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人壓下心里的憤恨不甘,想起眼下這件事如果辦成,就能拿到一年的解藥,當下,連忙打點起精神,說道,「今日冒昧上門,是在下唐突了。不過事分輕重緩急,如果木三兄弟听了,恐怕就知道,在下這樣做,也是為了貴府考慮。」
「哦?那小弟在這里先謝過客人的周全了。客人還是盡快談正事吧,畢竟夜已深,我們不便久留與您。」木三心里警惕,臉上卻依舊微笑客套著。
那人低垂雙眸,掩去眼里的一絲恨色,沉聲說道,「我的主子因為近來新買了幾座小莊兒,一直猶豫不知種些什麼好。前幾日偶然听人說起,今年仙客樓大受歡迎的那幾種新菜蔬都是貴府所出,所以,特派我來和貴主人商量一下,可否把種子,全部賣給我們主子,當然價格方面必會讓貴府主人滿意。」
木三深深盯了他一眼,笑道,「客人的消息倒是很靈通,不錯,那新菜蔬確實是我們夫人花費無數心血精心種植出來的。客人可能也听說了,我們夫人心地仁善,不忍看到鄉親們生活窮苦困頓,已經決定把種子交由村里鄉親栽種了。所以,恐怕要讓貴主人失望了。」
「哼,」灰衣人臉上閃過一絲不屑,「仁善能值幾個錢,如果你們夫人同意把四樣種子全部賣給我們主子,並且保證百花國不會再有其它人種植,我們主子說了,他願意出銀五千兩。」
「五千?」木三心里冷冷一笑,真是打的好算盤,雖說,他不知道肖舅老爺分給夫人多少銀子,不過,就看他們來時搬的那幾口箱子,少說也有萬兩以上。再說四樣種子,就是單種一種,只壟斷一年,也不止賺到這些銀子吧,真把我們當叫花子打發了。
「貴主人出手真是大方,不過我們夫人為人很重信諾,如今已經親口答應鄉親們,城里各家酒樓也開始與村中商談進菜一事,恐怕事情沒有轉圜了。夜深了,客人還是請回吧。」
「難道五千兩銀的價錢,你還嫌少?好吧,我替我們主人做回主,六千兩,不能再多了。」灰衣人以為木三如此說是想趁機抬價,于是又加了一千兩。
木三搖搖頭,一臉正色的說道,「客人誤會了,我沒有抬價的意思。今年的種子是一定要給鄉親們栽種的,我們夫人沒有食言的打算。如果,貴主人能夠等上一年,等到我們夫人今年再培育出其他新菜蔬之後,到時再來商談吧。」
灰衣人見他站起要走,這才明白過來,木三是真的不打算賣,當下心里惱怒起來,慢聲說道,「我奉勸木兄弟最好還是去問問你們夫人的意思。我家主子也是有些勢力的,如果你們夫人識相,做成這筆買賣,將來萬一你們府上有個什麼禍事,我們主子也能幫上一二。但是,你們夫人不識相…哼哼,最好就自求多福吧。」
木三眼楮眯了眯,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哦,客人這話里的意思,怎麼听著有些刺耳,如果這樁買賣不成,我們這府里就會有禍事臨門?論起勢力,先不說我們肖家舅老爺身世家財,就是刺史衛大人見到我們夫人也執平輩禮,客氣稱上一聲‘仙夫人’。你們主子在花王城里會比他們二位更有勢力?或者說,你們主子來自花都那邊?」
灰衣人瞳孔狠狠一縮,心里暗悔,一時氣憤讓人抓了話柄,如果真泄露了主子身份,那他的下場恐怕比死還要慘。當下嘿嘿干笑兩聲,努力轉圜說道,「是我孤陋寡聞了,不知道貴府是肖府尊親。我們主子只是小有田產,當然是比不上肖府的。不過小兄弟,多個朋友多條路,多個冤家多堵牆。你還是勸勸你們夫人,現在這世道不安穩,以後莫要後悔」
花王城里現在還有誰不知道,自家夫人是肖恆義妹,刺史大人今日也親來道賀,更是轟動全城。這灰衣人既然能找上門來,又怎會不知這些,如此拙劣的掩飾借口,還虧他能說出來。
木三也不揭穿他,心里恨他口出威脅,冷笑頂了回去,「謝客人忠告,不過,咱們百花國律法極嚴,相信就算有些宵小,也難成大器。倒是客人,天黑路滑,腳下要小心。不送」
「你你一定會後悔的」灰衣人見木三軟硬不吃,恨恨一甩手大步走了出去,阿二早等在門邊,隨後就關上了門,嚴嚴實實插門閂。歐陽靜靜立在牆角片刻,飛身越過牆後,尾隨而去…
