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安小魚「不識抬舉」的態度惹怒了宋媽,她從此再沒有出現。而學校里的流言也隨著主角一個病假、一個若無其事而漸漸消散,畢竟高三了,學習才是最重要的事,這些八卦之類的東西,流傳一陣之後,也就消失了生命力。
安小魚現在每天早晨睜開眼楮都要對自己說︰安小魚,加油她的學習的態度端正了許多,周圍人的樣子深深震撼了安小魚。安小魚因為重生的關系,有了些錢,買了些房子,自以為已經衣食無憂了,可安小魚卻忘了前世的自己,就是因為這樣得過且過,所以在不是最糟的起點下(技校畢業,年輕美貌),日子卻越過越糟,從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一直到三十歲落魄剩女,只知道打點零工過日子,根本就沒有想過怎麼樣給自己充電、怎麼樣使自己的生活越過越好。
比如安小魚的表嫂李慧,安小魚前世的時候跟她同事過一段時間,當時的安小魚就是這樣得過且過,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可人家李慧就非常勤奮,做什麼事情都很認真用心。幾年之後,安小魚已經換了一個地方打零工的時候,李慧已經是當初那家招待所的經理了。
難道重活了一世,安小魚只需要有幾套房可以收收租,然後就可以蓬頭垢面的打打麻將過日子了嗎?周圍的小姑娘,沒有一個不是花季少女,她們比安小魚更有理由偷懶——人家還小啊可是沒有一個人這樣做,安小魚漸漸覺得,如果自己高考考得不好的話,就實在是太差勁了,就連重活了一世,有了那麼好的學習和生活條件,有了心儀的帥哥的輔導和陪伴,衣食無憂,也不必擔心學費——這些都是自己前世想也不敢想的條件下,還仍然連學習也學不好,說明安小魚的重生根本沒有意義,因為她仍然是個和前世一樣的人,懶惰,愚蠢,不可救藥。
這樣的女人,別說配不上趙子誠了,就連安小魚自己,都快要看不起自己了于是安小魚也收拾起自己這把懶骨頭,開始努力用功起來。
她現在每天的生活,就是起床——然後默記著單詞被趙子誠拉去跑步,跑步過程中繼續背單詞,跑完之後回來沖澡、吃早飯,跟趙子誠互相考對方幾個知識點,當然是語文數學英語方面的,然後就匆匆去教室早讀了。
高三的生活吧,要是用成語來形容,可以說出很多︰水深火熱啊,生不如死啊,痛不欲生啊,什麼什麼的,其實高中的生活很簡單,就是一件事︰學習每天不停的復習知識點,做題,考試,就是這樣不停的循環,直到老師認為每一種題型、每一道題目學生都能爛熟于心為止。但哪里有全都掌握的時候呢?那樣北大的校門還不被擠破了,哈哈。于是就只好麻木的繼續循環著。以前的時候吧,听說「下午要考試」或者說「明天要測驗」之類的話還緊張一下,現在,不但對這些話免疫了,而且甚至老師也不宣布這類的話了,反正每天都是老一套,除了不停的重復以前的內容(一中把學習抓得很緊,高二結束基本上就已經把高中三年的課學完了,然後高三整整一年的時候就用來復習),就是讓學生考試,課後呢,就是書山題海一樣的讓他們做題。
其實學生累,老師也很累。早晨六點鐘,就開始上早自習,每個班里都烏鴉鴉的坐滿了學生,老師也是一個接著一個的探出頭來,有時候有的老師忍不住破壞了「潛規則」,因為規矩就是早晨應該讓學生自己自習的嘛可有時候,一個老師走到講台上說︰佔用大家幾分鐘時間,我有一道必考題要跟大家再說一下……結果這「幾分鐘」變成了十幾分鐘、幾十分鐘,最終到早自習結束的時候,都還沒有說完。有一個人開了頭,其他老師紛紛響應,于是早自習的時間也被霸佔了。
