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琴繼續道︰「小姐,看樣子,這皇上還真喜歡你呢。竟親自到這地方來看你。我看哪,小姐以後這封號一定低不了。」
元春听抱琴這話,也沒什麼反應,只說︰「我頭疼,想到床上去躺躺。」
正在這時,余嬤嬤來了,身後跟著一個小宮女,手中一個托盤里一只碗。
余嬤嬤臉上帶著笑道︰「老身剛在門口送走皇上。皇上來這里,也沒事先打個招呼,害老身不能迎接,失了禮數,讓別人看笑話了。」
元春看著余嬤嬤,不知道她來做什麼,也便不說話。
余嬤嬤繼續道︰「賈小姐剛進宮,便得蒙皇上降身來見,還真是有福氣呢。賈小姐在這苑里,若是有什麼需求和不便,盡管跟老身說。老身想著晚飯時賈小姐好像沒吃多少東西,這里專門叫人炖了人參燕窩粥,給小姐送來。」
元春不好回絕,只得道︰「謝嬤嬤關心了。您這樣單給我弄這個,只怕韓小姐會多心的。」
余嬤嬤陪著笑道︰「說起這事,老身還得請賈小姐多擔待她。雪兒是被家里慣壞了的孩子,脾氣是有些大。只是以後你們都是姐妹了,還請賈小姐多提攜多容讓一些。」
元春本就為軒轅昊天的事煩心頭疼,如今這余嬤嬤又來 ,心中有些不耐,也只淡淡一笑︰「我倒沒什麼。這話嬤嬤只怕該去對韓姐姐說才對。我這種身份的人,還得她多提攜多擔待一些呢。」
余嬤嬤見元春語帶譏諷,知道話不投機,有些坐不住,便起身訕訕笑道︰「賈小姐先歇著吧。老身就不打擾了。」
元春和抱琴把余嬤嬤送出門外,然後進了里間,唉了一聲,道︰「今天可真夠累的事兒也真多。唉,抱琴,我頭疼,先去躺躺了。再有人來,就說我睡下了,別回了。」
抱琴笑道︰「小姐,你也真是怪人。換作是別的小姐,皇上來了,臉上增光,只怕高興得都睡不著覺了,逢人便要顯擺的。你卻倒好,看不出一點子的高興來。我就不明白了,你這是為什麼呢?」
「求求你,你就別說了。我正頭疼呢。好了,你把帳幔子放下來,就出去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抱琴見元春真的不高興了,便也不敢再說什麼,把帳幔放下來,便輕腳輕手地走出去了。
元春躺在床上,閉著眼,腦子卻是翻江倒海一般,不能平靜。一會兒是水溶在和她說話,一會兒是軒轅昊天在和她說話。想到水溶,她的心里既甜蜜又酸楚;想到軒轅昊天,她是既惶惑,又擔心。
她看得出來,軒轅昊天對她是動了真情的。若是當初沒有水溶和她相識在先,依軒轅昊天的條件,也許她還真的就動心了,畢竟軒轅昊天不僅是天下第一人,並且文學造詣也頗高,她本身就喜歡這類有內涵的男子。只可惜,她心里已經有人了,就再也放不下第二個人了。
這就形成了一個有些解不開的死結。她答應水溶將來要出宮,是因為自己可以等到功夫大成之時,再假借一個事故,從宮里遁出去。但她沒想到軒轅昊天卻是真心喜歡她,不惜降尊紆貴來看她。她不忍傷害這樣一個對她真心的男人,但又不願違背自己的真心去迎合他。
她該怎麼辦呢?
