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這是怎麼了?」安希琳挺著身子走過來,將她拉到沙發坐下。安希怡痴痴著看著她,一時不知道怎麼開口。
安希琳急了,「姐姐,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你跟我說說,妹妹以前不懂事,不懂得為姐姐分擔,現在不會了,姐姐,你要相信我!」
安希怡恍然大悟,她想起剛才安希琳未說完的話,她說讓她再等等,就能馬上把皇續還給她了。她這是什麼意思?她明明就是在說自己的死期啊。安希怡猛然抓住安希琳的手,用力搖著,聲聲質問,「你說,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家里誰都知道,偏偏瞞著我?」
那麼健康的人,怎麼會得了絕癥呢?安希怡搖著安希琳的手,才發現她的手竟然有些浮腫,明明才四個多月的身孕,怎麼可能浮腫的那麼厲害?想起安世倫說安希琳活不了多久,懷孕後性命更是堪憂,安希怡悲痛萬分,慢慢抽泣起來。
安希琳明白安希怡已經知道內情,心里還是有些別扭,面上不自然的說道︰「告訴你什麼?告訴你我是個將死之人,讓你什麼都要讓著我?我才不要……」
安希怡默然,這一刻,她終于明白了。這是因為這種極端自卑又極端自傲的矛盾性格,所以安希琳才會千方百計地搶奪安希怡的東西,來證明自己。
「希琳,听姐姐說,你不該要這個孩子的,只要你活著,皇續他會體諒你的,他是一個好男人……」
安希琳放佛听到什麼笑話一樣,笑的眼淚都流了出來,「姐姐,從小到大我就一直很嫉妒你。我是搶走了皇續,可是,他人雖在我這,心卻一直在姐姐那。雖然從小我樣樣不如你,可有一點,你卻不如我,那就是我比你先做了母親,我只是想做一個母親!」她看著安希怡一臉的悲切,卻又一臉的執拗。姐妹倆從小一起長大,安希怡自然熟悉她的脾性,看到這個情況,自是知道再勸無益。
「三個月後,希琳如願產下一女,是個早產兒,取名皇雪熠。她自己到底是沒撐幾天便去了,留下遺言讓安希怡與皇續一起照顧女兒長大,雖沒有明確表示,但已有撮合兩人合好之意,可你爺爺卻無論如何也不同意,還把皇續趕出安家,並把皇雪熠接到跟前親自撫養。」
安希天掏出煙,點燃了一根,慢慢吸了一口,吐出道︰「後來你媽媽到底還是沒拗過你外公,最終賭氣嫁給了薛世雄,倆人婚後的生活並不美滿,在你三歲的時候,薛世雄有了外遇,卻跟我們說,是你媽媽暗地里跟皇續來往,老爺子一氣之下跟你媽媽斷絕了父女關系,再後來就听說你媽媽與薛世雄離婚了,帶著年幼的你不知去向……」
故事講完良久,安意一直低頭,看著桌上的描金紫砂壺,茶壺上的工筆花鳥畫栩栩如生,良久,她站起來又添了一壺新水,動作嫻熟地為安希天與自己沏茶,而後又靜靜地坐在那里,看著壺嘴處熱氣繚繞,慢慢淡去,遺留下茶香陣陣。
對面的安希天靜靜地打量著面前的外甥女,這是他第二次見到她,前幾天是在醫院,她滿臉蒼白,他也沒仔細瞧清楚,只是印象中似乎是那種極標致的女孩子。
今天趁著這個機會,他仔細打量著正在沏茶的她,雖沒有皇雪熠的那種生來就有的世家子女的優越感,也不隨她母親那種潑辣爽利。她是那種很有稜角的漂亮,眉眼鼻梁,筆筆中鋒,像王羲之的字,王羲之的字極姿媚的,她氣質沉靜,眉目舒展平和,雖在娛樂圈滾打,卻少見的沒有沾染到女明星的那種浮躁,美麗卻不媚俗。
安希天收回打量的目光,才緩緩開口道︰「我今天之所以跟你說這些,是想告訴你,當年的事情,你外公絕對不想在你們姐妹倆身上重演。但你放心,經歷過你母親,他再不會逼你……」
安意抬起頭看著他,一雙眼楮黑漆漆的,又清又亮,像是蘊藏了無數心事,似乎能震懾人心。安希天微微一怔,不由想象楚智宸看到她這雙眼楮的感受。
「小意,今天來跟你說這麼多,權當是舅舅的私心作祟,皇丫頭打娘胎里出來便帶了病,又是早產兒。病情比你小姨那時還凶險,所以,你跟皇丫頭兩人之間,勢必有一個人需要退出,而這個退出的人,舅舅希望不是皇丫頭……」
安意心中一痛,雖然知道安希天的來意,可是面對的時候,卻讓她這麼難受,尤其是對面坐著的那人,還是自己的親人。她告訴自己,她要堅持下去,她告訴自己,絕對不要放棄,她想著各種言語來說服對方,說服自己,可是當要說出口的時候,自己都覺得是那麼的無力。
到了最後,她什麼都說不出來了,臉色卻越來越白,她低著頭,看著地板上的花紋,花紋迂回復雜,就如同她此時的心情。
安希天憐惜的看著她,看著她臉色不斷變幻,看著她欲言又止,看著她不斷掙扎,最後卻化為沉默。安希天松了口氣,在皇雪熠和楚智宸的感情路程里,早就知道有安意這號人物,若是任由這件事再拖下去?楚智宸的脾氣他太了解了,那是一頭倔驢,讓他主動放棄根本沒有可能,只能讓女方先妥協。本來他早就準備好了支票,準備幫著皇丫頭打發走情敵。只是,沒想到這情敵竟然也是自己的外甥女。如今,這方法是行不通了,只得試試走感情路線。沒辦法,他承認他是一個偏心的舅舅。
「小意,你現在還年輕,所以將愛情看得很重,可是五年十年過去了,你就會發現愛情在生活中真的不是那麼重要。錯過了楚智宸,你也許還有趙智宸、王智宸,但皇丫頭,就只剩下他了……舅舅言盡于此,相信你也明白了我的意思。我先走了,你好好考慮考慮,別忘了勸勸你媽媽,讓她早點回家看看。」說完,安希天站起身,轉身就要離開。
他剛走兩步,便听到身後安意叫他一聲︰「舅舅,請留步!」
安希天轉過身去,卻見安意站起身來,直視他,面容沉靜蒼白,一雙眼異常黑亮有神,不得不承認,此時的安意有種很吸引人的特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