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妍的心如同縴細的繡花針,敏感尖銳而充滿矛盾。望著菊錦園那一車的奼紫嫣紅的鮮花,頓時她羞愧難當,望向蘇琴的眼神變得眷戀迷離。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喜歡上這個女人,自從她觸踫了她胸前那傲聳的的兩個小山峰以後,她便日日思人,狂亂迷離。
即使星英的寵愛或是其他男人的奉承皆不如這個女人的給她種下了魔力的情感種子,無聲無息中茁壯成長,盡管她聲嘶力竭地去壓抑,這畸形的愛意隨著思念,開始生根發芽抽枝蔥翠了。
看著眼前這個讓她朝思暮想的女人,她再一次壓抑自己撲到她的懷中,最終還是忍不住,撲在蘇琴的腳邊,雙手抱住她的腰肢,讓蘇琴頓時大吃一驚,怎麼還沒開始問話,她就臨陣倒戈了?
「蘇姑娘,原諒奴婢的無禮。若是可以,以後請讓奴婢伺候你。」
那嗚咽的嗓音,實在讓蘇琴很無奈,只好柔聲地安撫道。「妍妍,乖,告訴我怎麼了?有人欺負你?還是害怕我?」
「不是……」妍妍抬起頭,雙眼迷離地望著蘇琴,跌落臉頰的淚水讓人憐惜,听她說出的話,對蘇琴來說,卻不亞于五雷轟頂。
「小小,請允許奴婢叫您小小,您是奴婢最心愛的人,奴婢願用奴婢的一切伺候您。自從您的捉弄奴婢以後,奴婢發現自己已經無法克制奴婢自己的感情,無時無刻不想念你,奴婢此生願是小小的人,死也是小小的鬼。奴婢不求小小回應奴婢那卑微的感情,只求小小能允許奴婢喜歡您。」
蘇琴彎著腰,張著嘴巴,曉是她再開明大義,也難免半晌回不了神。妍妍羞愧地低著頭啜泣道。「奴婢知道,很難讓小小明白,更不要說接受了,奴婢不求小小接受奴婢,只求小小能讓奴婢呆在您的身邊。」
「你就因為上次我模了你的胸?所以你就發現喜歡我了?」蘇琴閉上驚訝的嘴,艱難地咽了下口水,神情復雜地問道,眼中閃過一絲詭異的笑意。
「是。小小歧視奴婢嗎?」。妍妍肯定地回話以後,決然地抬起頭,泫滴的淚水倒讓蘇琴有些哭笑不得,只好安撫道。
「我不曾歧視任何人,即使妍妍的感情比較特殊,那也是值得尊重的。可惜我是個女人,不然我還是願意接受你的愛情。我同意你留在我的身邊,但是,僅限于朋友,明白嗎?」。
看到蘇琴故作威嚴的模樣,妍妍羞澀地吭了一聲,如同小狗一般把頭靠在她的腿上,蘇琴頓時一陣惡寒,這是哪門子的桃花運,竟然被一個女人喜歡了?無語地看了看屋頂,試探地問道。
「妍妍,你與秦霜雪關系交好,莫非你也喜歡她?」
妍妍馬上抬起頭,憤怒地回道。「小小莫要污蔑奴婢的感情,奴婢雖身屬多人,這心卻只停駐小小一人。」
「妍兒別生氣,我只是好奇問問,她與你還有十公子以及九公子的關系甚好,所以……」蘇琴晦澀地別開臉,顯得尤為無助的模樣,讓妍妍難過起來,听到蘇琴叫自己妍兒,又無比雀躍。
「小小,雖然這讓奴婢有些為難,但為了小小,奴婢願向小小坦誠一切,但是小小千萬不能告訴別人。」
正當妍妍準備說清這堆復雜關系時,果果走進門,看到趴在蘇琴腿上,一臉淚痕的妍妍,奇怪地打量主子那詭異的神情,以及地上抱著蘇琴哭的稀里嘩啦的妍妍姑娘。就在她離開這一會兒的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主子,鮮花共有一百多束,其中有一盆插了一封信函。」
一邊說著一邊將信函遞給蘇琴,那信封上蒼勁有力的字體讓蘇琴有些眼熟,卻一時半會兒想不起在哪里見過。
「自見佳人兮,不願染紅顏,淡若清明,濃如重夏,嬉笑怒罵兮皆為漠世,一朝離去兮萬般不是情,原以今生孤桀,遇兮仙子下凡塵,風月不急,情卻急,蘇兮巧然,夢回殤。琴若有情,千金不換情。」
蘇琴又一次傻眼了,這是一封地地道道的情書,而且是一封未署名的情書,這匿名的人到底要玩什麼把戲?起身走到藏香樓門口,看到那一車的花,蘇琴煩躁地撫額吩咐道。
「把那些花都移植到園中吧。」
果果詫異地望著蘇琴,不安地回道。「可是園里的花圃已無地了。」
「那就再開出一片地來。」蘇琴蹙眉說道。
果果模不準蘇琴的意圖,但見她的堅持,只好囁喏地說了一聲是,便帶著疑惑地望了望廳中羞澀的妍妍,這才有些不安地離開。
