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著外公挎著個很不秀氣的包袱出來,又是一刻鐘過去了。牛車上再也裝不下東西,我只好充分發揚中華民族尊老的優良傳統,接過這一堪稱巨大的裝換洗衣服的包袱。
「帶了多少換洗衣服?別是包了一床被子在里面吧?。」包袱倒是不太重,但是,換洗衣服的體積有這麼大嗎?我心理暗暗嘀咕。
「重嗎?我來!」看我在那里嘀咕,三舅媽又要發揚愛幼的優良傳統了。
「重?不會吧?只帶了那床四斤的被子呀!」外公疑惑地問?
「不會吧?不會吧!你還真帶了被子呀!」我恨不能吐血!
「我想著光墊稻草也不舒服,就把這床小被子給她們帶上,那不舒服多了?」外公的底氣倒是足得很,理由,貌似也站得住?
「你們……」這些人,怎麼總糾結著床鋪下的東西呢!!!
不跟你們一般見識!
我不理他們,走到牛車旁,把包袱一慣,丟到牛背上。那牛也好似不滿,回頭哞哞地叫喚了幾聲,還把後腳蹬了幾下。
一行人,外婆、外公、父親、三舅、三舅媽、我和小紅,總算是上了路。
一路上,帶著對未來的憧憬,帶著對親人的囑咐和祝願,說說笑笑的,到是走得很輕快。
一進城,外婆就提醒大家用心記路——「記住了啊!別到時候不知道回家啊!」——也不知道她指的是鄉下的家還是我在城里的這個房子。
要說我買的這個房子,很容易找,位置也真正的好。就在城中心。隔縣衙也不遠。臨街。住家那是再方便不過了。
而且,特別特別好的是,做買賣?貌似不太方便——買進倒是很方便,賣出嘛,就不太方便了——臨街最前面的,是院子不是房子!沒有辦法,沒得鋪面啊!——真是太合我意啦!這可是意外之喜呀!我買時並沒有想到的——很多事情不也一樣,一開始並不完全能預料得那樣的準確!
不過,一進門之後,除我之外的一干人等都還沒考慮鋪面這個問題,大家都沉浸在巨大的興奮當中——
「這個院子好寬敞!——怎麼不能曬稻草?多少床鋪用的稻草都曬得下!」這是三舅的德性!是啊是啊!是有夠多的地方曬稻草的!
「太浪費了!這麼平的地,完全可以開出來種蔬菜!澆水潑糞多麼方便!」極品!外公!潑~~~糞???有沒有人準備直接拉到上面~~~貌似更方便~~~
「喂雞也不錯!青草喜歡吃雞蛋!」父親也不太靠譜呀!唉喲喲!我仿佛看見滿坪雞屎,伸出去的腳都不敢踏下去了。
這時,我猛地記起前世讀研時的室友,有一次吃到煮的假雞蛋,使勁咬了半天,硬是沒把那蛋黃咬破之後,咬牙切齒地說——將來一定要買一個電梯房,最好有百十層的那種,然後一定要在陽台上搭一雞棚,讓雞們吃著不加「精」的糧食,在「真空中」生長,下蛋給我吃——實在是不多的交談,實在是不親密的關系,怎麼還在這樣興奮的人群中,涌起了淡淡的懷念呢~~~
在我一霎那的失神中,大家已經走進第一進房子里。
「這堂屋可真高大!太空了,說話都要喊才能听得見!」
「快來看!這房子真好看,你看這窗上雕的花!」從會客室傳出來的聲音。
「這邊也有房子!這個房子里不是空的,這樣一格一格是放什麼東西的?」這個人應該是進了書房里。
「後面還有一個院子!有假山!還有房子!」這個腿腳快的是小紅——小孩子就是愛往外面跑啊!
「還有還有~~~」
「唉呀這屋子可真多!到底有多少間呀!真是的竟然空了這麼久!」
一時大家都在奔走相看,從這個屋到那個屋,又從那個院子到這個院子——反正房子里都是空蕩蕩的,就是奔跑,也礙不著。
「別看了別看了!大家趕緊過來一下!」外公在假山處吆喝。
「等一下,我還沒有去後面呢?!」父親還在看。
「我看看一共有多少間房子,很快數好了!」另一個能不立即服從的也就三舅。其余的,特別是外婆和我,趕緊地服從外的指令圍在他的身邊了。
「先過來先過來,這麼一大堆的人,今晚睡哪里吃什麼用什麼?一大堆的事呢!趕緊過來!」又對著三舅,「你過一天住進來了,再仔細看仔細數!」
「青草,你看怎麼辦?你來安排一下。」——好歹知道這個主人在。
怎麼辦?先安置下來再說。我也不講客套,直接和外公說我的意見。
「暫時準備幾間臥房住人,再買一些鍋碗瓢盆做飯——恐怕今天最多只能干這麼多了。」外婆也連連點頭。于是,等大家都到齊時,我就開始分工︰
「先上街,兵分三路去買東西。外公您和三舅媽、小紅去買鋪蓋——成品,連棉被,至少~~~」我數了一下在場人數,「四套以上。今晚我和小紅擠一下。」
「父親您和三舅去買廚房用的鍋碗瓢盆——什麼用得著買什麼,盡量買齊。我去看看桌椅板凳。都要買好一點的啊,要配得上這個房子!」
「外婆,家里暫時只有一把鑰匙,大家回來得有早晚,您就在家等大家,順便謀劃謀劃這房子怎麼布置。」——其實小紅看著家更好,但是我怕她一個人在陌生的地方會害怕,又體諒她第一次進城可能想去逛,因而要她和外公他們一起。
我給每路人馬20兩銀子。「讓店家送貨上門,銀子不夠的話,貨到時再付。」又給外婆一些。
于是大家分頭行動。我和外公他們在家門口分了手。這兩路人去的都是繁榮的地方,我去的地方稍有些偏僻。
我一個人走在街上,漫不經心地打量著街道和店鋪幾天不進城,城里的人流量倒是顯得更多了。走在街道上,不時听到有人在向店家詢問,「您家招工嗎?長工短工都可以,我……」
但往往被人轟趕︰「去,去去,我都快要被辭了,別處去!」
也有人不死心的,被推著還在大聲問,「東家在不在?不要工錢只要管飯!什麼都能干!……」
看樣子,這些人覺得等在「力市」(前文介紹過的,找短工的聚集地),是等不來工作崗位的,于是上門找尋來了。
看到這樣的情景,我一邊憂心著另兩組的購買情況——別是東西沒買著錢就獻了愛心了吧,一邊加快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