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谷,東都人士,自幼因家貧送至雲山選拔祭司,由于天資聰穎心思敏捷被祭祠作為祭司候選人培養,後因抵抗祭祠條例,背叛祭祠被逐出雲山。這樣一個人說起來在雲國的政壇上應該算是完蛋了,尤其是他在離開前對蘇琴的那番話任誰也不敢再用此人,哪怕他是個驚世全才。
其實說起來祭司這個職位上的男人是很悲哀同時又是最高尚的,雲國的百姓敬仰膜拜卻極少有人自願成為祭司。要成為祭司的前提,首先,要博古通今閱覽群書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成為一個智者,其次,祭司僅限男性且終生不娶不留後。
第一條的門檻已經設立很高了,很多人都會因為天資不足落敗,而真正讓眾人止步的便就是這第二條,只有男性可以任職祭司並且不準娶妻生子,私底下與女子來往的祭司不少,但都不敢留下後代,這便讓注視香火延續的百姓無法接受,因此自願成為祭司的人少之又少,所以祭祠便以利誘之,也吸引了不少貧困百姓家的孩子。
須谷便是其中一個,在他行過成人禮之後,得知一旦選為祭司,將受到百姓膜拜而他卻終生不娶,當時的他困惑了,最後毅然地選擇反抗那條道路。時至今日,智若依舊想起他那神采飛揚的模樣及後來落魄蕭瑟的模樣,都在一次次的巧遇之中被他撞見。
以至于須谷認為,智若是帶著看他笑話,打算羞辱他的姿態故意出現在他的面前。原本不喜言辭的智若自然不會為了這種所謂的小事解釋,再者他對須谷這樣的人,是沒有好臉色,在他看來,一個沒有規矩的人是不會有什麼大的作為,于是兩人的梁子也算是結下了。
有趣的是蘇琴回到東都就派人把須谷請到上大夫的位置上,這讓智若難以理解,並且須谷作為此次招待使者的特派人員更讓他感到不悅,總覺得哪個環節上出了問題。
此時須谷一身藏青色長袍,腰系翡翠瓖嵌的帶子,如柳蕨草的花紋蜿蜒地環繞在腰中,坎肩狸毛夾襖顯得很是雍容華貴。他正帶著一大批各國來的使者努力地朝雲山頂上攀登,一級又一級的石階直通雲霄難見盡頭,石階很是寬闊,能並排十幾二十人。
正從天梯上走下來的智若與須谷踫到,這是在須谷成為上大夫以後的第一件撞面,來回多次卻從未撞見不知是蘇琴有意安排,還是兩人有意回避彼此,這會兒的撞面讓一旁匆忙的官員侍衛紛紛停下腳步,把目光都膠到兩人身上。
兩人的恩怨已不是秘密,就在眾人以為兩人會吵上一架或是天雷地火地干上,誰知兩人只是停下腳步互相看了一眼,又各自一上一下地離開。
「須大人,還有多久才到?」來自瀧國的使者氣喘吁吁地問道。
須谷拉扯一邊嘴角,笑道。「快了快了,再加把勁兒,雲霧宮可是很漂亮的,爬上去以後,你們就知道了。」
各國使者露出苦笑的臉,堅持要見雲孝王也是他們,強烈要求去雲霧宮的也是他們,如今要是半途而廢也不行,這雲國人還真是奇怪,非得把王宮建到山頂上,雖然月復誹卻不影響腳步。可每個人還是頗有怨氣。
約莫過了三個時辰,眾人終于到了雲山頂上,入眼便是如海的雲霧,在雲霧中隱約一座龐大沉穩的宮殿慢慢顯出輪廓,如同到了仙宮一般,眾使者微微平息喘氣後,看到墨色大開的門戶,便被這氣勢給震住了,雙開大門上有一個赤金牌匾,紅漆「雲霧宮」三個大字。
「須大人,大王說了,讓他們到乾天殿稍後。」
一個宮女粉黛荷衣地走下石階,美麗的容顏上有一種平靜而特別的氣質,讓眾使者們不由地yin意紛紛,可惜宮女傳完話以後就離開了,留給眾人無限遐想的背影。
「須大人,你們大王壽齡……」允國來的使者小心地問道,這位使者不是別人正是在允國如今春風得意的劇樂。
須谷扯著嘴角笑道。「我們大王很年輕,還談不上什麼壽齡,我們大王是天下最睿智的大王,待會你們便能見到了。」
眾使者不屑地賠笑著,跟著須谷穿過雲霧宮的大門,入眼竟是寬闊的校場,直到眼快未能及到的地方才有三座石橋,古香古色的八角樓如同畫卷一般並排于石橋後方,看到這麼寬大的校場,眾使者又是一愣,苦笑地搖頭地跟在須谷的身後。
