了笑，仰頭看了眼天上那輪明月。過往的事情就如同電影一樣，在他的腦海中不停的回放。「那個時候真好，無憂無慮，沒有各種事情的牽絆，人往往也是活的最瀟灑的時候。可是，這種好日子並沒有維持多長。我想讓他真正改變而且記恨到現在的，也是從下山試練之後發生的那些事情吧。」
看著空虛子臉上的笑意逐漸消失，沈逸雲心中好奇但卻沒有打斷他。
「我們二十歲的時候，師傅讓我們和幾個師弟們去下山試練。人世間的事物對于我們這種成天除了能看見山還是山的人來說，吸引力真的很大。也就是那時，魂天道踫見了他心意的姑娘——飛雪。修真之人雖是修煉，但是也隨時可以按著自己的意願還俗。而且，我和師兄弟們都能感覺得到飛雪是個好姑娘。長相雖然普通，可是人卻溫柔善良。這樣的女子，魂天道愛上也不足為奇。」
拔掉葫蘆上的塞子，空虛子仰頭咕咚咕咚喝了幾口。用袖口隨意抹了抹嘴邊殘留的酒姿，他又嘆了一口氣道︰「那時候，我們都羨慕他們倆個。郎有情，妾有意。我們雖然有點葡萄酸的心里，可是真的打心底去祝福他們。試練時間一年，就這一年的時間。我相信，在魂天道的生命里，比的起那二十年的山上生活，甚至也是他之後這些年里唯一的精神支柱。試練日子結束，魂天道也正式提出要離開靈雲和飛雪成親。我心底雖然舍不得他，但是作為朋友，他只要開心，我就會支持他。可是萬萬沒想到的是，待我們回到山上魂天道向師傅提出離開的事情，師傅他——老人家竟然不同意，而且發了很大的火。」
「額？這是為何？」
「我也不知道，可是師傅他就是不同意魂天道離開。或許，或許他老人家是不舍得讓一個這麼好的苗子被紅塵的那些事情毀了吧。」空虛子搖了搖頭，「不過，這可苦了飛雪了。那姑娘也不知道是從哪里得知師傅他不放魂天道還俗的事情，跑到靈雲來既不鬧也不哭。只是一動不動的跪在大門外，這一跪就跪了幾天幾夜。」
一個弱女子就這樣不吭聲的跪了幾天幾夜?這樣的事情讓沈逸雲有些震驚了。乍然睜大雙眼，面色上也沒有了剛剛听故事的輕松。支支吾吾地問了句︰「那結果呢？」
「結果就是飛雪跪在地上，最後體力不支昏了過去。她是個毫無修為根基的人，與我們不同。幾天幾夜不吃不喝，風吹雨淋的。就是我，我估計也撐不下去。」空虛子的唇畔笑的很苦澀，看向沈逸雲︰「你是不是覺得一個女子都這樣了，你師祖就會不忍心成全了他們？」
「……」沈逸雲一怔，點了點頭。
「可惜讓你失望了，我師傅他即沒有不忍心。而且還將魂天道用束靈鎖給捆了起來，就把他綁在大殿二層的閣樓上。他說‘天道，人的生命和我們不同。生老病死，天災人禍都是不可避免的。你看看她，若是幾十年之後當她白發滿頭，沒有了此時的年輕相貌。而你的相貌卻絲毫沒有受到歲月的痕跡，當她在你身邊終老病死，那時你就不會再怨為師了’。」
師祖這句話雖然不怎麼好听，但是沈逸雲覺得並沒有錯。這個世界上最難過的也就是看著心愛的人生老病死，即使他沒有嘗試過甚至連嘗試這種感情的機會都不曾有過。
可是……「那魂天道沒有去努力嗎？難道就這樣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昏倒在那里？」
空虛子搖了搖頭︰「努力有用嗎？他當時被捆靈鎖綁在哪里，全身上下的靈力被質押束縛了。就算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常人被捆成那樣，他還能做些什麼呢？」
「也是。」沈逸雲能想象出當時的那種場景，想說些什麼可最終變成了一聲嘆氣。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看向臉色同樣不好看的空虛子道︰「這就是他現在去了魔道的原因嗎？。」
空虛子點了點頭，低嘆一聲︰「是阿，那次之後飛雪和他都消失了，我也是在上次才再次見到他。逸雲，師尊告訴你這個故事其實是希望你明白。很多事情都是在一念之間，而感情卻往往是人心中的魔，揮不去，消不散。而且，很多事情都是上天早已注定好的。太過執念，會讓你開始浮躁、開始不安。也從而離你心中所想的意願，越來越遠。我知道我現在和你說的這些話你會不懂，但是時間太長。一年，還有一年的時間讓你去領悟去明白。」
話畢，空虛子從石凳上站了起來。輕拍了上的道袍，望著還沒有從自己話中回過神的沈逸雲微微一笑道︰「天色已經不早了，一會你把那個丫頭叫到我房中吧。」
「知道了，師尊。」
沈逸雲也站了起來，心中雖然有很多疑問但是他不願意再說，自己也不好多問。所以向空虛子拱了拱手，恭送他離開了。
見空虛子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夜色中，沈逸雲這才晃了晃自己發昏的腦袋。走到那盞依舊亮燈的房門外，輕輕地扣了下房門。「漫漫。」
隨著話音落下，門內傳來一陣小跑聲。很快，門就打開了。「師兄，還沒到三更呢，你怎麼就來了？你沒去休息嗎？。」
一直在房間里待著的桃漫漫也沒有睡覺，之前也就是將精神還是萎靡的小銀研究了半天。
正愁著要不要把它帶去給師傅問問，就听見沈逸雲的聲音了。急急忙忙地穿上鞋子，看著門外站著的男子。
見他連昨日的衣裳都沒有換，臉上雖沒有先前的勞累，可是眉宇間卻多了一絲奇怪的沉重。
難道這麼短的時間里，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嗎？
「沒事，只是剛在門外踫見了師尊，所以就和他聊了幾句。他老人家剛給我說，讓你現在去大殿找他。」沈逸雲知道這個丫頭又在多想了，異樣地溫暖從心底散開，也讓先前的沉悶消失了許多。
看到沈逸雲向往常一樣對著自己笑，桃漫漫懸著的心也放下了。一邊和他同時整理自己的頭發，一邊撅了撅小嘴。「那老頭是不是跟你說我的壞話來著？是不是跟你說，我都把你帶壞了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