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吉爾森被喜鵲悄悄地引進小廳的時候,莊信彥派人去請的大夫也到了夷館。莊信彥讓海富和茶行的掌櫃在大廳招呼安撫客人後,便扶著秦天去到一個小房間暫時休息。
大夫診斷過後說秦天是吃了一種叫絞腸草的東西,大夫說︰「這種絞腸草含有毒性,只是這毒不會致命,但會讓身體不適一段時間,最明顯的表現就是月復痛和四肢無力。」
「絞腸草?」秦天撫著肚子忍痛說︰「我絕對沒有吃過這種東西」
大夫笑道︰「這東西外表和韭菜十分相似,秦當家是外地人,一時誤事並不奇怪」
秦天一時想不明白自己有什麼機會誤食絞腸草。不過現在她怎麼中毒的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該怎麼渡過這一難關。
一旁的青柳詢問大夫秦天有沒有危險。大夫道︰「沒有多大的事,這種誤食很常見,只需吃幾副藥,安心靜養十天半個月就會復原了」
莊信彥聞此言明顯地松了一口氣。
秦天卻嚇了一跳,「十天半個月?」真等上十天半個月,估計黃花菜都涼了。
「大夫有沒有辦法現在就能讓我快速恢復的,只要能讓我順利表演完就好」或許是因為過于激動,秦天只覺月復痛更為明顯,她不由地捂著肚子彎下了腰。旁邊莊信彥因為過于擔心,也不管大夫在場,伸手就去幫她揉肚子,只想著讓她舒服一些,好在大夫並不是迂腐人,對這情形看見了也只當沒看見。
「辦法不是沒有,只是這法子過于霸道,雖然能讓秦當家暫時無事,可之後只怕會要休養更多的時候,一個不好,或許還會對身體有傷害」大夫回道。
看清了大夫的話,莊信彥不等秦天表示,斷然擺手,道︰「不行」接著不由分說,讓青柳跟著大夫去抓藥。根本就不理秦天的堅持。
「信彥,你明明知道這次的表演有多麼重要,只要我能成功表演完,吉爾森一定會將買辦權交給我們。可是如果就此中斷,或是等上十天半個月再改期,或許莊明喜已經坐上了總商之位,我們與她的恩怨你比誰都清楚,如果讓她坐上總商之位,我們以後是防不勝防啊信彥,這可不是小事」秦天抓住他的胳膊著急得說,話還沒說完,又一陣月復痛襲來,絞腸草真是名副其實,秦天只覺現在的腸子都絞在了一起,痛得她冷汗都出來
「我只知道你的安危最重要」莊信彥看著她,目光與語氣一般的堅定。不管是什麼事,都不能用她的安危來換取。
「信彥……」秦天何嘗不了解他是關心自己,可是此時哪里是兒女情長的時候,就算拼著身體受到些許的傷害,她也不會給莊明喜任何機會
「你不要再說了,我不會答應的」
「不行,我什麼都可以听你的,可這一次,我一定要堅持下去」秦天也是同樣的固執,她掙扎著站起,越過莊信彥身邊,想要出去找剛才那個大夫。
剛走兩步,胳膊就被莊信彥拉住,「信彥」秦天回過頭瞪著他,又氣又急。
「我去」莊信彥看著她,薄冰般的眸子閃爍不定。
「什麼?」秦天一時沒反應過來。
莊信彥看著她,閃爍不定的眸光漸漸沉澱下來,漸漸的,神情中透出一種豁出一切的決然,「工夫茶我也會,你休息,我去表演」
大廳
莊信彥扶著秦天在台下不遠處的椅子上坐下,「你好好休息。」莊信彥拍了拍她的手。
秦天一直看著他,一顆心忽上忽下,不得安寧。
安頓好她後,莊信彥直起身子,轉身面向著前台,剛準備邁步,秦天一把抓住他的手,她感覺到他手心冒出的冷汗,感覺到他全身的緊繃。
自從他們出來後,便成為全場關注的焦點。所有人都疑惑地看著他們,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掌櫃應付場面已經有些力不從心,有很多外商見表演中斷就想走,是他使勁渾身解數才將人留下,將場面穩定住,如今見到老板出來,如遇救心,對大家說︰「我們當家的出來了,各位客官放心,我們當家的一定會給大家一個交待」
這邊,秦天一時顧不得去應酬客人,她看著莊信彥忽然覺得心酸,他向來敏感,孤僻,雖然學話這麼久,卻很少在外人面前展露,他並非不在意外人的目光和嘲笑,就在前兩天,茶行里的伙計輕描淡寫的一句,也讓他難過在意了很久。可現在,他為了她,竟逼著自己面對這麼多人,逼著自己在這麼多人面前表演說話,他該是下了多大的決心,又是以一種怎樣的心情來逼著自己面對這一切?
