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心里感動,卻也只得道︰「姐姐的心,妹妹也明白的。只是姐姐是個直腸子的人,為了妹妹得罪人,妹妹心里也過意不去。並且,說句不中听的話,妹妹的能力,是足以能自保的。若是妹妹都搞不定的事,姐姐只怕也難作成。所以,倒不如置身事外,明哲保身要緊。」
水月兒點頭道︰「妹妹的本事,姐姐也知道。不然皇上也不會委托妹妹做事了,還把那樣重要的金牌也賜給了妹妹。只是,姐姐雖然沒有本事,但古人的俠義風骨姐姐卻是仰慕得緊。姐姐不能做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但人之常情卻也是做得到的——便是舍了性命,也不能丟了姐妹的情分」
元春那心里感動,無以復加,心里卻也暗暗發誓,一定要以同樣的心對待水月兒,讓她得到最大的幸福。
展眼御花園,花紅柳綠,蝶舞鶯飛,香風陣陣,燻人欲醉,那風光似乎又自生動了許多
(十七)天樂宮秘听宮闈事紫玉鐲奇驅藍蛛毒
既然疑團都指向太後,選秀大典在即,因此元春便決定每到入夜便到天樂宮去探探,說不定還能得到一點線索呢。她也想去看看水溶,但皇上托付的事也要緊,說不定在這緊要的幾天里還能找到重要的線索,所以只得暫且忍耐,先把心思放在這宮里的事情上。
每日入夜時分,元春便穿了夜行服,飛身一路到天樂宮,伏在正殿和偏殿的轉角屋脊上,整個宮殿都一覽無遺,卻又異常隱蔽,不易被人發現。她又揭開幾片瓦,觀察室內太後和天樂宮里其他宮人的舉動。臨走時又把瓦依原樣蓋好,根本不會有人發覺。
抱琴和仙兒現在已知道元春是辦正事,皇上親自托付的事,並且元春也不避忌她們,所以除了囑咐元春小心行事而外,也還能幫著做些準備和善後工作。那夜行服便是抱琴連夜幫元春做出來的。後來還做了兩件,以便換洗。洗曬也是要背人的,幸好元春的住所很偏僻,平日里也沒人來,所以也不擔心會有人起疑。
起初幾夜,元春一無所獲,但她並沒有放棄,仍堅持每晚必去。
選秀的頭晚,元春照例到了天樂宮去蹲點。
太後坐著看了一會兒書,一些宮人在旁陪著,端茶遞水,按摩捶腿。
遠遠地便看見一隊燈籠火把過來,近前才看見是皇後領著宮人們來了。
到了太後寢宮內,皇後便給太後請安。請過安,落座上茶。
太後問︰「今兒在忙些什麼,怎麼這個時候才來?」
皇後恭恭敬敬地回道︰「回母後話,兒臣今日里在準備著明日里選秀的事項,安排張羅,只怕有什麼遺漏,讓母後和皇上笑話了。所以忙到這時候才來給母後請安。」
太後喝了一口茶,才道;「若是忙,也不用過來了。再者,不是母後說你,這選秀的事,自有管事的人張羅,何用你親自經手?宮里這麼多人,都是白吃飯的?依母後看哪,你把那心思多放在皇上那里才是,把皇上的心拉過來,再生一個皇子,我們端木家豈不是更為風光了嗎?哀家這段時間揣度皇上的意思,好似對你父親也不是很滿意呢。你不在這上面多用用心,搞這些沒用的做什麼」
皇後委委屈屈地道︰「這皇宮里的事,是兒臣的本分。兒臣也只想把這些事安排好,免了皇上的後顧之憂。只是……皇上一直對兒臣不喜,並不願到兒臣的月德宮來,兒臣也無法,也不能把皇上硬拉了來。兒臣還能怎麼樣呢?」
太後哼一聲,道︰「真是沒用的東西哀家是看在你是我端木家的人的份上,是哀家的佷女,才額外給你安排了許多與皇上相處的機會,希望你能把握住這些機會,便是攏不住皇上的心,多幾次魚水之歡,懷了皇上的骨血,也是好的。誰知你竟是這樣沒用,辜負了哀家這一番心意。」
皇後低了頭,無言以對。
太後想了想,把旁邊侍候的宮女們都打發了出去,然後道︰
「哀家還有一句話跟你說。皇上子嗣艱難,這宮里的嬪妃竟也沒有一個生出皇子來的。八年前的張貴妃倒是生了一個,只可惜難產死了,孩子也沒了。如今麗妃本懷了一個,卻是又小產了。雖然你也敦促查了,卻也沒有什麼結果。哀家心里倒也有些疑惑呢。麗妃這事,雖然那幾個賤婢供述是嫉妒所致,可哀家也不是傻子,怎麼可能這樣的話也相信呢?只是也不好再大肆張揚追查,也只平白地再多幾個冤死鬼罷了,因此也就按下了。如今選秀在即,哀家只想選幾個得力的出來,給皇上誕下子嗣,哀家也才放心。所以特地囑咐你,別再搗鬼了,若讓哀家抓住你的把柄,別怪哀家心狠,自家人不認得自家人了」