然而妍妍雖然有些好奇,還算安守本分,不敢偷窺信中內容,只得望著那屋外的一車花束,心中泛酸,甚至有些嫉妒,到底嫉妒是何人,她也不清楚。
她只知道,她討厭蘇琴身邊的所有男人,包括那隱身于秦霜雪背後的男人。哪知神思恍惚之間,蘇琴伸出食指勾起她那張清麗美貌的臉蛋,邪邪地笑了笑,便叫她心如小鹿一般四處亂撞,這下算是說出口,了卻相思,就算蘇琴不接受她,至少願意她呆在她的身邊,對她來說便是好事。
「你先回去,我出去一下。我會交代下人,以後任由你隨意出入菊錦園。這樣可好?」
妍妍羞澀地點了點頭,一步三回頭地望著蘇琴,戀戀不舍地離開。蘇琴這才翻開信下的折痕。鮮明的朱紅字跡。「月上梢頭,人約西林,望盼佳人,不見不散。」
西林?蘇琴咀嚼著兩個字眼,心中有些駭然,畢竟西林在城西口外十里左右,人煙稀少,野獸出沒,這封信只怕不僅僅是情書那麼簡單,萬一有人以此來尋她的不是,一旦大意了,只怕萬劫不復,于是她稍做休整以後,便登上馬車往亞卿府邸去,跟隨其後的兩個尾巴,看到她進入子蘭的府邸,這才放心地離開。
這兩人並不是他人,一個是玓瓅居婉約乖巧的妍妍,另一個則是星國大名鼎鼎的九公子,兩人的心中都是對那車花束感到莫名的威脅。只听星絮對車夫喚道。
「回驛館吧。」
而妍妍卻對車夫說道。「去妙仙樓。快」
可是,蘇琴為什麼要去見子蘭,總不會子蘭跟她也有一腿吧?這讓人十分費解。然而當蘇琴走出子蘭府邸的時候,已是夕陽斜下之時。
長長的身影落寞地跌在青石方磚鋪陳的大街上,似乎中午的那一場大雨與此時的美麗毫無瓜葛,唯有悵然滋味,全由自己的體會。
子蘭告訴她,王鐐準備對蘇儀動手了,這動手的意義,蘇琴自然明白,有一種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感觸,那蘇儀說起來也算她一手帶出來的,比起黑起,更讓她有些難以割舍。只是他若不死,天下便更亂,從內心深底來說,她是不樂意他死,更樂意他把天下攪得更為凌亂,如此便是對她最好的回報。
這些都不能讓她感到惆悵的,而是離開時,子蘭那一聲看似叮囑的勸說,踫撞了她的心靈。
「平原君,看似落拓不羈,實則異常敏感,此乃真君子也,與他人相交皆若水,唯有你讓他頗為重視,當年他全家俱滅,孤身少年一人逃至昭陽,當時老朽也不過一介窮酸書生,與之相依為生,他卻擔負起兩人的活路,不曾怨言老朽,至今老朽仍是難忘其恩情……」
蘇琴從來不知皂承這樣辛苦,突然腦海里閃過他那些笑容,似乎或多或少都飽含諷意,仿佛笑話命運的不公,仿佛一切無所謂的超然。年幼時他被允國公當做寵物,若不是他才貌出眾,如今只怕淪落玩物不得翻身。
突然她對那堆花束的主人心中有了推測,卻不敢肯定,帶著疑惑悄然一人騎著馬兒便往城西口奔去,一路上黃沙滾滾,翻起無盡情懷,只望那人真如她所猜想一般。
離西林一里路時,她卻情怯了,甚至鄙視自己,有一種退其求次的罪惡感。皎潔的月亮蜿蜒地攀上樹枝,踱步馬兒朝約會之地走去,她想自己也許更多是對情書主人的好奇。
可是她失望了,因為西林根本沒有人,再次從懷中模出信箋仔細地瀏覽了好幾次,確定自己沒有理解錯誤之後,猜想自己是被人耍了,正要策馬離開,卻看到那個絕世容顏的男子,一身青墨色錦袍,腰系綾羅翡翠玉帶,高束碧玉翡翠釵,雍容華貴,不是他還能是誰。
想起今天中午的事情,蘇琴很是內疚,低著頭不敢直視他,只是輕聲地問道。「做什麼那麼神秘?」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皂承低穩而平靜的聲調,讓她有些模不清楚他的意思。
女人特有的敏感和驕傲,讓她不由地抬起頭直視他。「我不過好奇是誰那麼有心有情調。」
「現在知道了?」皂承諷刺的笑容掛在嘴邊,看得蘇琴尤為愧疚。
「其實你不必送我那麼多花。」
皂承的臉色微變,情感壓抑下的嗓音有些了。「這花是昨日準備的,想給你一個驚喜罷了。」
蘇琴內疚地低下頭,她傷害了真心對她的人,而她真心對待的那個人又傷害了她。因果報應,情感輪回,那叫一個屢試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