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李連說,有個元帥的女兒,官至將軍的,前來莊子里找我。我當時就驚得呆滯在那里。腦子里,有如驚雷滾過
來我家向父親提親的,就是她們嗎?是一位將軍,親自登門了嗎?
不可能吧?——這是我腦子里滾過的第一個念頭。
這是什麼人家的兒子……求嫁?第二個
有問題——第三個念頭。曾經苦口婆心想要培養我們軍事敏感性的一位教授曾經反復告訴我們,反常即……那什麼,我現在不敢說那個字,覺得自己就像那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我才感覺到李連推了推我。
「東家?您怎麼啦?沒事吧?。」他問。
「沒事~~~就是~~~乍一听有這麼大的官找我,有些不敢相信」我感覺自己極其地不自然。
「那,難道我們將軍後來沒有找到您?——不是說去您家里了嗎?。」李連有一些遺憾和失望。
「沒呢我昨兒回得晚……興許,找了我家人……」我遲疑著不知如何開口問那家的兒子。
「我才知道,你竟然在司馬大元帥的軍營里當過兵呢?司馬家——大元帥人很好吧?。」
「打仗很行在軍營里威信很高我們都很崇拜她就是~~~有些嚴肅……她家女兒司馬將軍,那就隨和多了,經常和兵士較量較量武藝……有時輸了,也不生氣,還獎勵贏了的人……每次出征,要是她帶隊,她總跟兵士說,要拼盡全力打,也要想方設法活下來,家人,都等著我們呢~~~我這手當時沒了,流了不知好多血,高燒了好多天,還是挺過來啦~~~將軍親自來看我們來著……也有兩只手都沒了的傷兵,她還親自給她喂飯……」
李連說得很感慨,我也很感動……但是,能不能說一些她家的的兒子?元帥說了,將軍也說過了,接下來,是不是輪到第三代啦?
「將軍夫人也親自上陣殺敵,一家都很勇猛……有些失去勞動能力的,元帥都想方設法養著她們;元帥一家老小,平時吃住,都和我們一樣的標準……」
我仍然感動,仍然盼望……
「將軍怎麼來找您來了?大山說,很有可能是想向您打听種秋糧的法子……今年紫山大營里,可能糧食比較緊張……」
要真是這樣,那還算是簡單的羅因為秋糧種植的方法,王家莊隨便誰,都能夠告訴她呀
「我也不知道呢?我不認識她……她家……有幾個人在當兵呀?」
「好像除了元帥夫人——听說還是皇子呢帶著一個小公子住在京城以外,其余全在營里呢元帥的哥哥,就是在戰場上受了傷,至今不能行走……元帥還有一個弟弟,听說是陣亡了的。將軍好像從小跟這個陣亡了的叔叔很親,所以每次出征,都要我們努力回來……」
還是沒有說……
「去年王朝打仗,听說元帥夫人賣了自己的嫁妝——一個好大的田莊呢——來撫恤陣亡的兵士家屬……」
仍然沒有說……我等不及了,干脆直接問,「她們家大公子,也當兵去了呀?」
「是咧是咧就是去年當的兵——她家女兒去年立了功,現在好像也是個校尉了,但是兒子,雖然非常有名,但是現在,好像也還沒有當官呢——紫山軍營規矩嚴得很,沒有軍功不能升官~~~」
「很有名的?很有名還不能當官嗎?。」
「不能咧軍營里的人都說他是王朝名公子——文武雙全的,不過我沒見過呢?不知他在幾營?——軍營里人多,要不是當大官的,我們都難以認識呢~~~」
這倒是實話。就像是我在前世讀大學時,不同專業的,我也就認識一個校學生會主席——因為當時我覺得,人家是「大官」來著,而且在集會在場所露臉的機會大得多。
不過,我又疑惑了,元帥家的正當年(18歲)的王朝有名的大公子,會愁嫁?會這樣匆匆忙忙地說給一個鄉下的丫頭?要知道,對于這個鄉下的丫頭來說,這個知名的公子就是那高高在上的金鳳凰呀
我還是有一種不可置信的感覺。
李連也不可能說出太多,我帶著一肚子的疑惑而來,卻帶著更多的疑惑離開了。
我沒有心思去田里察看冬耕的情況,也沒有心思去城里再欣賞新床,而是又回了家,又帶著慣常打獵的用具進了山。
但即便是在山上,我其實也無心打獵——我無法形容我復雜的心情——是擔心?是慌亂?是恐懼?還是別的什麼心情?——我不知道。
但是非常奇怪,在這樣無法形容的復雜的心情當中,我確能夠清楚地知道,自己沒有一種心理——沒有抗拒的心理。我的心理甚至有一種感覺,一種認命的感覺——就這樣了,就是這樣了——仿佛我早就知道這個消息一樣。不知青草的母親,有沒有跟本尊的青草預告過這件事?
