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癱軟在馬車上的黃衣女子,男子微微地搖了搖頭,黑巾下的唇角微微勾起,看向攔住馬車的同伙,懶洋洋地抬了抬手︰「難得今天財色兼收,你們怎麼倒不麻利了?」
男子的話一出,勉強撐著想看一看茵兒的黃衣女子身子猛地一顫,眼淚嘩嘩地流著,驚恐萬狀地對著男子哀求道︰「小女子願將身上所有值錢的物件一並交于大俠,還求大俠高抬貴手放過小女子。」
也不知哪里突然來了一股力量,慌亂之間她抓起身旁的一個綢緞包袱就遞到男子面前。接著又顫抖著手取下了發上的金簪和耳朵上的玉墜,正要交給男子,她忽然看到手中搖晃著的一對金絲手鐲。見男子漫不經心的盯著她,略加猶豫之後,她又把手上的一對金手鐲褪了下來,一並用手托著遞到了男子面前。
男子掃了一眼遞到面前來的首飾,黃衣女子往前舉著的手再次猛然一抖,其中的一個金手鐲竟要掉落到地上,女子一急,便想用手去接,合著的手猛然一松,反而把手上托著的所有首飾都弄得掉落到了地上。
看著滾落在男子腳下的首飾,黃衣女子臉色再度慘白得像紙一樣,整個身子癱軟著差點要倒下。男子的手動了一下,卻又立即握成了拳頭,心里暗罵了一句︰下次打死我也不干這種欺負弱女子的事。
「你們這群強盜,休動我家小姐。」看著步步逼近的又高又壯的四個黑衣男子,那小廝先前倒還有些骨氣。
可是強大的氣場震懾得他頭皮發麻,一步一步地往後退著,終于在一個黑衣男子抬起手之際,嚇得一坐在了地上,旋即猛然一個轉身,再也顧不得自家小姐,連爬帶滾地向著來的方向跑了。
「末……末同,等等我。」嚇得從馬車上掉落到地上的車夫,所坐的地方已經潮濕一片,此時看到末同逃跑,他才意識到跟著逃跑,卻又半天爬不起來,直到一個黑衣男子上前對準他的踹了一腳,他才身子猛地向前一撲,嘴里啃了一口泥後,也連滾帶爬地逃跑了。
可憐馬車里的黃衣女子看著隨行的三位下人中,一位忠心護主的丫環生死不明,唯一的兩個男僕,卻都是一逼慫樣,紛紛棄她而去。再也承受不了的她眼楮往上一翻,終于暈厥了過去。
「把人帶走。」男子看了一眼徹底暈了過去的黃衣女子,對著黑衣男子揮了揮手,眼角的余光又往柳曼的方向瞅了一眼。
一位黑衣男子彎腰把女子從馬車里抱了出來,隨即又換了個姿勢,把女子扛在了肩上,女子鵝黃色的裙擺如傾瀉而下的瀑布一般,垂落在男子的胸前。
「別忘了這個。」領頭的男子用眼神向扛著女子準備離開的眾黑衣人示意了一下自己腳邊的首飾,用極低的聲音道,「馬車上也最好翻得亂些。」
說完,他拂了拂手腕上並不寬大的袖口,用手指挑了挑額前的劉海,悠悠然地率先進入了對面的楓林。
藏身楓林中的柳曼沒有听到男子的話,卻看到眾黑衣人抬步離開之際,走在後面的兩個黑衣人頓下步子一個鑽入了馬車,另一個則蹲子撿拾地上的首飾。
看著他們似乎略微遲疑了一下才去翻東西的神情,柳曼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可又一時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對勁。想到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強搶女子,她又暫時把那懷疑放下了,把目光投向了快要被帶入林中的女子。
怎麼辦?要不要高聲呼喊青淵前來相救。如若這女子根本不是自己的便宜師妹,只是一位柔弱的富家千金,自己這樣看著她被擄劫,會不會太不仁道了?
要不,還是盡快進城去官府報案吧。這樣既能盡一份自己的力,又不至把自己也搭進去。
柳曼正思慮著還是後者比較穩妥,忽然感覺到左側方似乎有極輕的樹葉搖擺的聲音傳來。可是此時風似乎不大啊,怎麼會有樹葉簌簌作響的聲音呢?
柳曼疑惑之際,忽然警覺到了點什麼,可是當她準備轉身跑開之際,肩上卻被輕輕地點了一下。一股麻麻的感覺立即傳遍全身,令她無法動彈。
「你是什麼人,想干什麼?」好在身不能動的柳曼嘴巴還能講話,壓下心中的驚恐,她緩緩地開口質問。
對方的動作實在太快了,她只來得及感受到一陣帶著幾分***香的清風掃來,頭還未轉過去,肩上便被一根手指輕觸了一下。對方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點中了自己的穴道。
「嗯?」露在黑巾之外的劍眉往上一挑,對方的身子晃了晃,盯著柳曼明顯比一般男子瘦弱得多的背,懶懶地道,「這話應該是我問你吧?不少字」
「是你?」那懶洋洋的腔調比羅子俊有過之而無不極,那磁性十足的聲音也與剛才如出一轍,柳曼絕對沒有猜錯。
可是,他不是已經離開了嗎?怎麼倒反而折返到這邊來了?難道他早就發現自己躲在這里了?
