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的日子過得極其安逸舒適的時候,就會覺得時光怎麼過得這樣快,誠然,快樂的日子總是略顯短暫。
快到十月底的時候,清河鎮終于迎來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盡管下得比較短暫,沒有積雪,可也讓趙敏敏這小調皮高興了好一陣子。
趙老2間中來了一次鎮上,給趙信良他們一家子送了許多的新鮮蔬菜與大米過來,稱是自己田里新種上來的,這些日子多虧了趙信良拿出的田地,讓二房今年榮獲豐收,小日子過得也挺紅火愜意,所以為了感謝他們,他便拿了這些過來。
也說不上是特別貴重的東西,可全是一份心,各自心里都暖暖的。
任氏心一動,干脆提議說今年年關時讓大家一塊來清河鎮過得了,橫豎他們自己是走不掉的,因為按照禮俗,是要在新房子里連續過上三個年才吉利的。
不過,大家高興歸高興,可一想到叫上二房,便少不了三房,這樣一來,問題又麻煩了起來,誰都不想跟三房的人挨邊。猶是二房在經歷了上回那件事之後,更令趙老2厭惡三房的人。
可是話已說出了口,總不能收回,盡管趙老2說沒事。
最終任氏還是決定讓他們屆時一塊來清河鎮過年,三房的人來就來吧,橫豎這是他們的地盤,諒那起子人也不敢亂來。
就在他們熱熱鬧鬧地在商量著年關的瑣細時,宜陽縣這邊也在同時進行著一項預謀已久的熱鬧事。
生意平淡,久未迎來大客戶的年氏藥鋪終于又接到了大生意,據說東家是江寧縣的,那可是個大縣城吶,那里的商業協會一直是他年世友想進卻進不去的。
所以面對從江寧縣過來的張老板,年世友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決定要親自見見。
會面的地點就定在了年世友的藥鋪里,為了接待這個張掌櫃,年世友可是放棄了與家中三姨娘溫存嬉戲的機會,結果是,他的三姨娘好容易原諒了他納新姨娘的舉動,這會子卻又是生氣撒氣去了。
張掌櫃剛至,就受到了年世友的熱烈歡迎,不過張掌櫃在來之前就對年世友的性子有所了解,所以不至于很驚訝。
今天的年世友穿一身深藍色的綢緞湘繡冬衣,盡管衣裳不厚,可因著他的身材臃腫,看上去依舊有些臃腫不堪。
二人對面而坐,年世友剛坐定就問了張掌櫃一個問題︰「張老板,其實我特別想知道,江寧縣離宜陽縣那麼遠,為什麼你願意選擇我的藥鋪?或者說,我的藥鋪就這麼有名氣麼?」
張掌櫃的面上笑笑,很是平靜地回答年世友︰「年老板,我是經過自己再三考慮才決定選擇你們這家的。一則,我在江寧縣的藥鋪才剛剛開張沒多久,正是需要補貨的時候,二則,我不是那里的本地人,人生地不熟,選那邊的鋪子的話沒熟人,還落人埋怨,同行如仇家,這話你應該听說過,有誰願意把貨品賣給我這個同行?你則不同了,宜陽離這里遠,我們各不干擾,還能有生意上的互利,豈不更好?」
「再者,我打听過了,年老板的藥材生意做得挺大,選你應該是沒錯。」
年世友听了這話十分受用,很是高興道︰「張老板真是生了一雙慧眼,選我準沒錯」頓了頓,又興奮道,「哎呀,張老板您可是我們藥鋪的救星吶,這樣罷,我在我們這最好的酒樓里擺了一桌宴席,咱們過去邊吃邊聊?衷心地希望咱們兩個能長久地合作下去。」
「那是自然。」
等張掌櫃的在宜陽呆了兩天一夜返回江寧縣後,趙弘林早已在江寧縣等了他一日。
「事情辦得很棘手麼?去的時間比預計的要久一點。」趙弘林略帶擔憂地看著張掌櫃。
張掌櫃卻搖搖頭無奈道︰「其實事情早在第一日就辦妥了,而且比想象的順利,對方幾乎是一點戒心也無,他為人精是精,不過比較注重眼前的利益,不往長遠看。怪道只能做個小縣城的中層商人了。」
「嗯,那是被什麼事情給絆住了?」趙弘林認為自己必須要清楚年世友那邊的一舉一動。
「他硬留我在那玩樂,我怕露出太大的破綻,又念在是第一次會面,所以沒掃興。」張掌櫃的回答道。
趙弘林點點頭,又問了張掌櫃的一些瑣細,見事情辦得還算圓滿,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麼了。
「對了,還有一件事,你要幫我去辦妥。」趙弘林又吩咐說。
張掌櫃的立馬警惕了起來,表情很是認真。