皇後嚇得忙跪下,辨道︰「兒臣冤枉啊。兒臣一心侍奉母後和皇上,也盼著皇上能早得龍子,以正大統,好解母後心中所慮。兒臣不可能也不敢做這等事啊,這可是誅九族的逆天大罪啊。母後明察,您不能這樣冤枉兒臣呀。」
太後哼了一聲︰「你有什麼不敢的?別以為你裝得可憐,就能蒙蔽了哀家的眼楮。哀家也是端木家的人。端木家的人是什麼樣的性格,哀家怎麼會不知道?以前張貴妃的事,哀家倒也沒疑你,只怨張貴妃沒福,皇上沒福。只是後來這宮中,嬪妃們的肚皮都沒動靜,哀家心里就疑惑了。若是皇上本身不能生育,那張貴妃是如何懷上孩子的?想來不是皇上的問題,那只能是嬪妃的問題。但嬪妃這麼多,總不能都有問題吧?那你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皇後低了頭,委屈地道︰「兒臣怎麼會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呢?嬪妃們沒能懷孕,怎麼能怪兒臣呢。兒臣的肚皮也沒動靜呀,總不能兒臣自已害了自己吧。」
「你當然是不會害自己。可是皇上也並沒跟你有什麼床第之歡,你肚皮不爭氣,倒也不能怪別人,只能怪你自己攏不住皇上的心。只是別的嬪妃不能懷孕,哀家倒是疑惑得很呢。還有麗妃的小產,也是很有些蹊蹺的呢。」
皇後拭著淚,半晌才道;「母後這樣冤枉兒臣,兒臣也是無地自容的了。只是這莫大的冤情,恐怕也只有老天爺才能知道了。」
「你還敢提老天爺?你也不怕舉頭三尺有神明?不怕有報應?你這麼做,只能是陷我們端木家于不義,置端木家于危險之中,你知道不知道?以前哀家還憐惜于你,雖然只是心中疑惑,卻也不忍讓你難堪。誰知你變本加厲,把麗妃肚里成形的男胎弄沒了。那可是哀家的孫兒啊你……」太後說到後來,一時氣急,便有些說不下去了,呼呼喘著氣。
皇後忙膝行上前,撫了太後的脊背,輕輕拍著,惶急道︰「母後別生氣,保重身子要緊。是兒臣不好,沒給後宮嬪妃帶個好頭,給皇上生下子嗣,讓母後憂心了。兒臣無能,請母後責罰。只請母後別再生氣了。」
太後一把將皇後的手推開,冷笑道︰「你統領的後宮,統領得好啊。專門想方設法地把皇上的子嗣弄掉。哀家還不明白你的心思嗎?」。
皇後伏在地上,連連叩首,低聲辯解︰「兒臣冤枉啊,母後明鑒。麗妃的孩子本就是那幾個宮人作的孽,跟兒臣有什麼相干?再者,宮里這麼多嬪妃,兒臣如何能有那麼大本事,讓她們都不懷孕呢?」
太後不怒反笑︰「好好好,你倒是很能說,也很能抵賴。你這手段,當年哀家也用過。你還瞞得過我去?只是後來見這種法子太過陰損毒辣,只怕會折了自己的福,反正我已有了兒子,又封了太子,不怕別的嬪妃動搖哀家的根本,才收了手。不然,哪里有如今的紫陽王來犯上作亂呢。」
皇上此時倒不響了。
元春在房上倒听得詫異,卻也明白了許多事。
蘭朵兒述說當年之事,也提到只有當時的皇後生了公主和太子,其他嬪妃均無生育。當太子長到四五歲時,康德妃和肖淑妃才分別懷了孩子。想來是當時的皇後、如今的太後良心發現,愧疚于心,才收手不再害人,才使得康德妃和肖淑妃成了漏網之魚,懷了孕,也才有了後來的爭斗。
只是太後也不知道,那紫陽王其實並不是先帝的兒子,而是一個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抱來的民間的孩子而已。
「皇後,你老老實實的告訴哀家,端木家的那塊紅星石什麼時候到你的手中的?哀家早已特地囑咐過你父親,在哀家有生之年,絕不能再讓它出現。但如今看來,你父親並沒有听哀家的話。真是自作聰明,卻實在是愚蠢之極」
皇後見太後說到點子上,觸著自己的心病,不響了,低著頭,只管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