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更)
如今惠靜師太很得意,如今事情的發展也不由得她不得已。
那該死的老太婆終于也開始低下頭了,指不定這回就得低聲下氣的求她,她又如何能不得意呢?想到這兒,她心情大暢,要不是洛府派來的人還在身邊,她指不定都要笑成什麼樣了。
所以當她到了洛府里,看到大夫人焦急的神色之時,這種得意的心情就愈發的膨脹了起來。
能拿捏住洛府里那些貴人們的把柄,她心情大好,雖然,曾經她也是這其中的一員。但正是因為如此,惠靜師太才愈發的怨恨和仇視洛府里的人。
因為這些,當大夫人卑躬屈膝的討好她的時候,惠靜師太的姿態拿捏的尤為囂張。
她的臉上滿滿都是笑意,在大夫人看來,這是高深莫測又胸有成竹的笑容。大夫人為了自己的一雙兒女,自是無比的恭敬,「師太,您可謂是神算,這次的事情您務必要幫幫我」
惠靜師太滿意的看著她的表情,無有無不有的點了點頭,「夫人莫要焦急,莫要焦急啊……」
她緩步踏在洛府的土地上,心頭縈繞著的是一份揚眉吐氣的莫名感,然而那更深處的,卻是對這片土地的怨恨。不,準確來說,是對老夫人的怨恨。
在她看來,那大哥大嫂都是心狠之人,若不是他們,她又如何會被逐出洛家,成為一個尼姑的呢?
她一邊走著,一邊不在意的听著洛大夫人的絮語,一邊仔仔細細的看著洛府里的亭台樓閣。一處一處,是那麼熟悉,卻又是那麼的陌生。這是她自幼長大的地方,也是她最為羞恥的地方。
同那小小的庵堂一比,此處是如何的富麗堂皇
來往的僕從見到大夫人如此恭敬的對待一個尼姑,不由得有些好奇,眼神躲避著,卻一直有人在打量著惠靜師太。如今的這些僕從,大多都不認識這一位是誰了。這樣的眼神讓惠靜師太有些驕傲,所以她的神色間是頗為自得的。
待走到了洛禮明的院子的時候,那屋子中間坐著的那一位,讓惠靜師太心頭緊了緊。
洛老夫人垂目坐在上首,面色肅穆。惠靜師太的眼神從她的臉上移開,被她身上穿著的錦緞吸引,又被她頭上戴的大顆瑪瑙給刺到了眼。再往下看,和田玉的鐲子,綠松石的戒指,還有兩顆大大的珍珠耳墜,以及小葉檀木的佛手項鏈,這種種奢華的物件,讓惠靜師太忍不住眼饞了起來。
等洛老夫人的目光掃過來的時候,惠靜師太的眼神都還沒來得及收回來。
她的目光直直的對上洛老夫人的目光,這般灼人的眼神,讓惠靜師太一下子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不敢與之對視。她的心中有些發慌,這麼些年來,雖然怨恨,可她對于這個洛老夫人始終含了一些懼怕。
惠靜師太原本以為,自己若是站在洛老夫人那個位置,必然會比她做的更好的。不過是佔了她大哥的福氣,哪里就算得上是什麼手段高明了。
可是如今看著洛老夫人的眼神,惠靜師太心中卻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她一邊唾棄自己,一邊穩住自己的神色,顯得盡量自然一些。
「惠靜,這些年來你常伴佛旁,想來已經超月兌世俗了罷?不然如何能有這般法力,神機妙算了呢?」老夫人開了口,可是這一開口,便把惠靜師太刺了一刺。
方才惠靜師太的眼神與她可是對上了,那眼神里的艷羨貪婪,老夫人可是半點沒錯看。她還偏偏說出這番話來,這不是打臉是什麼?
惠靜師太在心中冷哼一聲,便是她不信又如何?如今這事兒,早已經不由得她了。你信或不信又如何?擋不住她如今登堂入室,拿捏住他們了。
所以她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老夫人言重,豈是貧尼神機妙算的緣故,這乃是因緣天定,貧尼也不過是把該說的說了,僅此而已。」
裝神弄鬼
老夫人在心底嗤之以鼻,這些年不見,這個惠靜似乎嘴皮子上哄人的功夫愈發厲害了一些。
屋內兩個小輩還在昏迷著,大夫人已經等不及了,不由得插嘴提醒道︰「師太,您不是說有解救的法子的麼?趕緊說與我們听听。佛家不是常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麼?」
什麼浮屠不浮屠的?惠靜師太有些厭惡,就連浮屠是什麼她自個兒都還未必清楚呢
不過面上她依然擺著那副慈眉善目的出家人樣子,點了點頭,說出了一句話。
「如今要救大公子和六姑娘唯一的法子,便是換命。」
換命?