「從現在開始,要密切地注意宜陽縣那邊的動靜,等這邊的本錢夠了,時機成熟了,就立馬在那邊新開一間藥鋪,派你信任的人過去當掌櫃的,切記,不能在那間藥鋪上暴露你的身份與行蹤,你們扮演的是不同的角色。」趙弘林篤定道。
張掌櫃的一一應了,末了又問︰「我想提前問一下,對于這個計劃,你設定了期限麼?」
「最好能在明年夏天之前完成,本錢方面我會盡快想辦法,這些事要速戰速決才好,拖久了我們拖不起,會垮台的。」趙弘林抿唇道。
「你們見面吃飯的時候,除了年世友在場之外,還有其他人在場麼?」臨了,趙弘林忽然捏緊了拳頭問了這麼一句。
張掌櫃以為他這是在擔心秘密泄露,于是篤定道︰「沒有,連年世友的夫人都沒出席,就他一人。」
「夫人」二字可是深深地刺痛了趙弘林的心。
他點點頭,又問了張掌櫃的一些瑣細,隨後秘密地離開了那間藥鋪,乘馬車往清河鎮駛去。
任氏與方氏趙月琴幾個正在家中準備年關的瑣細,還差一個月就要過年了,日子過得真快,他們一家來清河鎮也快有一年之久。
家中的變化比趙相宜預計的要大,可相反的,哥哥趙弘林方面,卻比自己預想的要糟許多。
盡管已經清楚地知道了趙弘林最近的行蹤,可她還是有些惴惴不安的不放心。
好容易盼到了他與小德到家了,她便忍不住想上前去問問事態的發展,她知道他此行去的是江寧縣,並非他口里謊稱的要去周邊幾個縣鎮走走,散散心,抒發郁結。
不過趙弘林卻暗示她不要沖動,等大家都把注意力從他身上撤除過後,他才找了個安靜安全的地方,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趙相宜,其實他猜測,自己說的這些,她多半還是听不懂的。
豈料,趙相宜听後,心里大驚。
不過她沒表現出什麼異樣來,只心有不安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曾經因著一個人的過錯,從而釀出了這麼多的苦果,每個人的生活都突然變得不一樣了,此時趙相宜心里不安難受,在宜陽這邊,呂氏的心里也照樣煎熬得很。
此刻的她,雖然穿金戴銀,過上了她想要的那種榮華富貴的生活,可卻失去了更多。
她原先設想的那些美好將來是一樣也沒實現,留給她最多的,除了淚水就是苦痛。
她沒想到,多年以後再見,年世友竟變得這般狡猾,用盡了甜言蜜語騙她上鉤,對她百般溫柔,從而致使她產生錯覺,認為年世友真的對她念念不忘,只要她願意,幸福奢華的生活便觸手可及。
于是,她就真的這麼做了,拋下了羞恥心,拋棄了良心,摒棄了愛她關懷她的親人家人,只一股腦地隨著這個「良人」去了,她以為此行是美好將來的開始,她將有個錦繡前程,會過上令人羨慕的日子,從而讓那些嘲笑她的人懊悔不迭。
可沒成想,等待她的不是溫馨畫卷,而是地獄般的煎熬。
從年世友得到她之後,開始慢慢冷淡她那時起,她就開始彷徨了,自己這樣做究竟對不對?
可休書都定了,她想再回去已是無望,那些人,早把自己恨透了吧。
她永遠無法忘記,那年在清河鎮的燈會上踫見那一家子時的場景,弘林跟相宜那兩個孩子幾乎想撕碎她解恨。
那種眼神,光是想想,她都有些不寒而栗。
當年世友開始納第一個姨娘起,她開始徹底絕望。
終是從他的行動中明白,他不惜一切代價來討好自己,迎娶自己做正室,不過是為了完成當年未完成的心願罷了,只是為了證明他年世友有多能干,現在多麼強勢,並非是針對她這個女人。
他早已對她沒了愛。
現在的她,成日地糾纏在一群妾室的明爭暗斗之中,她早厭倦了這樣的生活,再美味的菜肴,再精美的衣裳首飾,都再也喚不起她對生活的樂趣。
她竟可笑得有點想念趙信良給她煮的雞蛋面,每次她肚子餓時,他就會偷偷地跑去廚房煮一碗雞蛋面給她吃,那時候雞蛋對于整個家而言,是何其珍貴的東西
可他願意把最珍貴的給她,因為他那時候在意自己吧?
為什麼,這樣淺顯的道理,她到了這一刻才明白過來?
晚了,終是晚透了,路已經走下去了,再不能回頭,是她自己斬斷了來路,怪不得誰。
外面下人來傳,說是老爺回府了,可是她卻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因為她知道,年世友只會去那幾房年輕的姨娘屋里,根本不會來自己這邊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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