她不想眼睜睜地看著他面對即將的尷尬和難堪。
「信彥,算了,改期好了,我們再想別的辦法……」秦天緊緊地拉住他的手。
「你放心。」莊信彥低著頭,看著她柔聲道,然後輕輕地掙月兌她的手,朝著前台走去。
他即將面對什麼,他再清楚不過。可是秦天說得很對,總商一位事關重大,如果此事不處理好,將來受苦的還是秦天。他不想讓秦天的身子受損,更不想她將來因總商的事勞神受罪,唯一的辦法,只有他將表演繼續下去。
可是他不斷地問自己,他能做到嗎?他真的能做到嗎?
一定得做到,即便做不到也要想盡辦法地做到。如果在關鍵時刻不能為家人擋風遮雨,那他還算什麼丈夫,算什麼男人?
莊信彥抿緊了嘴唇,雙手攥緊了拳頭。
他走上前台,轉過身,面對著所有的人。
整個世界一片寂靜,他听不到任何的聲音,可是他能看清每一個人說的話,每一張臉所透露出來的神情。
那些神情里包括驚訝,疑惑,不屑,甚至與鄙視。
這些並不奇怪,隨著盛世的發展,人們在談論起盛世的茶葉,秦天的能干時,也會談論起他的缺陷。從前,人們都說秦天一個丫鬟嫁給他成為當家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這些話變成,莊家真是好運氣,他莊信彥更是走了大運,一個聾啞人竟然娶到這麼好的老婆。
當然,他並不在乎這些話,就連他自己也是這麼認為,他真是好運道,竟然娶了秦天做妻子。
只是那些或鄙視或同情的目光依然會讓他難受。
可現在,他知道,他不能在乎這些,他要放輕松,他要保持心緒的平靜,這樣才能發揮出最好的水平——說話的水平。
而與此同時,莊明喜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她看向前台神色平靜的莊信彥,驚詫地問同桌的人︰「誰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潘官攤了攤手︰「沈太太,我知道的不會比你多」
莊明喜又轉向身邊的楊官,見他面色陰沉地瞪著前台的莊信彥,很顯然這一幕大出他意料之外。
「看之前的情形,好像是秦當家得了急病,可不會是莊大公子想要代替他妻子繼續下去吧,眾所周知,他又聾又啞,又怎麼表演?」說話的是其中的一位行商,是莊明喜這一幫利益相關的行商,自然不希望看到盛世的成功,所以現在也毫不顧忌地地陰損。
「劉官,君子不揭他人之短」潘官不悅。
劉官干咳了兩聲,也不好意思再出聲。
莊明喜看著前台,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不可能的,即便信彥能說兩句,但絕不可能在大庭廣眾下表演,可既然如此,他怎麼有膽子走到前台去?
莊明喜放在桌下的手因為過于緊張而有些微地顫抖。
另一邊,謝霆君看著走上前台的莊信彥也是非常的震驚,他听得身邊兩位大人在議論
李大人說︰「這莊大公子不是耳舌不便?不知他此舉是何意?」
朱關長道︰「想來是見妻子身體不適,所以代妻表演」
李大人又道︰「早听說莊信彥對妻子一往情深,關懷備至,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听到這里,謝霆君不由地朝著秦天的方向看去,見她一手捂著肚子,滿臉的痛苦之色,可是她整個心神似乎都沒在她身體的不適上,她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台上的莊信彥,仿佛整個天地里只有他的存在。
謝霆君握住杯子的雙手不斷地縮緊,再縮緊,忽然「卡拉」一聲,杯子從中裂開,李大人連忙招人過來清理,又送上了新的杯盞,不斷地詢問謝霆君有沒有傷著。謝霆君只是擺手,面色有些難看。
這邊,青柳已經拿了藥丸回來,見到台上的莊信彥也很驚訝︰「少女乃女乃,大公子這是……」
秦天一把奪過她手中的小瓷瓶,問︰「吃多少?」
「一顆就好」
秦天卻倒出三顆準備服下,在她認為,藥量加倍,見效就越快。她只想快點壓住月復痛恢復體力,將莊信彥從台上替換下來。青柳見到連忙攔住她「大少女乃女乃,是藥三分毒,哪里能多吃我知道你擔心大少爺,可是讓大少爺知道你為了他這麼糟蹋自己的身體,他一定更加傷心」
看著台上正在準備的莊信彥,秦天心中一酸,任由青柳拿走兩顆藥丸,然後吞下其中的一顆。
台上,莊信彥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開了口。
謝謝大家的訂閱粉紅,打賞和評價票~~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