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總算明白了,寶玉為什麼看上去一下子長大了很多,原來他跟著夢中的人歷練了一番,學了不少的東西呢。
但她心里仍有疑惑,寶玉只是做夢,和她的靈魂完全來到這個時空是不一樣的。難道,他只是不完全的穿越嗎?這個情形恐怕只有等到她「死」了,再見到警幻仙子時問問她才會明白吧。但是,她還想知道,寶玉夢中的那個人是誰呢?
元春思索著,想一想《紅樓夢》中的情節,再想想作者,心中一動,便問寶玉︰「你在做夢之初,見到的那個大宅子,門上有沒有匾額?」
「有啊。大姐姐,你怎麼想起問這個?」
「我嘛,我也做過這樣的夢,所以問問。那匾額上寫的什麼字呢?」元春想套出寶玉的話,只得哄他。
「上面有兩個字,前面那個字我不大認得。後面那個字就是我們府上大門上匾額上最後那個字。」
「你在夢里學了不少的詩詞,怎麼就不認得那個字呢?你不會是騙我吧。」元春撇嘴道。
寶玉急道︰「大姐姐,我怎麼會騙你呢。是真的,我學那些詩啊詞啊,都只是能跟著念念,可是不會寫。」
元春見寶玉急得都快哭了,知道他畢竟年紀還太小,天真直率,不會作假,自己倒是委屈了他,便忙笑道︰「我逗你玩呢。大姐姐最相信寶玉的。寶玉說的都是真的,不會騙大姐姐的。你看,是不是這個字?」她用樹枝在地上寫了一個字。
寶玉看了看,點頭道︰「就是這個字。大姐姐,你也真的做夢到過這個地方?」
元春見寶玉認實了地上的字,心中感嘆,卻也不得不說道︰「差不多吧。大姐姐也曾經做了很長很長的一個夢,夢到了好多好多的人。也許,你以後還會做一些奇怪的夢……」
原來,元春在地上寫的那個字是個「曹」字。她終于明白,《紅樓夢》里的人物和場景,與自己身處的賈府這麼雷同,並不是無緣無故的,曹老先生和寶玉本就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啊。或許,寶玉和曹老先生就如她賈元春和那一時空的袁春一樣,本就是同一個「靈魂」,只是在不同的時空罷了。
元春心中感慨萬千,對自己的未來不禁又有著神秘莫測,虛無縹緲之感。難道她的命運真會如書中所寫的那樣,不得善終嗎?以她的智慧和美貌,難道就不能在皇宮里長久地生存下去嗎?不知皇宮是什麼一個樣子,她在那里又會有怎樣的作為?元春心里不禁又有著些許期待和憧憬。
但她也明白,單是看看賈府的情形,不過一個略有一些得勢的大家族,家里妻妾成群,相互勾心斗角,爾虞我詐,便可知皇宮里定然也是暗潮洶涌、波詭雲譎。她到皇宮,也僅僅是個皇帝的姨太太而已,只是稱呼上好听一些而已,里面的每個人都是深有背景,一不小心,便會招來殺身之禍,尸骨無存。
想到這里,元春的心里便又驚悚起來。
珍珠和抱琴、司棋、鴛鴦一起走了過來。
鴛鴦對元春道︰「老太太請大小姐回去呢,說有緊要的事對你說。」
元春把寶玉交給珍珠,讓寶玉自己的丫頭和嬤嬤們陪著玩,自己心下忖度著,隨了鴛鴦回到賈母的院里。
到了賈母屋里,賈政和王夫人都在。元春見賈母和賈政一臉掩飾不住的興奮,而王夫人卻紅著眼圈,有些傷感的樣子,心里便猜著了八九分。
元春見過了禮。賈母便招手道︰「元春,來,到我身邊來坐下。你老爺和太太有話對你說。」
賈政以前還從未認真端詳過自己的女兒,如今仔細打量了元春一番,只見她面若桃花,膚如凝脂,唇紅齒白,是難得一見的美人,更兼態度嫻雅,沉靜大方,不禁心里得意,暗自點頭。
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賈政才道︰「我今日接到戶部的趙侍郎親來傳話,說宮內已經傳下旨來,選定三月二十八為大選的日子。趙侍郎特地叮囑,說前來傳旨的公公說了,賈府的大小姐不需親去排隊候車遞牌子,只需把牌子直接交與戶部就成。意思就是不必參加初選,直接到宮里去,由皇上和皇太後親選,定下名號。」
元春知道宮里大選的規矩,朝中三品以上官員的小姐到了年齡都要參加大選。到了那天,參選的小姐們都得坐了車到宮門前排隊,遞進牌子,等著叫進去,由宮里的老嬤嬤們相看,中意的就留下牌子,不中意的就發回牌子回家去,自行聘嫁。初選入圍的姑娘們,就算得上是容德工俱全的人尖了,再由皇帝和皇太後親選,中意的就留在宮中冊封了,不中意的也不會浪費,就由皇帝和皇太後指婚給皇室子弟,不是王妃也是郡妃。
但不參加初選,而直接進宮面見皇上和皇太後,這便不是一般的殊榮。元春的身份地位早已是定了的。所以,賈母樂得合不攏嘴。
此時元春听了這話,也只能低著頭,心內卻如翻江倒海一般,不能平靜。
這一天終于要來了!她既期待又害怕的這一天要來了!
賈母笑道︰「這可是皇上的天恩!元春,你就要進宮做娘娘了,身份地位就跟以前大不一樣了。只是還有好多宮里的禮節你還不懂,可不能讓你進宮後被人笑話。幸好早听說南安王府里住著一個宮里原來的老人兒蘭嬤嬤,我再三求了南安太妃,王妃才答應幫我美言。蘭嬤嬤礙于南安太妃的面子,才答應過來,說明兒就過來。別人家沒這機遇也就罷了,我們家元春讓這些好事都給踫上了,足見是個有福的人哩。呵呵,看來我們家還得跟著我們家大小姐享福呢。」
元春不知為什麼,心里一陣黯然,眼淚便掉下來了。
王夫人一見,不禁又跟著掉眼淚。
賈政道︰「太太何用這樣!元春也不必這樣。這是天大的好事,別人家想也想不來的福氣。大家都該高高興興的,不然倒叫別人笑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