上完了早自習,又是一天八堂課,每天腦袋里都被塞得滿滿的,幸虧在不停的重復當中,安小魚也感覺自己現在對題的掌握越來越牢了,比如現在要是有誰來問她一道政治題,她肯定會呱啦呱啦把這道題的條件從頭說到尾,跟條件反射似的,都不用管是誰在問她……
可能是安小魚堅持一兩年的跑步,所以身體底子越來越好。也可能是她吃的好,而且進入高中以來一直不是太辛苦,所以似乎還頗有潛力可挖。在高中的最後一個學期的時候,安小魚幾次模擬考試(現在不叫月考了,因為不僅是月月都考,而且是模擬真正的高考進行的,所有的規則、出題模式之類的都與高考完全一模一樣),成績居然都排在前列,甚至最近兩次,已經躋身全校前五名之列了。
市一中本來就以文科見長,這樣的成績,雖然說北大依然是不敢想,但次一等的,人大復旦南大之類的,如果再努力一把,還是可以搏一搏的。
班主任現在對安小魚也和顏悅色了許多。大概學生嘛,就是要以成績見真章的吧他剛接手安小魚這個班的時候,安小魚在班上成績還排在前三,但後來就一路下滑,所以他對安小魚自然就喜歡不起來。後來安小魚的成績雖然不是數一數二,但也還算中上,而且成績也穩定,所以班主任漸漸對她放棄了成見。而現在安小魚在高考前夕突然異軍突起,大有給他增光添彩的潛質,他自然更是把安小魚看成一朵花了。
班主任也經常提到安小魚的名字,不是喊她到辦公室談心(討論高考志願,以及給她打氣,讓她再加把勁,幾乎每個成績好點的孩子,都要三五不時的被老師喊去談下心的),就是讓她介紹學習經驗。安小魚被喊到講台上的時候,還頗有點不好意思,但當她看到台下的情景時,黑線了……
台下有至少三分之二的人頭也沒抬,手不是正忙著翻書,就是正忙著寫字,只有一些成績不太好,所以基本上處于被放棄狀態的男生和極少數和安小魚關系比較要好的女生才給她點面子,抬起頭來看她……安小魚正在羞慚自己沒什麼經驗,只不過是以前努力的少,現在突然努力起來了,才學習變好的呢,見了這種場景,也無奈了,但她還是很認真的說了一番話,來激勵這些家伙。
她說︰我覺得吧,咱們要是考不上大學,女生得回家喂豬,男生得出門打工,打工又苦又累還容易受傷,還得背井離鄉;喂豬呢?又髒又臭還落不下幾個錢。想想全都不劃算,現在好好拼搏下,咱們無論成功與失敗,將來都不留遺憾,不會到八十歲的時候跟孫子說︰我年輕的時候要是好好學習就好了……
台下本來看書寫字的都驚愕的看台上,不是應該謙虛的說什麼「我沒什麼經驗,就是多學習多看書」或者應該激昂的說「我們高中生要考上大學,報效祖國,當四有新人」這類的嗎?不過這驚愕只是一瞬,很快後排男生傳來一陣哄笑聲,安小魚紅著臉下了台……笑一笑十年少,為了博這群書蟲們一笑,俺自損臉面,俺容易嗎俺……
臨近高考,別人的壓力都越來越重,趙子誠反而輕松了。一直到了離高考還有兩三個月的時候,越來越沉重的學習壓力,終于使得趙子誠結束了他的「兼職生涯」,不過他可是再三叮囑對方︰整個暑假我都在這里,到時候我可以接很多活的……算起來,他的存折上已經有將近一萬塊錢了,再加上父母給他攢的三千多塊,堂堂正正的走進大學校門至少是不成問題了,至于進大學以後嘛,再找些兼職的機會,想必能支持得下來。等到畢業了以後嘛……趙子誠美滋滋了想,就可以找份好工作,早早的把安小魚娶回家,好好疼疼她,唉,她現在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憐可愛了,困得要命還支撐著背書。
其實趙子誠自從停止了兼職之後,就有了大把的時間,因為理科的東西不像文科一樣,需要死記硬背,屬于「一通百通」的,趙子誠其實早就把這些功課爛熟于心了,但最後兩三個月了,還是再好好系統鞏固下吧反正現在讀大學的錢有了,等上了大學再賺錢也一樣,也不在乎這兩三個月的時間啦另外一個原因就是想好好照顧安小魚,她最近熬得實在很厲害,而且成績進步也很大,趙子誠簡直要對她刮目相看了。平時看著懶懶散散的,跟小貓一樣窩在沙發上,吃薯片看電視,一點身為高中生的自覺都沒有。沒想到最後發起威來,不比任何一個學生差。看著安小魚這個學期以來成績節節上升,直逼年級前三名而去,趙子誠既欣慰,又心疼,真恨不能替她學習才好呢