我就坐在進山的那叢灌木之後——現在那里收藏著我挖的山藥之類,正好有個小土包;正好灌木又可以擋些風——在那里發了半天的呆,既想分析事情的始末,又想理清自己的情緒——最終卻一事無成。在太陽稍微偏西的時候,在覺得自己的肚子無比饑餓的時候,我兩手空空地回家去了——這可是自我穿越以來,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我進山空著手回來。
我回到家時,家里已吃過中飯。父親他們顯然沒有料到我這麼快回來,趕緊再做中飯去。但是中飯還沒有做好,外面又響起了敲門聲。
「親家~~~親家~~~親家在家嗎?~~~」一個豪爽的、穿透力極強的聲音傳來。
父親很慌亂,「青草,怎麼辦?好像是~~~那個姓司馬的來了~~~」我從田莊回來,只和父親打過一聲招呼,就進山了,還沒有來得及和父親交流我打听到的消息。
為了不使他等下太過于震驚,我覺得還是提前和他稍微透露一點什麼。
「父親,那個司馬~~~很可能是一位將軍~~~」
「啊?」不僅父親,連起身準備去開門的哥哥都驚呼。
「我今天早晨去田莊,莊子里的一個退役兵告訴我,昨天,紫山大營的司馬將軍來找我,還說會去我們家——我估計,他說的司馬,就是門外的司馬,也就是昨天來的那個司馬~~~」
我一邊說一邊示意哥哥,讓他去開門。一邊又和父親說,「我沒有料到她們這麼快就來,正準備晚上跟您商量來著~~~」
父親這時倒是不那麼鎮驚了,「竟然是個將軍呀昨天我就覺得,這兩個人的來頭不小,沒想到竟然是將軍不過~~~」父親轉而怕我覺得非常意外,「我家青草這麼棒,即便是元帥的兒子~~~那也是配得上的」
門外傳來哥哥和兩人打招呼的聲音,我跟在父親身後,迎了出去。
兩人看見父親,司馬將軍先是親熱地喊著還有一些別扭的父親「親家」(還不習慣被別人稱為親家),一邊還用她那穿透力強的聲音大喊著「大喜呀」「良配呀」之類——如果不感受聲音,不看她的身形,那簡直就是一媒婆的言詞。
父親還一頭霧水,回頭望了我一眼,還兀自在問,「不是說,要到您家去拿您家公子的生辰八字嗎?。」——殊不知,他這回頭一望,就把在場兩人的注意力,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父親已經問完,猛然感覺到,院子里的氣氛很不正常——
司馬將軍兩眼注視著我,早已是眼淚雙流——她就站在那里盯著我看,用手胡亂地抹著眼淚,以便視線更加清晰,「呵呵~~~」她發出笑的聲音,卻流出更洶涌的眼淚,「終于找到了,終于找到了~~~」
黃縣令的眼眶也濕潤了,一會兒的失態之後,她回過神來,一掌拍在司馬將軍的肩上,接著她的話說,「是呀,你相了這麼久的媳婦,終于相中了」
看到這樣的情形,我的心理已經非常確定,這兩位一定是母親的舊識,並且相信,這門親事一定是母親在世時就早已安排好的親事。
我看著這兩位看上去非常激動,又帶有一絲哀傷的人,一時前世冷靜的軍人氣質、甚至是有些冷漠的和人相處的壞習慣又出現了。
我估量著和她們打招呼,「黃伯娘(昨天听父親說她稱他為妹夫,而那個時候,稱比母親年紀大、同輩的親人為伯娘),司馬將軍,我們還是屋里坐吧」
「唉~~~」司馬將軍一邊大聲地應著,一邊攔著我的手左瞧瞧右瞧瞧,喜形于色,「青草,你母親一定和你說起過我們吧」
我但笑不語,作出請他們進門的姿勢。
剛把她們迎進門,父親就很疑惑地問,「不是說請您回家拿您家大公子的生辰八字嗎?這八字還沒合吧?怎麼就有什麼大喜、良配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