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皇上把院門完全打開後,看著門口站著的錦瑟微微一愣。
錦瑟趕忙福子,既然已經被皇上瞧見了,那就無需遮遮掩掩,本來她就是走錯了路過來的,也不是什麼別的緣由。
「是,小女驚擾了聖駕,還請皇上恕罪,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看著面前恭謙有禮的錦瑟,不怒反笑。
「平身罷。」揮了揮手,皇上讓錦瑟走到院子里。
「你怎麼會來這里?」不可避免的,皇上問起了這個問題。
錦瑟微低下頭暗自思索了一會兒,她不能說是霓裳給她知錯了路,不然到時候霓裳是免不了責罰的。
略微沉吟了後,錦瑟答道︰「是剛剛從皇太後娘娘的寢宮出來,小女便準備回雁月宮,可皇宮實在是太大了,一不留神便走錯了路。」
「沒人領著你去雁月宮嗎?宮女們都去哪了?」皇上不悅的皺起了眉頭,沉聲問道。
錦瑟忙解釋道︰「宮女們都在忙,皇後娘娘也去了皇太後娘娘的寢宮,皇後娘娘有孕在身,宮女們都在寢宮里服侍,小女想著不便打擾,便自己按著記憶里來時的路往回走,結果還是太相信自己的記憶了。」
皇上听著不覺微微一笑,原來是迷路過來的。
錦瑟見皇上沒有答話,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站在原地待了一會兒後,錦瑟便準備開口,抬頭看到皇上的那一刻,錦瑟卻是一愣。
皇上的背影顯得有些孤寂,之前見過皇上一兩次,威嚴也好,精明也罷,亦或是之前對蘇府武斷而失策的糊涂也罷。都未曾見過這樣的皇上,錦瑟開始有些猶豫起來。
正值盛夏的時候,這個院落里卻尤為的寒冷,冷得入骨,冷得連呼吸都覺得是不怎麼愉快的事,因為一呼吸便有一股莫名的死亡氣息傳入鼻息里,讓人特別的不舒服。
但站在這個院落里,面對著四周圍都是滿滿的淒涼,人的心卻會莫名其妙的漸漸平靜下來。
相比之外邊的喧鬧繁華,除去這里的蕭條景象不說,倒是有點兒與世隔絕的意味。
錦瑟開始猜測,莫不是皇上有心事的時候就會獨自過來這里,好舒散舒散心情?
其實這個院落十分的普通,或許曾經輝煌過,但現在卻是一副衰敗的景象,一左一右各是一間大大的院子,兩個院子的門關得緊緊的,上面皆是貼著封條。
而她和皇上所站的地方則是兩院子之中的一個歇息的地方,站在這院落的中央,又覺得十分的安寧。
錦瑟對這種微妙的靜逸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看著面前一動不動,雙手背在身後只留一個背影的皇上,錦瑟輕輕嘆息了口氣,大概皇上也是這種心境吧。
「你還在這兒?」皇上听到了身後那幾不可聞的嘆息聲,回頭後驚訝的發現錦瑟還在這里。
錦瑟有些抱歉的福子,「皇上沒說讓小女走,也沒說讓小女留,所以一直在這猶疑著。倒是不經意間打擾到皇上了。」
皇上轉過身子,看著錦瑟,高大的身子比錦瑟高了快一半的樣子,站在錦瑟面前,幾乎把她前邊的陽光全部遮掉。
「你知道這里是哪兒嗎?」。皇上突然的問道。
錦瑟搖了搖頭。
「這是當年朕出生的地方。」皇上輕輕的說道。
錦瑟愣了一楞,那這里就是皇太後娘娘曾經住過的院落?
那怎麼會衰敗成這般模樣,按理來說,應該會好好裝潢一下,每天有人清掃守院才是。
「你在奇怪這里為何會是這般景象是不是?」皇上一下就猜中了錦瑟心里所想的事。
錦瑟微微點頭,「那這里就是皇太後娘娘曾經居住過的地方,應該是會裝潢得很好,保護得很好才是。」
「不,不止是皇太後住過的地方,這里當年與皇太後一起的還有一個婕妤。」皇上慢慢的說著,同時注意著錦瑟的表情,臉上有些期待的神色。
讓皇上有些失望的是,他說出的這句話,並沒讓錦瑟有什麼不同的反應,她只是輕點著頭來應和他說的話。
在皇上準備回過身時,錦瑟決定賭一把,突然開口問道,「當年那個婕妤……是不是姓謝?」
皇上一臉震驚的望向錦瑟,她知道那個婕妤姓謝?果然是她麼?
「對,對,就是姓謝」皇上有些激動的說道,而後又發覺自己的失態,忙輕咳了聲,正了正神色。
錦瑟心里的把握愈發的大起來,原來那個婕妤姓謝。
「小女送予皇上的那副龍鳳呈祥繡圖,皇上可喜歡?」錦瑟問道。
皇上點了點頭,「朕很喜歡,你的繡工當之無愧是君朝第一的。憑你的技藝,若是單獨開一間繡坊也是絲毫沒有問題的。」
听了皇上的話,錦瑟心里一個咯 ,皇上這話的意思,該不會是知道了什麼罷?