木三臉色凝重,轉身進了二門,把剛才的對話詳細描述一遍,末了微微有些擔心說道,「夫人,剛才小的是否有些過于強硬了?」
木艾站在窗前輕笑一聲,說道,「強硬?你就是打他一頓,他也不敢怎麼樣的,如此藏頭縮尾本就不是什麼見得光的人物。再說,強硬拒絕和好言拒絕不都是拒絕。以後,這些人恐怕不會安分,店里那邊你要多精些心,如果踫到什麼危險,不必在意財物,照料好眾人安全。」
木三低頭恭敬說道,「是,夫人。」
「回店里去吧。」木艾打發了木三,照舊吃面、讀書,偶爾和幾個丫頭閑話幾句,眾人原本有些擔心,但是看見自家主母如此氣定神閑,也漸漸放下了心,邊說笑邊忙些小活計。
灰衣人拐了幾條街,賊眉鼠眼四處張望好久,似乎是確定身後無人,才扭身進了一家布莊,然後順著地道去了隔壁那家雜貨鋪,換衣之後,坐車從後門繞路回到陳府。
一路上他早把木三的話在心里回想了無數遍,所以,到了陳乾的面前,磕巴都不打一下的添油加醋說了痛快,當然著重說了他軟硬兼施的手段和木三的強硬。陳乾冷冷瞟了他一眼,知道他害怕懲罰必然有些夸大其詞,對于這點他是不打算追究的,相反他很享受這種被人懼怕的感覺,似乎這樣就能掩蓋掉他也是被人控制的奴才這一事實。
不過,這女子拒絕利誘,倒也在他預料之中,想起花都那邊剛剛傳來的密信,下定決定要盡快解決此事。
不提陳乾那里一肚子的陰謀詭計,單說夜里木艾照舊練習飛針,歐陽把灰衣人最終進了齊家布莊月兌身一事說了。
她也只是冷冷一笑,齊氏在這花王城里確實是僅次于肖府的大商賈。和灰衣人口中那個有些勢力,有田,有錢的主子很是符合。
不過,要說齊家敢冒著得罪肖府和衛府的風險來招惹她,恐怕就有些可笑了。
這背後真正主事之人,也算是個心思細密的,身份掩護確實做得不錯,就算她把今日之事,告訴肖恆衛廣,他們追查下去,也有齊家當替死鬼。
當下,把這事拋在腦後,集中心神練習飛針,她的靶子已經從靜立的木頭人,變成了穿著軟木甲上下無規則翻飛的歐陽。軟木甲整體呈淡黃色,上面用艷紅的朱砂標好了密密麻麻人的穴道位置。而木艾就要在黑夜里只憑眼力,準確的飛針射入每一個指定穴道。如此練習已經進行了七日,她的進步也是顯而易見的,連一向冷酷沉默的歐陽,也忍不住贊了句,很好。
木艾心里微微吐出口氣,有些疲憊的靜靜靠在桂花樹下,仰望墨色夜空上,稀疏的星光。只有在這樣的黑夜里,她才允許自己露出軟弱的一面。
白日里她是全府的主心骨,就算泰山壓頂,也要表現得鎮定自若。照常悠閑自在的過日子,可是,沒有人知道,她心里有根弦一直在緊繃著,時時刻刻都在防備著即將來臨的危險…
那個暗地覬覦的勢力已經越來越沒有耐心了,如果不出她所料,恐怕很快就會有所行動了。
只不過,他們會選在哪里動手,會以何種辦法威脅她?綁架?還是下毒?
城里人多眼雜,他們恐怕會有所顧忌,那麼可能性最大的,就是回村的路上了。如果把辛巴同誠兒、濤兒安置在一輛馬車上,他們會不會因為忌憚于肖衛兩府的勢力,放過孩子們,把自己當做主要動手對象,畢竟自己在他們眼里只是個平凡的弱女子,應該沒有任何反抗能力…
罷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最好他們識相一些,否則,一旦動起手來,她一定要讓他們知道,什麼是他們不能惹的人。
空間里的石頭也存幾萬塊,他們最好不要讓她下決心給他們建一座石冢安息才好…
第三日,木艾午後一到店里就窩進花廳內室,春分伺候她換了寬松衣服,安穩睡了個午覺。每晚都要徹夜瘋狂練習飛針,哪怕她的身體是經過靈力長期滋養的,也有些禁不住。
等到申時初,店里的點心都賣光了,秋分和木三一個拿著支出賬,一個拿了今日的收入帳,坐在賬房里對了兩邊,然後都忍不住露出了笑臉,和前兩日一樣,純利百兩有余,這樣算下來,一個月就是三千兩啊,差不多夠一個普通人家衣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