元春越想頭越疼,不知不覺,天交三更。
抱琴掌燈進來,隔著帳子道︰「小姐,起來卸了妝,洗把臉,燙一燙腳,可能就好睡了。今晚早點睡,明兒個還要早起呢。」
元春奇道︰「你怎麼知道我沒睡著?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蟲不成?」
抱琴笑道︰「小姐,你自己不知道,你在床上嘆了好多氣,一聲一聲的,讓我的心都揪起來了。你說,我能不知道嗎?」不跳字。
元春笑起來︰「呵,我竟連這個都沒知覺呢。算了,把水拿來吧。」
抱琴把帳簾掀起,掛在銀鉤上。
元春下床,先卸了妝,然後淨了面。
梅兒另又提了一壺滾水來,倒在銅盆里。
元春想也沒想,便把腳伸進水里,「哎喲」一聲,趕緊把腳縮了回來。
抱琴笑道︰「小姐,你腦子在想也啥呀?我還沒試水溫呢,你就先把腳放進去了。燙著沒有?」
元春失笑道︰「也沒燙著。只是今兒個事情太多,腦子里亂糟糟的,也不知怎麼地就把腳放進盆里了。」
「小姐,你也別想多了。不管怎麼樣,皇上來看你,是好事。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走一步看一步,用不著現在想得太多。真正事情來了,再怎麼想,也是不濟事的。」抱琴勸慰著。
元春心里這會兒好些了,微笑道︰「我知道。有你在身邊,我可是省事了不少。要不是幫著提點,我還不知道怎麼樣了呢。」
「我也只是盡我自己的本份罷了。小姐也沒把我當外人,咱們一起長大的。再怎麼著,我也得為著小姐打算。在這宮里,我不心疼小姐,誰還能心疼呢?」
誰知這一說,倒勾起了兩個人想家的念頭來。本來這一天忙忙碌碌,根本沒工夫想其它的事情。這會兒一提起,兩人心里都酸楚起來,眼淚花花兒在眼眶里轉,半天都不說話了。
抱琴默不作聲地用帕子給元春擦干了腳。梅兒過來把洗腳水端出去倒了。
然後抱琴服侍元春上床,放下帳幔。
元春隔著帳子道︰「你也早點睡。別想了,既來之,則安之。怎麼著都得把日子過下去的。」
「嗯。」抱琴應了一聲,又道︰「小姐,你怕不怕?要不要點著燈睡?」
「不用了。你把燈拿出去吧。燈光照著,倒睡不好。」
抱琴便把燈拿出去了。
此時元春的心里倒平靜了許多,不再像剛才那樣煩雜。想起今日的功還沒練呢,便在黑暗中坐起身。盤腿打坐,開始修習內功。
意守丹田,氣行周天。一個小周天下來,不但心境更是澄澈坦蕩,身體里那股氣流竟然能隨意而走。這讓元春心里又是一陣興奮。她知道,自己的內功已是越來越有所成就了。
她驀地想起早上在路上蘭朵兒對她說過的話,不禁撫模上自己手腕上的那只紫玉鐲,心想︰難不成這鐲子真能促進內功修習?以前練功時,進展好像沒那麼快,但這兩日,可以明顯感覺到自己的進步。難道,就是這對鐲子在起作用?
她思索良久,卻最終沒有結論,也只得罷了。
早上起來,梳洗了,然後到前面花廳用膳。然後便是余嬤嬤給大家講述宮里的規矩,規矩很多,不過各位小姐卻也認真,用心在听。元春倒也無所謂,余嬤嬤講的,蘭朵兒已經給她講過。余嬤嬤沒講的,蘭朵兒也講過。
一上午就這麼過去了,用過午飯,大家回房歇息。
(四)跌玉簪宮女慘毀容救傷患公子義出診
元春剛要卸妝午睡,便听到前面一陣吵鬧。抱琴便往前面去打听什麼事。
過一會兒,抱琴回來,對元春說︰「那個小宮女也真可憐,偏偏遇上韓依雪那樣的人。不過就是一支簪子,怎麼就那樣呢。也太不把下人當人看了。」
元春笑道︰「你在說什麼呢,不清不楚的。到底出了什麼事?」
「我剛才去看了,是那屋里的小宮女,不小心把韓雪的一只碧玉簪子給跌斷了。韓依雪一生氣,把人家的臉都給劃爛了。好好的一張如花似玉的小臉,也下得了這個狠手」
元春一听,便皺了眉,站起身道︰「我去看看。」
抱琴攔道︰「小姐別去,蠻血腥的,看著讓人害怕。」
元春道︰「那我更要去看看。看那韓依雪究竟下了怎麼樣的狠手。」說完便往外走。抱琴只得跟上。
韓依雪的門外聚集了很多人,各位小姐都來了,太監宮女們也都來了。
一個小宮女正跪在院里,捂著臉,鮮血仍在不停地透過指縫向下流。
旁邊的人都站著,眼里滿是同情,卻都不敢出面求情。
元春上前蹲子,道︰「給我看看。傷得怎麼樣了?」
只听屋里韓依雪的聲音︰「誰也別理她誰理她,誰就是跟本小姐過不去」
元春並不理會韓依雪的威脅,把那小宮女的的手拿開,觀察傷情。
只見那小宮女臉頰上一道長長的口子,皮肉外翻,像一張小孩子的嘴唇,鮮血淋灕,很是可怖。
元春心里一陣惡心害怕,她從沒見過這種傷口。
小宮女不知是害怕,還是疼痛,全身索索發抖,如秋風中的黃葉,搖搖欲墜。
這樣讓元春對那小宮女多了更多的憐惜,對韓依雪的行徑多了一層憤恨。她抽出手帕,捂在那小宮女的臉上,道︰「走,到我那里去,先把傷口處理了。不然,感染了,會沒命的。」
韓依雪在屋里听了這話,倒也不響了。
余嬤嬤這時正趕來了,厲聲道︰「出了什麼事?你們這是干什麼?一點規矩都不懂剛剛老身都白教你們了?」
韓依雪听余嬤嬤來了,忙迎出門來,拉著余嬤嬤的袖子道︰「姨媽,都是她不好」拿手指著元春扶著的小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