「當然是我,」男子繞到柳曼身前,目光落在柳曼秀美的臉龐上時,眼中微微地閃過一抹意外,立即便把目光移到了柳曼的耳垂上和被高高的衣領遮住的喉嚨上,緊接著又轉到了柳曼緊箍得趨于平坦的胸前。
與當初羅子俊的失望不同,男子在自己的懷疑落空之時,竟是眼中流轉著幾分好感,隨即又閃動著幾許不懷好意,「你在這看得這麼起勁,怎麼著也該對我有些交代吧?不少字」
「你想干什麼?」柳曼被男子看得全身發麻,心中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
「不想干什麼,」男子的眼角一彎,眼中熠光一閃,「只是想請你幫個小忙。」
話音未落,他的手又一揚,柳曼只覺得自己的額角處被他用指頭輕輕地踫了一下,下一刻,便完全失去了意識。
「柳明大哥怎麼還沒回來?會不會出了什麼事?」左等右等不見柳曼回去的香草在馬車里有些坐不住了,從里面鑽了出來,擔心地望著長滿楓林的山坡。
一般人方便一下也就片刻的事情,可柳曼此去卻足有半個時辰,肚子里有什麼東西也該拉完了。
青淵也覺得有些異樣,抬眼看了一眼靜悄悄的山坡,把馬車再往路旁趕了些,對著香草道︰「你就在此處等著,我去那邊看看。」
「嗯,好。」香草忙不迭地點頭答應,重又回到馬車中坐好。
因為山坡的前面有一條道,幾乎沒有人會像柳曼一樣循著背面的小道上到山坡之上。因此青淵循著她的足跡,很快便找到了她躲藏的地方。
低下頭仔細地看著樹下大小不同的兩種腳印,青淵有種不妙的感覺。再抬眼往坡下的馬路上看去,又一眼看到馬路上停著的馬車和翻落在馬車之外的坐褥靠墊等。
警覺地看了一眼四周,青淵小心地靠近馬車,見被翻得亂七八糟的馬車上,只躺著一位丫環打扮的女子。伸手一探,竟然發現她被人點了睡穴。而馬車的周圍,也有很多寬大雜亂的腳印,似乎都是男人留下的。
馬車上並未有一般大戶人家的標識,看樣子倒像是臨時從街頭請來的。青淵對著馬車仔細地檢查了一遍,無法辨認被劫的是什麼人家,只是從丫環的穿戴和地上繡工極精致的坐墊等,隱約辨出是個家境殷實的人家。
糟了,柳明莫不是正好趕上劫匪搶劫受到涉及了?可主子叫他把人送到羅家,現在人都不見了,叫他怎麼向主子交代啊。
快速地起身在四周搜尋了一番,卻一無所獲,青淵決定先稟報雲祈,再由他作決定。
平梁國王宮,紅牆黃瓦,金碧輝煌,高而厚重的城牆,把宮里的鶯鶯燕語、勾心斗角都阻隔在了隴城的北面。
隴城北面離王宮最近的一片區域內,亦是屋宇林立,雕欄玉砌,鱗次櫛比。一個連著一個的深宅大院,一塊又一塊精致寬大的門楣牌匾,以及各自門前威武挺立的石獅,告訴人們,那里是隴城的富人區,是屬于平梁國高官和皇親國戚的。
平梁國的宰相府,就位于其中。此刻,身為當朝實力掌權派的宰相秦德紹,正坐在待客廳里的太師椅上,略略有些意外地看向突然光臨自己府邸的坐于對面的青年。
但見那男子劍眉星目,俊美異常,如墨的長發以一玉冠束于頭頂。一襲雪白的錦袍,再配以他墨黑眼眸中的淡漠光芒,給人一種欲近還遠的疏離感。
「二皇子親臨寒舍,實在令老臣受寵若驚。」剛剛下朝還未來得及月兌上的紫色官服的秦德紹對著白衣男子拱了拱手,說是受寵若驚,面上卻不見有多少歡愉。
「秦相客氣了,」白衣男子端起幾上的茶輕抿了一口,淡淡地道,「本宮是奉父皇母後之命前來看望秦相的。待到本宮秦命迎娶相府二小姐後,秦相便是本宮的岳丈了。」
秦德紹一雙眼楮緊緊地盯著白衣男子,卻見那淡漠的面容之上,沒有一絲波瀾,根本無法從中窺出他的喜怒與意圖。
「哪里哪里,老臣愧不敢當。二皇子才貌雙全,小女子能被賜于二皇子為妻,實乃三世修來的福份。老臣昨日听聞二皇子外游歸來,便想登門拜訪。無奈公務繁忙,只好擇日再去了。倒不料皇上、皇後和二皇子一片愛臣之心,倒先行來看望本臣了,實讓老臣誠惶誠恐啊。」不過片刻,秦德紹便連忙收回偷偷打量的目光,打著官腔同白衣男子客套著。
白衣男子對著身邊的青衣侍衛使了個眼色,青衣男子立即對著外面揮了揮手,立即有兩人捧了數個禮盒進來,放到秦德紹面前的幾上。
「這是我們二皇子為秦相備下的些許禮物,請秦相收下。」青衣侍衛對著秦德紹躬了躬身子,指了指幾上的禮盒後,便又回到白衣男子身旁站定。
「二皇子真是太客氣了。」秦德紹看了一眼幾上的禮盒,並不推辭,「二皇子難得來敝舍一次,今日便在此用頓便飯吧。」
「秦相不必費心,本宮略坐一會兒便要回宮去見父皇母後,用飯就不必了。」白衣男子目光微微掃了一眼門外,「倒是本宮還有一事……」
「相爺,不好了……」正在此時,一位五十上下的男僕匆匆地走入了待客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