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珠是送給平原君的吧?」
居安終于動怒了,一個下人比一條狗好不到哪里去,此時竟然咄咄逼人,可見這個下人的身份不一般啊。居安確實很聰明,不虧為天下第一客僚,他勃然大怒地拍著桌子對蘇琴斥道。
「哪里來的小廝,一點禮貌都沒有,你家主子都未說話,你胡鬧個什麼勁兒」
蘇琴以為他是在試探她的底細,正好她也想看看皂承的態度如何,索性裝傻不語,皂承非常有意思,也裝傻不說話,趙無寒擔憂居安對蘇琴動手連忙說道。
「他就是我來普菩看望的友人,身份不便透露。」
從趙無寒的態度上似乎想敷衍過去,哪知居安像個不識趣的人,當下便對趙無寒指道。「原來你才是奸細,怪不得在大戰之際竟然到普菩來,身份不便表明,武安君,你實在厲害,隱藏這樣深。我居安實在是佩服佩服。」
趙無寒青筋暴起,手握成拳,一觸即發。居安像是不知死活地繼續說道。「只怕這個小廝不知是允國哪個臣子的門客,武安君,在下受教了。如今你是想殺人滅口嗎?也對,有平原君給你作證,一旦傳出去,你也不會擔心大王對你責問,只怕大王對你也會生疑了。」
皂承笑眯眯地搖頭,拉著蘇琴不讓她開口,卻對兩人說道。「若是兩位有私話要說的話,我和小小可以先行回避。」
沒等蘇琴點頭,皂承拉著她起身,作勢就要離開,居安趕緊阻攔道。「今日,我希望平原君為我做個見證,以防他日被人殺害找不到凶手。」
趙無寒氣得手指顫抖地說道。「你血口噴人,強詞奪理,你太不要臉了,你你……」
作為這場誓死爭論的正主,那夜明珠的受贈人絲毫不受影響,徑直走到居安的面前,伸手指著夜明珠問道。「這是他送給我的?那我就收下了,謝謝他的好意。」
說完也不等居安回答,就奪過夜明珠,連盒子也不要了,直接遞給蘇琴。「就當是我給你的告廟禮。」
居安瞪著雙眼,那細眯的小眼如何也變不成牛眼那麼大,只是看著蘇琴半晌說不出話,忽然頹然地垂落雙手,嘴角上揚,似是自言自語地嘀咕一句,讓離他最近的皂承听了個清楚。
「蘇琴果然名不虛傳,巾幗不遜須眉。」皂承面色有些復雜。
隨著皂承的攪和,居安也不再為難趙無寒,很是識趣地對蘇琴歉道。「不知是夫人,有所得罪還望海涵。」
拿得起放的下,居安這個人果然不能小覷。蘇琴也表現大方地諷刺道。「無礙無礙,裝扮下人,會遭遇此事早已有了準備。」
居安忽視她的嘲諷,一頓飯下來各自離開,離開時,他未找皂承卻找上蘇琴說是改日登門賠罪,蘇琴也就隨口應下了,沒想到他後來還真是登門卻不僅僅是賠罪。
蘇大與趙無寒也下榻在雲客來,兩人與居安想來不對眼除了見面招呼以外,別無其他交際。倒是蘇琴登上馬車時,皂承那張笑眯眯的臉陡然變得陰冷,輕飄飄地來了一句。
「親愛的,今**發病吐血的事情是不是該給我好好地交代一下?」
誰知這丫頭竟然撇開腦袋白了他一眼。「關你什麼事?不過送了我一堆破爛就把我買進門了?又沒給你簽賣身契。」
然後倒在羊毛墊子上呼呼睡去,落得皂承一臉無奈。伸手取了兔毛氈蓋在她身上,輕輕地拂去她額前的碎發,嘴角上揚心中形成一條絕佳的計策。
翌日,平原君府邸傳出消息,普菩的各家權貴都收到喜帖,設宴祭祖以告廟。張氏帶著疑惑詢問前來通知的家丁,得知被宣告死亡的蘇琴還能活著,不得不認為這個女人真的是命硬不祥,當然這不妨礙她的下一步計劃。
就在她的下一步計劃還未實施的時候,劇樂卻指名帶她作為娘家去赴宴,說是蘇小小指定的,因為她與蘇小小的關系篤厚,算是手帕之交,張氏當然喜從中來欣然前往,熟不知一張大網已然就緒。
趙無寒也在邀約之列,心中很不是滋味,這就相當是訂親了,有那麼一絲不甘心在其中,帶著一張冷臉和一份薄禮就去了,他武安君向來以冷面將軍著稱,一張冷臉也讓人看不出什麼,倒是蘇琴看到趙無寒的時候,心中有些難受,莫名其妙地愧疚。
另一方面來說,她是很期待的,她不敢肯定皂承是不是真地敢娶她,至少在這個關鍵敏感的時期,他娶了她就意味著得罪王鐐,甚至說引發饕國、豐國、奇國對允國的攻訐,而且允惠公這個人雖然不算聰明,卻不乏謀臣,自然也不可能讓他如願。
