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眾人看著莊信彥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台上,莊信彥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開了口。
「在下乃盛世茶行的莊信彥。」
他一開口,全場即刻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莊信彥的身上。莊信彥的聾啞大多數人都是知道的,即便是一些不知道的外商在剛才莊信彥上台時,通過翻譯也了解了這一點。其中也有一些人知道莊信彥會說一些話,但是親耳听過他出聲的並不多。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中都透露出一種看稀奇的意味。被這種目光關注的莊信彥忽然想到了不久前在街邊看到的耍猴,那些注視著猴子的目光與現在注視著自己的目光如出一轍。
莊信彥握緊了拳頭,在心中不斷地提醒著自己不要在意這些,只要他能好好表演完,就能讓妻子安心地休息。
他再次深呼吸,迎著台下各種目光,繼續說道︰「在下妻子因為身體不適……接下來的表演……將由我來代替……」
他努力集中精神,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著,每說一句,就停頓一小會,醞釀著下一句的說詞。他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爭取將每個字都咬清楚。不一會,背上已經被汗水浸濕。
看著台上全心全意為自己著想的莊信彥,秦天忍不住熱淚盈眶。
這幾句話意思比較簡單,雖然有個別字吐詞不是太清楚,但是大家一般都了解到他的意思。翻譯將他的意思轉達給各位外商知道。
「我的情況……大家應該知道……我口舌不便……說話或許不是很清楚……我會盡力……還請大家多包涵……」
說完,莊信彥拱了拱手。
並不是很復雜的一句話,因為他有著很沉重的心理壓力,所以說得辛苦無比。不過,他性格雖然敏感,可必須沉住氣的場合卻從未出過差錯。他的辛苦並未表現出一分,在外人的眼中,他看上去沉穩,冷靜,很是讓人意外。
台下眾人面面相覷,只覺這一刻詭異得不可思議。
可是一個聾啞人又是如何表演茶道的?這一點又讓所有人好奇。
淙淙的琴音再次響起。
琴音裊裊中,莊信彥將砂銚重新裝上山泉水,放置在火爐上。秦天在一旁看著他的動作,對于他的茶道技巧,秦天並不操心。這幾年都是莊信彥陪著她一起研究工夫茶,昨晚也是他幫著自己一起表演。雖然她有著前世的見識,可是莊信彥卻有著極高的天賦,可以說,在茶道研究上,莊信彥比她只會強不會弱,這也是莊信彥毫不猶豫要替代她完成表演的原因。
「即便是山泉。……也有講究……」莊信彥趁著燒水的空擋,與大家說著︰「山頂泉輕清,山下泉重濁,石中泉清甘,沙中泉清冽,土中泉渾厚,流動者良,負陰者勝,山削泉寡,山秀泉神,溪水無味。」
他站在台前,一身淺藍色的長衫,素淨文雅,俊逸無雙。他本就是極出色的相貌,如今用這種恬淡的神情,略帶著嘶啞的嗓子說出這番話,便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特別是在那些外商的眼中,簡直就是一副神秘的帶有傳奇色彩的畫卷。
至于他發音是否準確,在外商的耳中並沒有分別。只是苦了那些翻譯,很多地方都听不太懂,又不好掃老板的面子出口詢問。好在也知道他說的是山泉水,這樣連听帶猜,倒也翻譯出來個大概。
莊明喜和楊官見那些外商滿臉欣然之色,都暗暗著急。
見莊信彥表演還算順利,秦天一直提著的心這才稍稍放了下來。
很快水開,莊信彥將砂銚提起,淋罐淋杯,再納茶,沖茶,這段時間並不需要太多言語,所有人都將目光集中在他的動作上,但覺他整套動作如行雲流水,襯著他如玉的面容,修長的身型,比之秦天的靈動更有一種灑月兌之感,很美妙的視覺享受。
外商們連連點頭,嘖嘖稱奇。
這時,楊官忽然站起身,出聲詢問︰「請問莊公子,這沖茶的水有講究,這沖茶的水溫是否也有講究?」
楊官知道,莊信彥的弱點就是他的聾啞,雖然他能說話,可吐詞不清卻是顯而易見的。莊信彥越是想避免多說,他越是要讓他多說,最好是能逼得他心慌意亂,陣腳大亂,這場表演也將會以失敗告終,機會只有一次,今後盛世想要再以茶道來打動吉爾森,只怕就不會那麼容易了!