安小魚現在的狀態確實很讓人心疼,她又像當初當「槍手」的時候一樣,身形消瘦,氣色蒼白,眼底帶著淡淡的青影,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疲憊之色。有時候,安小魚看著看著書就打起了瞌睡,看著她頭一點一點的,手里還拿著書不放,趙子誠就輕輕走過去,像抱一個易碎的瓷女圭女圭那樣輕輕把她抱到床上,輕輕撫模著她的小臉,半晌,才輕輕在她額頭印上一個吻。
他現在一天也和安小魚說不了幾句話了,安小魚現在也不用輔導了——種種題型都做過千百遍了,要是再需要輔導那真該撞牆了。每天所說的不過是「吃飯吧」「上學去?」「別看書了,睡會吧」這樣的幾句話,但跑步活動卻仍在進行中。因為安小魚發現,早晨繞操場跑幾圈,回來再快速沖個澡,頭腦好像清醒了不少,而且跑步的時候背單詞,似乎效果也更好些。既然坐著也能背單詞,站著也能背單詞,跑著也能背單詞,那麼取消跑步又有什麼意義呢?
時間真是個奇怪的東西,你說它過得快吧,一天天的度日如年,但你說它慢呢,它又飛速的流逝著。黑板後面的彩色粉筆寫的巨大的倒計時每天都在變換,由一開始的三位數變成了兩位數,仿佛突然之間高考迫在眉睫了一樣,看見那個數字一天天減少,日子簡直像在針尖上行走一樣難熬,每個老師都面露焦急之色,恨不能把自己腦海中的知識批量復制一下,然後打開每個學生的腦袋塞進去才好呢于是那個車輪戰啊,那個題海術啊,每個人孩子都熬得像個木頭人。就連趙子誠,有時候也要熬夜做題了——不是不會做,實在是太多了啊……
而到了倒計時榜上的數字變成一位數的時候,安小魚以為自己將迎來「最後的瘋狂」,沒想到老師們又跟商量好了似的,一反常態,每天都溫和的鼓勵他們「你們這一界是我教過的最好的學生」、「這些知識點大家都掌握得非常好」、「大家都不要那麼辛苦,要保持充足的睡眠」,這些溫和的話語從這些老師嘴里說出來,有一種強烈的違和感……
是誰天天罵他們不夠努力的?是誰說他們再不會就要罰寫一百遍的?是誰說大家的努力還不夠,要知道人是累不死的……
到了最後,老師也不再給他們布置什麼作業了,只是每天都要叮嚀數遍︰要吃好睡好,務必保持最好的精神狀態。但習慣了熬夜、習慣了早起、習慣了做題與考試的高三生們,似乎都已經把休息這項本能給遺忘了,每天即使自習課一個老師也沒有,班里也仍是一片沙沙的翻書與寫字聲,就連安小魚,老師不布置作業了,似乎也得弄張模擬卷子來寫寫,心里才踏實呢
寫完了一張卷子,安小魚腳步虛浮的往浴室走——再洗個澡就睡覺了。安小魚被時間折磨的,洗澡兩三分鐘就能搞定。趙子誠看看時鐘,今天時間似乎還挺早唉……可惜安小魚看也沒看他一眼,就往房間里走,然後倒頭就睡了。趙子誠其實很想抱抱她了,可平時她都熬得太累了,自己根本舍不得再佔用她一點點時間了,可今天時間倒是還早,可自己「含情脈脈」的看了半天,安小魚根本沒理他那個茬啊。其實這倒不怪安小魚,她被熬的連自己的性別都快忘了,哪里還記得情人之間的擁抱。
安小魚這麼熬著,累著,心里反而越來越踏實︰自己上輩子,做夢都希望,有機會走進高中,靠自己的努力考個好大學啊那時候只是遙可不及的一個夢,而現在,似乎實現在即。最重要的是,這是完完全全靠自己的努力做到的。安小魚覺得,自己努力得來的東西,就是感覺更加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