當初送蘇琴到皂承的府邸居住,蘇琴不是不知道允惠公和鳳駿安的什麼心,如若是為了看皂承的笑話,不會這樣大張旗鼓甚至安排娶親這出戲碼對他的羞辱。不得不說皂承臉皮極厚,受如此羞辱之後依舊要將一個ji子娶過門,事態已經超出了允惠公的期望。
並且允惠公懷疑蘇小小與那十億黃金有某種關系,更不可能讓皂承如願,而蘇琴真的是有一種待嫁的心態,即使之前他曾拒絕對她伸出援手,可是,在豐都時,他甘願同她一起被軟禁,在春秋堂上,他願意舍棄公子身份為她擊鼓伴樂,在她傷心欲絕之時,百束鮮花博她笑容,西林中月色下的激情,王娟給了她一巴掌,他卻給顏奎王娟兩人難堪,可見他對自己的維護之深,他曾說「琴若有情,千金不換情」……
千金不換情,除去他對玓瓅居的覬覦,對自己在政治上的利用,算起來他對自己是真的有情的。蘇琴想到這時,眼波柔軟,一片深情地凝視皂承,落到趙無寒的眼中竟是一陣心悸,一種撕心裂肺地疼痛自心蔓延于全身。
索性一口又一口的酒灌進肚子里。今天的她可真是漂亮,一襲金線繡牡丹的紅織錦,頭戴玳瑁金釵,耳著琉璃,朱唇紅如瑰,活月兌月兌一個仙子入人間,羨了眾人的眼,卻不是他的妻,望著心愛的女人即將嫁給其他男人的心情,千言萬語卻言痛訴。
迷蒙的雙眼望向那心中的可人,一旁的蘇大似是了解地陪著他喝酒不語,不時有人前來敬酒,他也照單全收。
「武安君,我希望得到你對我們的祝福。」皂承攜酒走到趙無寒的面前說道。
蘇琴悄然的拉扯了一下皂承的衣袖,不願他再去刺激趙無寒,可皂承轉頭對她打趣低語道。「為夫知道夫人等不及了,那也得等他們都走了吧。」
「嗯,我確實等不及了。」
兩人之間的悄悄話毫無疑問地都落在趙無寒的耳朵里,那心如同針扎醋泡一般酸疼無力。只听蘇琴話鋒一轉差點讓他笑了出來。
「我等不及審問你某些事,那些事你說不清楚的話,我看你還是去昭陽定居算了,平安大戲院還等著你。」
皂承佯裝不解地問道。「親愛的,你都不在昭陽的話,為夫去哪里干什麼?平安大戲院?你不是不喜歡看戲嗎?」。
「那是因為你的戲太多了。」蘇琴一撇嘴不予理會,端起酒碗對趙無寒敬道。
「無寒,不枉與你相識一場,與你知交是我最快樂的事情。」
趙無寒心生暖意,從中便了解蘇琴嫁意已決,她是真喜歡眼前這個男人,艷羨地瞥了一眼皂承,不多言地端起酒碗,似有千斤之重,竟毫不含糊地吞入月復中,一陣熱辣席卷了他的味蕾。灼燒了他的情愫,仿佛水中的浮萍隨波而動,那水波便是眼前的佳人。
水波停住了,他便也跟著枯萎了。冷凝的臉上露出一絲淒絕的笑意,看得蘇琴驚艷不已,卻心中發酸,轉身時淚花閃過,又笑意盎然地迎向下一位賓客。
劇樂夫婦沒等皂承與她過來,早就舉酒相迎了,遵照娘家人,待會張氏將會和蘇琴一同祭祖,考慮到兩人都無父母,也就設在廳堂放了雙方父母的靈牌,這讓蘇琴倍感哭笑不得,甚至一瞬間她有惡作劇地想,她的母親曲錦知和父親蘇穆兩個人得知未死就被人立了靈位該是怎樣的臉色?
「今日,方才得知夫人的母親竟然和當年艷色天下的曲家女同名。怪不得夫人如此美麗。」皂承當眾贊賞道。
突然有人問道。「為何另外一個靈位卻沒有姓名?」
皂承也無奈地搖頭,蘇琴笑道。「我只有母親並無父親,只知父親姓蘇,其他便不知曉了。」
她是不敢把老爹蘇穆的名字和曲錦知一起擺上去,說什麼笑話,曲錦知和蘇穆的愛情,當年幾乎人人知曉,雖說已過百年,難免還會有心人去查訪,雖然她是他們的女兒讓人無法相信,卻不免引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張氏適時地拉住蘇琴的手,似有不舍地說道。「雖是告廟,不久就成了人家的人,與你相識的日子稍短,卻一直惦記,以後要常來走動。」
劇樂趕緊點頭稱是,一副趨炎附勢的模樣倒讓張氏生出厭惡的臉色,礙于自家夫君也不便多說什麼,當下就陪著兩人上了香說了些緬懷先人的話以後,這才帶著眼眶略顯紅腫的蘇琴走了下去。
此時蘇琴回頭便看到一臉不舍的趙無寒,只見他面色發紅,醉眼迷離,望著蘇琴好一會兒,見她要離開,霍然站了起來,踉踉蹌蹌地就朝她走來,伸手握住她的手,讓眾人頓時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