見有人提問,莊信彥不由地停下手中的動作,看清提問者是楊官,心中頓時明了。
與楊官同桌的潘官知道他是有心刁難,當下為莊信彥解圍,他笑著說道︰「楊官,這工夫茶很明顯是盛世新研究出來獨家絕技,你如此刨根問底,可不是刻意為難?坐下好好欣賞就好」
說完,又笑著去拉楊官坐下。
茶道雖然很早就有,可是秦天今天所拿出來的,卻是結合了後世的茶藝所研究出來的一種新技藝,說是獨家絕技,還真是沒錯。換作是平時,楊官也不至于如此沒眼色,可今天他有心刁難,又不同了。
被潘官這麼一說破,楊官也不好撕破臉皮,不好再追問下去,正不知該怎麼接話的時候,一旁的莊明喜忽然嬌笑出聲︰「潘官此言差矣,既然盛世今日拿出這工夫茶與大家分享,我們這些看客有疑問,為何提不得,至于說與不說,就在乎莊公子的意思了可潘官如此責怪楊官卻是不該了」說完,莊明喜緩緩站起身,轉過身,看向謝霆君所坐的方向,笑盈盈地說︰「謝大人,不知民婦所言在不在理?」
謝霆君笑了笑,回道︰「沈太太言之有理」
「多謝大人」莊明喜笑著一禮。
在所有人中,誰最想莊信彥倒霉?不是她也不是楊官,正是謝霆君
听到謝大人所言,潘官微微變了臉色,不再出聲,楊官面有喜色,轉頭看了莊明喜一眼。
其余的行商們心思各異。
因為大家都明白到一件事,這謝大人既然開了口,以後不管是誰,都可以隨意提問,盛世哪怕是看在謝大人的面子上,也不可能每個問題都避而不答,除非他們不怕得罪謝總督可是身為官商,得罪官府不是找死?相信盛世不至于看不清這一點。
有莊明喜和楊官這兩大對手在這里,聾啞的莊公子想順利表演完,只怕是懸了
一旁的秦天見此情形氣得直咬牙
這算什麼,欺負信彥是聾啞人嗎?
她忍不住瞪向謝霆君,謝霆君似有所覺,抬頭朝她看過來,秦天毫不掩飾目光中的怒火。可謝霆君像是沒察覺一般,淡然別轉臉。
或許是因為太生氣,又一陣月復痛襲來,秦天痛得彎了腰,心中大罵這藥丸,怎麼一點效果都沒有。
「不知莊公子可否為在下解惑?」有了謝霆君撐腰,楊官的底氣足了,嗓門也大起來。
外商們已經從翻譯的口中了解到是怎麼回事,對于這個問題,他們也感興趣,都興致勃勃地看向台上的莊信彥,期待著他的回答。
莊信彥哪里會不知道他們是在故意搗亂。不過這種程度的刁難又哪能難得住他?
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就如霽月星辰,光華萬丈,他看向楊官,輕描淡寫地說︰「為揚兄解惑不是不可以……不過……現在是沖茶的關鍵時候……不好延誤……等一切都結束後……揚兄想知道什麼……在下知無不言」
听到此話,秦天一下子就輕松了,好一招四兩撥千斤,這樣一來,在茶道結束之前,別人也不好再來搗亂了,只要表演能順利結束,一切塵埃落定
她早該知道,她的夫君哪會這麼容易就被人算計到?
秦天看著自己的夫君,一種自豪感油然而生。
可楊官似乎還不死心,又道︰「莊公子,你說什麼,請你再說清楚一些,我沒听清」
秦天臉色微變,這是信彥最在乎的事,她連忙看向莊信彥,卻見他臉色依舊沉凝,他不慌不忙,又將之前的話語,以更緩慢的速度再重復了一遍,末了,他看著楊官很是誠懇地說︰「我因為听不見……學說話有些不到位……造成揚兄的不便……是我的罪過……揚兄如果還沒听清……我可以再說一遍。」
他說得如此誠懇,當著大家的面,楊官也不好再刁難,悻悻地坐了下來,也不再出聲,心中卻明白,在這件事上他已經無力再阻止什麼。
接下來便是淋灌,燙杯和灑茶,因為沒有人再搗亂,自然是無比的順利流暢。
在流水般的琴音中,工夫茶已經沏好,茶葉的清香頓時充滿了整個大廳,外商們驚嘆不已,都說從未聞過這麼濃郁卻又不失清雅的茶香。
秦天一點都不奇怪,要知道這工夫茶不論是對茶葉,茶具,水質,火候都有著極高的要求,目的就是更好地發揮茶葉的特性,自然比普通沖茶要香,口感也要更好
莊信彥吩咐身邊下人讓客人們依次品嘗了茶水,客人們喝完後贊嘆聲不絕,外商們更是為莊信彥鼓起了掌。
秦天興奮之下沖向前台,恨不得投入他的懷抱,可是礙于人前不敢動作,當下只是仰著頭,滿臉崇慕地說︰「信彥,好樣的」
莊信彥卻對她的崇拜視而不見,只是皺著眉頭︰「你身子不好,還不快回去坐著。」
這一章我從下午…一直寫到現在……卡死我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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