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娜哼著小曲,將自己親手縫制的小睡衣睡帽整齊的疊好放在木質搖籃內。肚里的孩子已經四個多月了,她的胃口也變得好起來,每天尼爾準備的食物她幾乎都能全部吃光。
昨天她用餐的時候感覺到肚內的小生命動了那麼一下,雖然只是輕輕的一下,但已經足以令她和尼爾興奮異常。
甜美的孕期蜜月就像是浸滿了蜜汁的油桃,光潤飽滿艷麗無比,咬上那麼一口都甜水四溢。他們倆幾乎每天二十四小時膩在一起,上午一起看書,尼爾怕她眼楮過于疲勞總是讀給她听,優美的文字被他富于磁性的嗓音朗誦出來格外誘人心魂;下午的時候他們就在美泉宮後花園散步,曬曬太陽呼吸新鮮空氣,或者凝听那個音樂家海頓的優美樂曲。
說道海頓,不得不說這真是個奇跡,當琳娜得知他的全名是弗朗茨*約瑟夫*海頓,出生于奧地利邊境的一個貧窮的車匠之家時,她已經能夠肯定他就是自己記憶中的那個‘交響樂之父’了。
年輕人今年剛滿二十四歲,也許是長期生活困頓,他身體單薄臉頰清瘦,眉眼看起來格外秀氣。他非常感謝沙俄帝國太子妃的救助,並且表示願意隨她至俄國發展,這令琳娜心中竊喜︰總算沒白來一趟維亞納,起碼挖走了個重量級人物啊
然而美好的時間總是溜的飛快,九月的最後一個禮拜,遙遠的聖彼得堡終于傳來了白女皇陛下的召喚。
女皇陛下派來了接她的馬車,並表示︰回歸冬宮的路途遙遠,起碼要一兩個月的時間,鑒于太子妃殿下懷孕已滿四個月,進入了安全期,請即刻踏上返鄉旅程,確保孩子能出生于帝國宮廷。
琳娜顫抖的握緊信紙,硬邦邦的紙質扎得她手心生疼。眼淚止不住的流下,即使明知這天遲早要來,她還是被絕望瞬間吞沒、幾乎透不過氣。
「殿下殿下您怎麼哭了?是冬宮發生什麼糟糕的事了嗎?。」凱特急忙遞過手絹。
琳娜仰起頭,抑制住心中的波濤巨*,揩揩眼角掙扎著逼回淚水。
她抬抬手,虛弱無力的說道︰「去喊尼爾閣下。」
凱特和侍女們都退出了房間,不一會尼爾就進了屋。
他看到心愛的女孩大月復便便的坐在窗口的床榻上,托著腮幫子無限眷戀的望著窗外的風景。
「是冬宮來接人了?」
「你知道了?」琳娜轉過頭,眼淚的痕跡在她臉頰上刻下深深的印記。
尼爾坐在她身畔,緊緊的摟住她,用手指輕輕擦去她的眼淚。源自他的體溫終于烘干了淚水,讓琳娜如大海扁舟般的心跳找到了港灣。
「鼓起勇氣吧,我的女孩。無論冬宮會有什麼磨難等著我們,只要我們的心在一起,就可以抬起頭面對命運。」尼爾的吻落在她的臉頰、耳畔,就像是要將自己強有力的信念注入她的心魂。
琳娜抬手抹干淨眼淚,咬緊牙關,事已至此她除了勇敢的面對,也沒有任何選擇的余地了。
啟程的那天外面下起了雨,俄國太子妃的離開令奧地利宮廷徹底松了口氣。瑪利亞*特蕾莎女皇和約瑟夫王儲站在美泉宮大門口,親自送別琳娜太子妃殿下,上帝保佑太子妃殿下在維也納保胎期間一切順利,如今總算是對沙俄帝國有所交代了。
琳娜此刻已經沒心情與他們應酬,她宣稱身體不適,隨意的打了聲招呼就蜷縮進了馬車。只留尼爾和陪護五人小組的其他人與奧地利皇室道別。尼爾再三的表示歉意,瑪利亞*特蕾莎女皇也沒有顯露出心中的不悅,口頭仍舊說著︰沒關系,沒關系,初次懷孕難免情緒欠佳。
馬車開動的時候,奧地利皇室的公主們突然爆發出一片哭聲,她們揮舞著手絹眼淚婆娑。這令她們的母親和兄弟非常難堪,沙俄帝國的一個美男子竟然就折騰的奧地利皇家公主們個個有失體統
細雨紛紛,墜落在多瑙河畔的林蔭路上,馬車帶起雨霧朝著北方進發。金黃色的落葉飄散在河水中順流直下,將整個維亞納拋棄在後方。
琳娜坐在馬車內,感覺自己仿佛就被這馬車的四壁緊緊裹夾住,不得動彈。強烈的不祥預感籠罩住她,令她渾身冰涼徹骨。她月兌掉鞋子,蜷縮起膝蓋,靠在尼爾懷中。
「尼爾,我好冷。」
尼爾用厚毛毯包裹住她,將她擁在懷中︰「別怕,我的女孩,別怕……」
一個多月的行程很快就過去了,即使琳娜一再的拖延,車隊最終還是于入冬前抵達了聖彼得堡。
馬車穿過冬宮大門,陰郁的空氣撲面而來,琳娜使勁的擰住手指,將指甲勒得泛白。
冬宮廣場上貴族雲集,穿戴華麗的人群歡快的呼喊起來,迎接他們的太子妃殿下和帝國未來的希望。大月復便便的琳娜緩慢的步下馬車,看到費伍德夫人代表白女皇陛下在大門口迎接她,而王儲彼得並沒有到場。
「白女皇陛下吩咐,您一抵達就到女皇休息室內去見她。」費伍德夫人說道。
琳娜深吸口氣,也顧不得和其他迎接的貴族打招呼了,她掙月兌開尼爾的手,雙手握緊拳頭,一步步自己走到了女皇休息室。
休息室門口早就等候著兩位侍女,見到太子妃殿下來了,她們趕忙上前扶住她。
「看看是誰來了哦,我們的小媽媽」屋內白女皇陛下笑眯眯的對身畔的嘉烈夫說道。
美男子嘉烈夫立刻站起身,沖著琳娜行了個禮。
「來來來,給我看看你的肚子。」白女皇慈祥的招呼琳娜。
琳娜走上前,被白女皇陛下執起一只手,帶著她轉了個圈,她挺著肚子,感覺小腿一陣抽搐。難道白女皇陛下真的一無所覺?難道根本不會有災難降臨?琳娜心中亂成一團,一路上的不祥預感弄錯了嗎?
