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夜里雲層很厚,所以白發校長尋聲望去,也只能看到一個修長的人影依靠在樹下,卻看不清來人的臉。
「夜猗?」他問得有些不確定,曾幾何時這個學生的氣息已經能夠隱藏的讓他也無法察覺。早些天听聞夜猗已經有可以與阿撒茲勒一戰的實力時,他並不相信,還以為這里面又有姬然耍的小手段。可是今天看來,這個孩子真的變強了。
來人直身走近,那張美艷絕倫的臉漸漸清晰,紅色的長發柔順服帖的依附在主人臉頰兩側,貌似儒雅的淺笑中透出嗜血的氣息︰「這些人都是你以前讓我一個一個收下來的,現在你又想讓他們一個一個的離開我?」
是的,天罰佣兵團里現在的所有人都是白發校長托付給夜猗照顧的,這些人因為身份的原因不可能融入這個校園,而校長覺得,讓他們生活在脾氣暴烈卻性格善良的夜猗身邊想必也能夠度過一個快樂的少年時期。只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夜猗,」白發校長伸出手想要拍拍夜猗的肩膀,這是他們兩人以前經常做的,但是今天夜猗卻向右小跨一步靈巧且防備的閃躲開來,校長的手頓時尷尬的懸浮在半空中。
白發校長閉眼,後退兩步,打起精神道︰「我是好意,當初,讓你收留他們,是為你好,希望你身邊能有一些脾氣相合的玩伴。而今,讓他們遠離你,是為他們好,夜猗,你已經不是以前的夜猗了。」
「當你的好意觸動到我生存的底線,即使那些善意的行為也同樣會傷害到我。以前是,現在也是」
「夜猗,你到底想要做什麼?販賣藏寶圖,囤積錢財,拉攏亞倫,苦訓天罰,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行為已經讓很多人心生堤防了。」
夜猗冷笑︰「我所要做的,確實是你正好要提防的事情。這次的事情,你應該要感謝姬然。如果換做是我,要的東西就絕對不會是什麼獨角獸,我會把亞倫一直藏到冰絕王國大軍逼近的那天,到那時,哪怕我要的是一個城池,你們也得給我跟姬然提過這個計劃,但是她不同意。這個丫頭腦袋里有點小聰明,辦事有點小毒辣,可惜太重感情不夠狠絕,成不了大事。」
如果姬然知道自己最後居然得了夜猗一句這樣的評語,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听到夜猗的話,白發校長發出一種近乎絕望的嘆息︰「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想要拿回那些原本屬于我的。」
白發校長愕然,隨即忍不住高聲道︰「你瘋了那些從來就不屬于你」
「以前不屬于,是因為我不想要。現在我想要,就得拿回來」夜猗碧綠的眼眸流露出深深的不悅,一張臉頓時冷艷明亮起來。
「這件事情根本不可能,你想要做的事情,只會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有些夢想雖然遙不可及,但不是不可能實現。只要我足夠的強。」
「夜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你會變成這樣?」
「因為……我長大了。」夜猗頓了頓,經過了幾個月的腐蝕,現在的他,已經不會再為了那次交易而面露苦色。相反,如果時間倒流,他還是會做出相同的決定。「長大的含義除了,還有勇氣、責任、堅強以及某種必須的犧牲。」
白發校長嘴角下垂。夜猗,你所犧牲掉的,是自我嗎?如果真是這樣,那麼你所換得的一切都是不值得的,你明白嗎?
