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子俊的話令雲祈收回目光,狐疑地看向他,卻沒有先開口。他知道,不用他問,羅子俊自會往下說的。
「原本倒是柳明幫助表妹趕走了偷錢的賊,卻反而因此令表妹一向與她相處不歡,今日她更是一味地欲要把柳明弄走。看情形,應該也是已經知道了柳明的女子身份。你知道她那個脾氣,一旦認定的事,別人怎麼勸也無益。」羅子俊兩手擱在石桌之上,懶懶地玩著手指頭。
頓了頓,羅子俊再度道︰「如今我又是要去姑父家,若是柳明也同去,怕是表妹還會弄出什麼亂子來,萬一弄出個什麼事來,怕會弄得姑父姑母面子上不好看。」
他倒不怕柳明會吃什麼虧,但表妹那個脾氣,一旦鬧上來了,誰也攔不住。若是長期那般下去,他要怎麼跟姑父姑母說。再萬一因著柳明的女子身份把他的婚事給扯出來,他又要如何應對。
祖母和姑父姑母心里的意思,他可是清楚的。若真要讓他把這個表妹娶回家,他寧可終身不娶。
「那未必就是她的真名。」雲祈抬了抬眼,靜靜地看著羅子俊。
腦中卻浮現出先前三個黑衣人與柳曼對峙,斗雞眼拿著刀刃揮向柳曼的那一幕。想來她若只是一個普通女子,此時怕只能躺在血泊之中等著子俊派人去替她收尸吧,哪里還能容得子俊在此擔憂這些。
再想到那日就在這個地方,王怡欣對著他無禮大吼的場面,雲祈的心頭閃過一抹惱意。沒想到她一個女子,竟然有如此歹毒心腸。卻不知道子俊知道了她的所為,會作何感想。
可是轉念一想到柳曼的不明身份,雲祈到嘴的話又吞了下去,臉上再次現出淡漠之情︰「到底是何事,一個不明身份的女子罷了,值得你如此為她思慮?」
「名字不過是一個符號,真假又有什麼要緊的。」羅子俊唇角一勾,身子微往雲祈那邊湊了湊,帶著幾分討好的笑意︰「你不是一直懷疑她接近我的動機嗎?要不,你幫我探探她?」
當然,打探是假,讓他幫自己把人帶回京城暫時安置下來是真。葉青陽得隨他一道去南方,這四處還有很多事要他料理呢。思來想去,讓柳曼與雲祈一道是個不錯的主意。有雲祈及他的一幫手下在,不至于讓他擔心她的處境。雖然雲祈現在對女子並沒有什麼好感,可是憑著他與自己的交情,定是不會負了自己所托的。
看到雲祈一雙黑眸望著自己,羅子俊會意,笑著打著哈哈道︰「你不是正巧要回京嗎?正好順道幫我把她帶回京去,我有事情交代她做。」
看到雲祈仍是直直地看著她,羅子俊模了模下巴,臉上露出一個燦爛至極的笑意︰「我一向愛才之心甚重,如今遇到一個她這麼特別的人,豈肯放過,你是知道的,嘿嘿。」
與雲祈相處多年,只要一個神情,羅子俊便能知道他要干什麼。此刻看到他直直地看著自己,知道他猜出了自己的心思,想知道自己如此對待一個才不過接觸了十幾日的女子的原因。
當然他所說的愛才只是一方面,每當他想到柳曼的女子身份時,他的臉上便忍不住溢出一抹期待的神情。自小見慣了師父師娘的甜蜜愛情,看到了父親與母親的平淡疏離,他從來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大街之上的平靜而犀利的言辭,火場救人的冷靜睿智,不過兩面之緣,他便對柳曼發生了濃厚的興趣,心中萌下的那一份隱隱的情意卻因為她的裝扮而深壓心底。
日常的接觸與交談,更是令他深深地惋惜著柳曼為何不是個女子。幾度對柳曼身份的期盼與失望,直到張家大少爺的話,令他心中的那份萌動沖破了胸腔,越發認識到,他對柳曼不只是感興趣,更有一份對她人從未產生過的特別情意。
他深切地認識到,他所尋覓的,他所渴望的,正是像柳曼這樣不同于一般女子的人兒。他是商人,他懂得商機,明白很多東西來之不易,一旦錯過,便不會再來。所以,如今有這樣一個特別的人兒來到他身邊,他是絕不會放走她的。
「我不能任她離開我。」羅子俊望著柳曼所住的方向,輕輕地道。
雲祈氣息一窒,隱隱從羅子俊臉上透出的那一抹柔情,令他心里似乎閃過一抹異樣的感覺。卻因為它只是一閃而逝,使得他根本沒能抓得住弄清楚到底是什麼感覺。
「嗯,明日讓她與他們一同出發。」雲祈神情不變,聲音也還是那般冷淡,可是心里卻涌起一陣波瀾。
子俊是喜歡上了她嗎?想到那個穿著小廝服飾的面容秀美女子,雲祈的心頭再次滑過一抹異樣的感覺。這一次,他真真切切地感覺到那是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不過,他認為,那只是因為擔心子俊罷了。為此,他更要好好地打探到她的身份,查探到她接近子俊的意圖。不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會沒有多作思考便答應了子俊的要求的嗎?
看到雲祈這麼痛快便答應了自己,羅子俊顯得非常高興。又與雲祈就他們出京前所安排的事,商談了一會兒,便各自回房不談。
卻說第二日天一亮,柳曼來到羅子俊的房里,羅子俊卻是緊緊地看了她幾眼,看到她眼楮之上隱現的兩個黑眼圈,眼中閃過一抹心疼之色。
「怎麼了?昨晚沒睡好嗎?。」看著柳曼,羅子俊指了指她的眼楮輕輕地道,語氣中不自覺地便帶上了關切之意。
柳曼模了模自己的眼楮,想到昨晚王怡欣派人驅趕算計她的事情,心頭便涌出一股怒意。也不知道王怡欣在得知自己並沒有離開這里時,會是什麼樣的反應。大概是氣得咬牙切齒吧。
若是她還不知悔改,今日再對自己無禮,自己定不會再像以前那般,只是回她幾句不冷不熱的話。要憑對付人的手段,她一個來自現代,通過多種途徑獲得那般多閱歷之人,定不會比她差的。
「怎麼了?」看到柳曼並沒有回答他的話,反而是眼神閃了閃,臉上的表情似乎變了變,羅子俊好奇地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