她確實是開了繡坊,雖然是在宋溫言的幫助下開的,但怎麼說,她也不能私自開繡坊,若是別人發現了還好說,若是皇上發現要來責怪的話,她便只能吃不了兜著走了。
「皇上這是在說笑小女嗎?小女哪來的膽子去開繡坊呢?」錦瑟試探的說著。
皇上卻是上前一步,走得離錦瑟近些的地方,「你,有這個膽子的。」
錦瑟忙福子,「皇上恕罪。」
「平身,不用動不動就福禮福禮的,我們之間……其實不用如此見外。」皇上揮了揮手。
錦瑟霎時心里松了口氣,這也是誤打誤撞吧,她剛剛說皇上恕罪就是間接承認了,而皇上的態度是無所謂的,相反,好似對她十分寬恕。
那這樣的話,以後就算是被人發現了也沒有關系了。
「你是不是和那順恩侯府的顧二公子訂了親?」皇上突然岔開了話題。
錦瑟臉微微一紅,點頭答道︰「是的……」
「到時候,我送你一兩間莊子如何?」皇上漫不經心的笑著說。
錦瑟微微一愣,也不知道皇上說的是真是假,「太貴重了,小女沒有什麼資格接受皇上送的東西。」
「你有的,而且朕說你有,你就有,其實你心里明白的是不是?」皇上開始試探的問起來。
錦瑟抿嘴不發一語,和皇上打了這麼會兒的啞謎,她有些累,干脆把問題遞回給皇上。
「或許明白。」錦瑟福下了身子,一動不動。
皇上竟是上前一步,把錦瑟虛扶了起來。
錦瑟不自覺的抬頭看向皇上,在他的眸子里清晰的看見自己的倒影,說實話,她和皇上的眼眸長得還真像。
同樣都是烏黑如墨卻又清澈如水。
當然是會有些像的,這個站在她面前的人,或許不止是皇上……
「那時候,幸好沒有抄蘇府的家,幸好沒有把蘇府未出嫁的女眷送去邊關。」皇上若有似無的嘆了口氣,說話的語氣也有些稍微的放松。
說完這句話,皇上沒有給錦瑟回答的時間,轉頭又對著錦瑟笑了一下,便甩甩袖子先行離去了。
錦瑟站在原地好一會兒,便提起裙擺靜靜地跟在皇上身後,一路走到有人的地方,錦瑟便拉了個宮女帶著她回了雁月宮。
「你可回來了,怎麼去了那麼久?是不是皇太後……為難你了?」錦瑟才剛走過來,大太太便把錦瑟拉到一邊細細的詢問。
錦瑟都只是搖搖頭,「沒有的,母親不要擔心。」
「怎麼不擔心,若是你出事了,連累的可是你爹我和整個蘇府。」大老爺在一旁舒了口氣,也不自覺的說出了真話。
大太太責怪的看了眼大老爺,大老爺這才驚覺失言,可他也沒有露出什麼愧疚的神色,這本來就是實實在在的事。
若是錦瑟出了什麼差錯,首個要出來擔著的可不就是他。
錦瑟無所謂的笑了笑,她早就知道這個爹對她的感情連娘親的零星一點都沒有,說不說實話都是一樣的。
這時走來兩個宮女,恭敬的對三人福禮,而後就帶著大太太大老爺和錦瑟一齊出了雁月宮,慢慢的踱步到宮門口,而宮門口的馬車也是老早就備好了。
剛回了蘇府,就見傅媽在府門口等著,一看見他們三人下馬車便急急的走過來。
「大老爺,大太太,七小姐,剛剛二夫人過來說八小姐暈倒了」
大老爺一驚,「怎麼會這樣?」
「老奴也不知道,是剛剛才過來說的,老奴已經讓人去請了大夫過來,應該很快就要到了。」傅媽一臉的焦急。
「走,隨我去看看。」大老爺寬袖一甩,入了府內。
大太太把錦瑟也拉了過去,「你同繡兒素來親近,你也去看看她。」
到了二房的園子里,錦瑟這才覺得兩房之間的區別。
二房的園子少,而且裝飾也沒有大房的一半好,不過說到底也是因為二叔沒有什麼事做的緣故,二房的所有銀兩都是由大老爺來負擔,必定是不會有什麼空閑的銀子來裝飾園子的。
一入得園子里就听到顧氏抽抽噎噎和二老爺有些心煩意燥的聲音。
「怎麼會就這樣暈倒了,你是怎麼照看她的?」
「我哪里知道她總是不吃飯,你怎麼就天天來埋怨我?繡兒不也是你的女兒嗎?」。
「還不是你肚子不爭氣,連生兩個都是賠錢貨」
錦瑟听得心里一驚,印象中的二叔雖然說話有些不妥當,但是不至于會這樣子去說五姐姐和八妹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