一听到這兩個字,洛老爺和大夫人就有些猶豫了。而老夫人眼神一凝,扶在雕花扶手上的指頭微微顫了一下,緊緊地握起,捏著那扶手。
老夫人原本想,不管這個惠靜師太說什麼,都呵斥一番趕出去再說。畢竟她是知道的,這個惠靜師太可是什麼真本事都沒有,花花腸子倒是有一堆。讓她過來,也不過是為了安一安焦躁的兒子和兒媳的心。
可是如今,她偏偏說出了那兩個字。
老夫人的眼楮眯了起來,這是巧合,還是有人故意這麼做的?
「惠靜師太,您就莫要釣我們胃口了,不若直說了罷。這換命究竟是怎麼個換法?要用誰來換?可有什麼條件?」大夫人最是心急,自然追問了起來。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惠靜師太念了一聲佛,「本來這等殘忍的法子,貧尼是不該說的,可是如今為了大公子和六姑娘的性命,貧尼又不得不說,著實是為難。」
她搖了搖頭,「大夫人若是當初肯听貧尼一言,又如何會有今日之事呢?」
惠靜師太所說,正好戳中了大夫人的那個點。這一會子她正後悔的要死要活,偏偏惠靜師太又這麼說了,她不由得愈發自責了起來,表情都有些訕訕的。
「至于這個換命之說麼……實際上是用另一個人來替他們死。這般事興許有些殘忍,只不過卻是唯一可以解決的法子了。而那個被換命的人,想必洛府主子們都仁慈,他們的家人應該會被照顧好的。這樣,其實對于那些貧困之人,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哦,替人去死這如何能算得上是好事?」
听到有人這麼問,惠靜師太一笑,「實質上,那些有錢卻無勢的死囚,往往都會托人去買命。所謂的買命,便是拿了銀子去用另一個來換自己罷了,這也正是民間所謂的換命。這樣的換命,看似對那些貧困的人家不公,實際上卻是貧苦人家求也求不到的好差事。」
這樣新穎獨特的論調,洛老爺還未曾听過,不由得有些好奇。
「這又如何能算得上是什麼好差事了?替人去死,還能被人搶破了頭不成?」
「老爺說的對,這正是被人搶破頭的差事。」惠靜師太又念了一聲佛,繼續往下講,「那些貧苦的人家一輩子也未必能賺得到那麼大的一筆錢,窮到頭了,樹葉樹皮什麼都吃,可還是要死。生的孩子又多,家里的女孩兒往往都是要被賣掉的,哪怕是男孩兒,到最後也未必能活下來一個。」
听到這里,大夫人的面上不由得浮現出了不忍的神色。
「所以,那些替人去死的差事,便成了一項美差。能用一個不甚重要的孩子換來一家人吃飽穿暖,如何能不是美差呢?」
說完這句,惠靜師太抬起頭來,目光灼灼的看向洛老夫人。
「那……那個用性命去換的孩子,心里頭不會怨恨麼?」
「這個麼……興許也是有的罷。」惠靜師太嘆了一口氣,顯得十分悲憫的樣子,「可是一個人去死,總比全家人跟著一塊兒死要好,總是有人要犧牲的。」
大夫人沉默不語了,惠靜師太把目光又移到了洛老夫人的身上。她嘴角含了一絲笑意,「不知老夫人是何想法呢?」
「你這換命,與單純的以人換人是不一樣的,你不妨說說,你這換命的條件是什麼。」
老夫人的話直指重心,惠靜師太一愣,又回過神來,心頭有些惱怒。原本這說話的情緒都是她在掌控,在座的人的情緒都是由她來牽著鼻子走的,結果老夫人一開口,這節奏立時便被打亂了。
她壓了壓心頭的怒氣,平淡的開口。
「其實也並不是什麼特別重要的條件,只是這與之換命的人,必須八字相符,否則難免會有所沖撞。若是在換命期間出了一點兒岔子,只怕四人都救不回來了。」
這話沒嚇到老夫人,不過卻嚇到了大夫人,她不由得愈發猶豫起來。
「此事如此危險……不若……」
她想說,不若還是再想想別的法子罷……可是被惠靜師太給攔住了,沒有來得及開口。惠靜師太搖了搖頭,表情嚴肅,「此事萬萬不可,這個法子是唯一可以救他們的法子,若是選了別的路,那末誰也無法保證能否救得回來。不過是八字相符,這個條件並不算苛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