侍女們端來了軟榻,扶著她半倚著坐下。
「看來維也納的陽光和空氣還真是養人,我敢說一定是個皇子。」白女皇熱切的撫模著琳娜的手,「你怎麼了?懷孕嘴巴變笨了嗎?怎麼一句話都不說?」
琳娜這才回過神來,她低下頭,臉上擠出點笑容︰「承蒙女皇陛下關愛,我在維也納很好,奧地利特蕾莎女皇和王儲殿下對我也照顧有加。」
「那是當然的」白女皇倨傲的抬起下巴,「奧地利人所求甚多,自然會對你照顧有加。」
琳娜只得含含糊糊的點了點頭。
「好了,我也就是擔心你和孩子的狀況,現在看來一切都好。旅途辛苦,你早些回房休息吧。」白女皇似乎看出琳娜魂不守舍,很快便讓她告退了。
琳娜被簇擁著回了房間,太子妃寢室已經被煥然一新了,帶邊角的家具都被搬走了,房間里換上了猩紅色的布簾和長毛地毯、鏡子也只剩下了牆上的那面。
熱水已經放好,豐盛的食物也冒著熱氣,但琳娜就是覺得那里不對勁
一切太過平靜了不應該如此,絕對不可能
突然隔壁的王儲寢室內發出巨大的聲音,是瓷器碎裂的響聲,接著又是一下,似乎彼得正在發脾氣砸東西。
「怎麼回事?」琳娜問道。
「您不必在意,白女皇吩咐過了,彼得王儲最近都要被關在屋內哪兒都不許去,直到他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洛科夫人回答道。
「錯誤?彼得又和女皇吵架了?」
「詳情哪里是我們能夠知道的呢?」洛科夫人謙卑的底下頭。
琳娜搖搖頭,打算不再理會了。她舒舒服服的洗了個熱水澡,狼吞虎咽的吃掉了晚餐,夜晚降臨,隔壁的房間還是折騰個沒完,似乎彼得要把所有的家具都毀掉才肯罷休。
琳娜躺在床上,盯著黑漆漆的天花板,隱約中她听到彼得在牆那邊詛咒白女皇,也在不停的咒罵著她。
最終困頓來襲,她閉上眼楮很快就睡著了……
接下來的一個禮拜都很平靜,什麼都沒有發生,除了沒有機會見到尼爾,琳娜周圍所有的人和事都令她非常滿意。
直到彼得向白女皇陛下服了軟,被放出了寢室。當天晚上他推開了琳娜臥室的房門。
琳娜正在看書,听到侍女們的驚叫聲,她差異的抬起臉,彼得比幾個月前又瘦了許多,他臉頰通紅渾身酒氣,兩個眼袋深深的掛在眼角下方,頭發被楸的凌亂不堪。
「你來有事嗎?。」琳娜放下手中的書。
彼得也不回答,他死死的盯著琳娜端詳了很久,突然咯咯的笑了起來,那聲音刺耳的仿佛是鐵匠鋪拉動的風箱。
「沒事就請回你自己的房間。」琳娜皺起眉頭。
彼得突然將背在身後的手一甩,一只肚皮肥大的老鼠被他扔在了地上。那老鼠被掰斷了四肢,可憐兮兮的躺在地板上掙扎,似乎連慘叫的聲音都發不出了。
「你這是要干什麼」琳娜吃力的站起身。
「我……我倒要看看……看看這只母老鼠肚子里懷得是什麼種」彼得大笑著喊出聲,他猛的掏出柄刀,一刀插入那懷孕老鼠的肚子,老鼠掙扎了幾下再也不動了,暗紅色的血濺在了長毛地毯上,腥味撲鼻。
侍女們尖叫著跑了出去,琳娜強忍下月復中的惡心,她直挺挺的站在彼得面前,接著猛的踏前一步。
彼得突然習慣性的打了個哆嗦,往後縮了縮。
「出去給我滾出去」琳娜抬起手臂高聲喝道。
彼得的勇氣似乎從那刀中宣泄一空了,他手握刀把咬著牙根站起身卻不由自主的退後了一步。
「你想干什麼?放下手中的刀」琳娜緊緊盯著他的眼楮。
彼得的手開始顫抖,他緊握刀柄的手背青筋直冒。這時幾個禁衛軍沖進了屋子,連拖帶拽的將喝醉酒的王儲殿下拖了出去。
侍女們又圍繞過來,琳娜扶著她們的手臂緩緩坐下,她感覺雙腿開始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彼得終于明白了嗎?那白女皇又怎麼會不知道?
她,究竟打的是什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