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逸風的這二天,大郎和狗剩差點撐不下來,逸風這一走,立即又把我推到了櫃台上。現在知道厲害了吧?這些各處來的人,不光要靠嚇,而且要靠哄和騙,否則怎麼壓得住。
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最主要的是膽大心細,嚇那麼幾下,也就過去了。畢竟傳說得也算不份,只是說一群雜毛強盜埋下的寶,又不是龍脈巨寶。所以正在有錢、有權的主,誰會吃飽飯帶人漫山遍野的挖散坑,幫助修理地球?
閑來無事我就胡思亂想起來,想以後坐上花轎的情形,想以後庫房那些亂七八糟的寶物用完時該怎麼辦?想得不能再想時,就看著來的挖寶人打發時間。
可能是已經擁有了大海,就不會在意小溪。這些挖寶的人每一個順眼的,總能挑出點毛病。還是白白淨淨、玉樹臨風的逸風瀟灑好看。
等燈初上,到了打烊了!只有山下和莊內供應饅頭、米飯小菜,其余的只能去繞道去渡船處。這是我定下的規矩,二十四小時營業開銷大,沒必要為這些散戶點燈浪費蠟燭。
我坐在櫃台上,等手下抹完桌子,收起桌椅再掃掃地,就關門進莊了。
突然大郎喊了起來︰「當家的,好象又是一個!」
我正撐著下巴打瞌睡,被他一下叫醒。只見不遠處有個黑影,象是人影樣,正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看來又是其他疫區來的孩子,莊里孩子已經破五百大關了,近一個月再沒來過,原以為應該結束了,沒想到又來了一個。
虱子多了就不怕癢,已經五百多張嘴,再多一張就無所謂了。人多就一點好,人越多、成本反而下降。養五百人其實跟養四百人,除了多一點糧食,其余衣服、醫療、教育等花費差不了多少。
大家也都習慣了,繼續搬桌椅掃地,我拿起櫃台上的蠟燭,擋著燭火防止被風吹滅和大郎走過去查看。
一看我就知道不是疫區來的,雖然也是個十歲剛出頭的男孩,但是借著燭火看到他身上衣服被血盡染濕,正俯身趴著生死未卜。
大郎蹲下,拉開破損的衣服看了看傷口︰「當家的,是劍傷。」
劍傷!我有點頭疼了。這里也經常有點小的流血事件,菜刀、扁擔、鐮刀、鋤頭就想都不用想是什麼類型的。而兵器就有點麻煩了,代表著不是官府就是江湖事。官府大多為刀,能踫上用其他兵器的武將,我這地方還不夠檔次。劍就明擺著跟江湖扯上關系,下手還那麼狠,一定是深仇大恨,誰要將一個十來歲孩子趕盡殺絕?
「扶進去再說。」我輕聲道。
大郎立即將這孩子翻了過來,二只手橫抱起,飛快地往莊里去。
我跟在後面,喊了一聲︰「別收拾了,打烊!」
于是只在店口放著二個燈籠,一個寫著「百花」,而另一個寫著「蕭」,用來震懾那些不懷好意的雞鳴狗盜、以及官府嘍。
就近找了間房,見還有氣,幾個人忙開了。取熱水,拿金瘡藥,撕衣服、扯繃帶,去叫專門請來的大夫。
有大人忙,也不用我動手。我在旁邊冷眼看著,他傷得確實很重,渾身上下的劍傷不下五處,幾乎劍劍及肉。但看來不是想要他的命,劍傷都不是要害部位,他身上也是青一塊紫一塊的,舊傷累新傷。腳踝處還有鐵鏈之類鎖綁痕跡,一圈青紫。
「去庫房取支好點人參!」我拿了張紙,批了張條給大郎。現在庫除了月例外,都需看到我的條才會發物。
我打算他救活,雖然我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但是這孩子受了那麼多的苦,難免有了點惻隱。
門口當班的跑了進來,說有人在叫門,要硬闖進來。
可以知道是什麼來路了!我站了起來,毅然決然道︰「走!」
在路上又喊了三五個人,一路快走到了門口。
打開門後,我帶著人走了出去。只見門口站著三個黑衣人,旁邊的燈籠將他們輪廓照出來。
都穿漆黑的夜行衣,頭戴黑色斗笠,頭微低著,根本看不到他們的眼楮。都用黑色布條將一把漆黑七尺劍鞘綁在身後,鞘中的劍並未抽出。
穿得是烏漆抹黑的,如果再站遠一點,連人影都看不到了。此時他們如同鬼魅一般站著我五步遠處,肅立不動,就象三根黑色木樁,卻散發著陣陣寒意。
我學著江湖人一般一抱拳︰「我是這里當家的,這里已經打烊,按照本莊規矩,打烊後就不再接待訪客住宿。請三位移到他處!」
「是不是來過一個孩子?」其中一個黑衣人冷冷的問。
我年紀還小,其他人第一次听說我是當家的,必定上下打量一下。而這黑衣人卻動都不動,好象在他眼里,我只是個活著的東西,年齡一點關系都沒有。
「來過很多,不知各位找的是哪一個?」我只感到他們發出的寒意,快讓人連骨頭都快凍住了。但此時不能輸人,于是還是強裝常態著︰「疫區里所有能活下來的孩子都在這里,一共五百多人,按莊里的規矩,只要給四十貫的伙食費,立即領人走!」
二十貫是以前的價,從這個月開始升到四十貫。四十貫足夠買二個小丫頭,能付錢贖人的必定不是什麼拐子。
這個黑衣人一抬手,銀光一閃,一絲寒意貼著我的臉就飛了過去。我一扭頭,「咄」的一聲,一個四角鏢深深嵌入木樁內,鏢上還有張紙。
「這里是四十兩。」黑衣人的聲音無一絲溫度,好似每個字的音調都一模一樣。
二個大人雙腳有點顫了,我不怪他們,因為這三個人的身上有一種難以述說的感覺,壓抑得人喘不過氣來。雖然幾乎動都沒動,但那種寒氣能將空氣都凝結了。
動作再快也不可能眨眼功夫就將銀票插在鏢上投出來,那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們有備而來!
「好說,好說!」我樂滋滋的跑了過去,用力去拔鏢︰「等明日你們進莊盡管去看,喜歡的盡管帶走。四十兩只是贖人,沒有你們要的,扣除這柱子的修理費還給你們。」
插得還真深,我用力拔了半天才弄了出來。看著四十兩的銀票,我此時的表情一定很是財迷!
「我們今晚就要進莊。」黑衣人卻不干。
我將銀票塞進衣襟,笑容可掬道︰「莊里有莊里的規矩,破了規矩以後我這個當家的就難辦了……」
還沒說完,眼前一閃,三個黑衣人已經同時站在我二步遠處,三把劍幾乎同時抽了出來對準我的鼻子。速度好快!他們怎麼動的所有人都沒看清楚。
「那麼我們只能硬闖了!」黑衣人低沉的聲音緩緩吐出,一個字一個字仿佛是要讓我听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