「你可以使用你校長的身份讓那些人遠離我,但是你只有一年的時間,這是我給你和他們最後的仁慈。」夜猗說罷,轉身朝男生宿舍的方向走去。能夠被校長勸離的人,他不要
眼見這個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在漆黑的夜路上越走越遠,白發校長再也無法保持心靈上的平靜,沖他的背影喊道︰「夜猗,你十八歲生日的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已經同澤維爾確認過了,夜猗的改變正是從那天開始的。
夜猗听到身後的呼喊,卻依舊毫不停頓的繼續走著。有些事情,永遠都只能是秘密。
……
赫蘭加古山脈位于摩羅薩王國境內,摩羅薩是一個歷史悠久的王國,它位于大陸的北方,與梵亞帝國之間隔了三個小國,倒也和平了很長一段時間。
像這種擁有悠久歷史的國家,一般都會有一些特殊文化,比如摩羅薩,在這個國家里,最受人敬重的職業是空間魔法師,有一些厲害的空間魔法師甚至可以召喚出一些生活在地心的惡魔出來幫助他們戰斗,經過一代代的傳承,召喚師被從空間魔法師中分離出來,變成一個新的職稱。
作為一個職業的發源地,摩羅薩也曾經有過屬于它的輝煌時代。
赫蘭加古山脈的外沿,一個身材嬌美的女人努力拉著一個木筏走出林區,木筏上的藤條在女人的肩背上留下一道道帶血的勒痕。
「出來了。」女人的話語里充滿了一種死里逃生的恐懼和解月兌。
她跌坐在地上,打理起自己凌亂的頭發,這時一張熟悉的美麗面孔露了出來,她就是亞度尼斯的養女坎蒂斯。
而她身後的木筏上躺著的男人則是那個發現失落龍窟的冒險者的兒子。這個男人的腿齊根斷了,只有上半身還躺在木筏上,單薄的胸膛隨著呼吸上下起伏。
「坎蒂斯,謝謝你。」男人的聲音沙啞無力。
坎蒂斯回身跑到男人身邊,緊緊依偎著他︰「班森,你不要擔心,我們已經從那里逃出來了。」
「可是坎蒂斯,我已經失去了雙腿,永遠也沒有辦法給你幸福的。」
「不,不,班森,只要活著,只要我們倆還活著就一定還有希望。沒想到龍窟里面會是這個樣子,我們干脆把那張藏寶圖燒了吧,以免將來會有其他人再受這種苦。」坎蒂斯滿臉苦楚的看著班森,特別是掃過班森的腿時,美麗的眼楮里全是不忍和不舍。
班森詫異的看著坎蒂斯︰「那里面的寶藏……」
渾圓的淚珠終于從坎蒂斯那雙美目之中留了出來,如畫的眼楮,如珠的淚,美的人心醉又心疼,「班森,那種地方根本不應該存在于這個世上,為了不讓將來有人再受我們受過的苦,燒了它吧。」
班森醉了,為了這個女人的美麗和善良。他努力的呤唱咒語,這段咒語艱澀而難懂,與平時常見的那些元素系的魔法咒語有著明顯的不同。很快,一個內包六芒星的圓環出現在虛空中,六芒星的中間是一個不停旋轉的黑洞,班森用手從黑洞里拿出了一個金質的小匣子,遞給坎蒂斯道︰「燒了吧,這個東西確實最好不要存于世上。」
坎蒂斯結果金匣子,打開看了看,里面果然是完整的龍窟地圖。龍窟地圖之所以會有那麼多張,是因為那是一個整整五層的地下迷宮,整幅地圖一共是六張,一張是入口地圖,其余五張是那五層迷宮的走法。所以即便夜猗他們拿到了四張藏寶圖也沒能拼出一個結果,不過他們後面的那種大肆販賣地圖的做法確實逼出了一個人,那就是早已被他們放了的班森。
班森是一名空間魔法師,不論被誰抓到,只要他不願意,別人就不能從他的空間里拿到那套完整的地圖。而且在這個世界上知道他是空間魔法師的人幾乎沒有,他從來不在人前使用空間魔法。萬一實在被抓到了只要交出一張藏寶圖的碎片就能月兌身,這些年來他一直都是這麼活下來的。
那位探險者父親留給班森的遺命是絕對不要讓人進入那個地方,但是對于他自己是怎麼進去的,又是怎麼出來的,還有為什麼要讓那些藏寶圖問世卻一直避而不答。直到父親死的那天,班森也不知道答案。
這件原本被人類的私心一直深深掩蓋的秘密,卻被雷戈茲那群天罰的小鬼們捅破了天,成為了全天下人都知道的「秘密」。
班森無法再淡定了,他潛藏到了地穴入口的周圍,如果有人真的拼出了第一張藏寶圖找到入口,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最後勸上一勸。
如他所料,確實有人拼出了第一張藏寶圖,畢竟這世上有能力的人還是不缺的。而原本只是想勸這些人離開的班森卻反而因為擁有完成的藏寶圖而成了領路人,因為他看到了坎蒂斯,這個無限接近于完美的女人
「坎蒂斯,燒了它吧,你說的對,我如果早毀了它就不會有後面的這些事了。」班森掙扎著斷斷續續的說道,剛才因為使用空間魔法加速血液運行,現在他的雙腿截肢處又開始滲血了,「雖然不明白父親為什麼說這樣東西不能毀,如果毀了我們家就會有意想不到的災難,但是我現在雙腿都沒了,還能有什麼比這更糟糕的呢?」
「當然還有更糟糕的,那就是沒命」適才溫柔的聲音此刻卻冷冷的響起,比聲音更冷的是她的手,木筏上的藤條被她緊緊的握在手中朝兩邊拉扯,而藤條的中端則纏繞在班森的脖子上。
班森努力的用手扯住藤條想阻止這一切,可惜,沒有雙腿的他缺乏著力點,終于在坎蒂斯的雙手中咽下最後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