瓊國的使者不是別人,正是瓊武王的佷子信靈君。只听他問道。「須大人,你每日拜見雲孝王都要走那麼遠的路嗎?」。
須谷點了點頭,煞有其事地說道。「如此才能體現出臣子的真心。」
這時信靈君王允指著一個個來往迅速的竹轎問道。「那些竹轎是做什麼的?」
須谷有些尷尬咳嗽一下,訕笑道。「有些官員的身體欠安,這是主上體貼他們,專門準備的。」
「為何不能讓我們也享受這個待遇呢?」王允抿嘴笑回道。
「大王身體近日才得以安康,加上國事繁重,竹轎也不夠用,故而忽略了,還請瓊國來的大使海涵。」須谷隨意胡謅道。
王允微微蹙了蹙眉。「這樣說來,雲孝王是不在意我們這些使者了?」
須谷被反將一軍,頓時啞口無言,此時蘇大從蘇琴那里領了命出去辦事,听到這樣的質問不由地叫停轎夫,下了竹轎朝眾人走來。
「這位大人所言差矣。主上無時無刻都想見你們,只是主上身體抱恙,不得已才落到今日,而那些竹轎十分不便並且比走路還要顛簸抖動得厲害,主上是為了眾位大人著想,這才沒有讓大人們坐那竹轎,平時若無急事,我們也不願坐竹轎。若是大人們為了這點小事輕視主上,那便讓主上的好意付諸東流,天下人將如何評斷眾位的言行?」
這番話便讓王允閉了嘴,而須谷連忙點頭笑了笑,對蘇大的解圍遞了一個友好的眼神,這才帶著眾人繼續前行。
走到石橋前,那威風凜凜的六個石獅子端端正正地坐在橋頭上,中間那座石橋前有個石碑鐫刻紅漆大字「奈何橋」,讓人看著很是古怪,而左邊的石橋前的石碑上是「三生橋」,右邊的石碑卻是「坤地橋」。
看得眾人驚訝不已,這時須谷如同導游一般講解道。三生橋是祭司通過,其他普通人行走在上的話會被剝去前世今生的所有記憶,而祭司行走在三生橋上感受眾生的欲念進行解救。而奈何橋是給大王通過的。
「為何?所謂的奈何橋不是說是那死去……」允國大使劇樂好奇地問道,也不好繼續說下去,只見須谷遠離那奈何橋,心戚戚地說道。
「只有真命天子才能通過這座橋。」然後只見須谷有些失落地暗嘆一口氣,瞄了一眼奈何橋以後,也不再多說,直接提到坤地橋,原來只有尊貴的人,才能通過坤地橋。
誰知王允很不合適宜地問了一句。「如果不是真命天子的普通人通過奈何橋的話,會怎樣?」
「天打雷劈,生不如死。」須谷沒好氣地回道。
王允又繼續問道。「除了真命天子就沒人能過了?」
「是的,據我所知是這樣。」須谷無奈地笑了笑,轉身望向乾天殿,心思早已飛到這座奢華的宮殿主人的身上,她一個女人竟然是真命天子,很多年前,許多人都不信,他也不信,可是後來親眼見到,親身嘗試以後,他算是徹底相信了。
他復雜的表情引起了眾人的注意朝橋對面的大殿望去。只見琉璃瓦如同金色的魚鱗一般,在陽光下鱗次櫛比地閃閃發亮奪人眼球,微微上翹的屋角仿佛鋒利的彎鉤要射下天上的太陽。一座大殿左右各並排兩座小殿,大殿上牌坊名為「乾天殿」。
而左右兩旁分別的兩個小殿均是偏殿、起居休息以及宮人休息的地方,並排五座大殿長至幾里,如此造勢洪大的殿堂卻只是接待客人的地方,這便讓眾人又一次驚訝地合不攏嘴。
此時兩名侍衛以及兩名長相甜美的宮女站在乾天殿下的石階前,靜靜等候眾位使者,須谷這才帶著眾人朝內走去,一進門便看到殿台前的兩只金鳳鼎,台上一個碩大的書案,而遲遲不露面的雲孝王正坐在那個碩大的書案後面。
當她拂開書案上的竹簡與冊子以後,對台下的眾位使者揚起頭露出一個友善的笑意。
眾人呆滯地望著她,半晌回不了神,然後劇樂拉了拉在前方的須谷,小聲地問道。「須大人,她是你們的大王?她怎麼是女的?」
「我就是雲國的雲孝王,請問允國大使,你有什麼問題嗎?」。蘇琴站起身,一雙睥睨天下的眼神落到劇樂身上,劇樂的腳瑟瑟地抖個不停,連忙擺手說道。
「沒有,沒有。」
蘇琴點了下頭坐回龍椅上,示意須谷可以開始了,這時須谷才大聲地說道。「各國來使所謂何事,盡管報上議審,大王今日有兩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