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竇琪安故作鎮定,努力活得開心點,至少不會去想那些煩惱的事情,而且為了月復中的孩子,她盡可能地多吃東西。
「娘娘,看您最近氣色好多了。奴婢听冷雲說陛下、陛下還是很惦念娘娘的,尤其是知道前幾天娘娘身體不適……」喜春一邊說一邊悄悄地看竇琪安的臉色。
竇琪安一副古井無波的樣子。
喜春又道︰「奴婢也覺得陛下不會這麼快變心的,前幾天還把娘娘捧在手心呢。」
竇琪安的臉微微抽搐了一下,冷道︰「不要說這些了,我不想听。你就呆在琪樂宮吧,看看有什麼事情要安排地下的人做的。把翠珠叫過來。」
不一會,翠珠被叫了過來,急忙上前道︰「奴婢給娘娘請安,娘娘有何吩咐?」
竇琪安微微一笑道︰「就是讓你陪我出去走走。我看今天天氣不錯,空氣中還有那麼一股子草香味,你來宮里時間比喜春早,知道宮里有什麼好去處,帶我去瞧瞧。」
喜春一見竇琪安心情不錯,急忙向翠珠使眼色,翠珠會意,笑道︰「娘娘,這騰宮里有個春暉園,每逢春天來臨,真的是百花齊放,娘娘若是想去,奴婢這就帶您過去。」說完便上來扶著竇琪安。
竇琪安始終微笑著,也許是心里太苦了,沒辦法說,心事只能說給懂得人听,這宮里誰懂?她努力笑著,是因為她想努力地驅散心中的陰霾。
竇琪安在翠珠的攙扶下,緩緩走了半個時辰,漸漸離春暉園近了,草香的味道更重了,讓竇琪安感到一陣沁人心脾,心里感嘆著︰這北國也有好處,就是四季分明,春天如此暖意十足……
翠珠忍不住停下了腳步,道︰「娘娘,我看到了錦鸞宮里的人,皇後娘娘可能在這里,咱們是不是……」
竇琪安平時讓著霍青鸞,不是怕她,而且同情她,加上,她不是個愛吵鬧的人,最害怕那些拈酸吃醋的事情,如今自己也處境淒涼,自顧尚且不及,又何來能力同情他人?既然已經沒有了同情之心,又何必避之如虎?
「今天天氣不錯,難得出來。」竇琪安微笑著。
翠珠只好攙著她往前走。
竇琪安微微屈身,道︰「給皇後娘娘請安。」
翠珠也急忙道︰「奴婢給娘娘請安。」
霍青鸞瞟了她們一眼,眼光放在竇琪安隆起的肚子上,射出一股怨毒來。她身邊的那幾個宮女卻都沒有給竇琪安請安,十分無理地盯著竇琪安看。
陪同皇後前來的,還有兩個不受寵的嬪妃,竇琪安見過幾次面。
「本宮可不敢當,你可是懷了龍種的人,皇上心疼著呢。」霍青鸞冷笑道。
竇琪安直起身子,笑道︰「娘娘是六宮之主,是這後宮最尊貴的人,什麼人的請安您當不起啊?」
霍青鸞冷笑道︰「幾天不見,伶牙俐齒起來了?敢情以前的柔弱和謙讓都是裝出來的?怎麼不楚楚可憐去了?本宮怎麼听說,皇上最近不去琪樂宮了?本宮早就斷言過,這天下的男人都一樣,沒有不喜新厭舊的。你們說對不對呀?」她對著身後的妃嬪問道。
「娘娘說得極是。」一個紅裙的妃嬪答道。
另一個花衣的妃嬪則道︰「娘娘英明。」
竇琪安白了一眼,听著她們這言不由衷的話,感到一陣惡心。
「這天下的女人也都一樣,吹了燈,還不是一樣?就看誰的功夫好哈哈。」霍青鸞笑起來,她本是很尊貴的人,自從幾次被打壓之後,娘家也沒了勢力,就自輕自賤起來,整天拉著幾個名不見經傳的貴人、妃嬪玩樂。
「娘娘說話越來越有女俠的風範了,豪爽得很吶」竇琪安冷笑道。
霍青鸞喝道︰「本宮是不是豪爽用不著你來說」轉而又笑道︰「看著你這麼失落、這麼可憐兮兮的挺著大肚子,本宮心里不知多開心你以前不是寵冠天下嗎?也有失寵的時候從天上摔倒地上的感覺如何?瞧瞧你,現在什麼樣子,肚子那麼大了,還一副騷.樣你那個姐姐也是個騷.貨,才來幾天,就弄得宮里滿城風雨,本宮听說,她可是青樓里出來的,你們既是姐妹,誰知道你是不是也從那個地方出來的?要不怎麼能把皇上迷成那個樣子?」
竇琪安早知道她會這麼說,笑道︰「摔下來的感覺好極了不管怎麼說,那也比娘娘好,這後宮里頭的人誰不知道,娘娘您可是從來就沒受寵過。」竇琪安本來就滿肚子的惱火和怨恨,怎麼經得起霍青鸞這般戲謔?不由得便反唇相譏。
「賤人」霍青鸞氣得渾身發抖,巴掌已經伸了出來。
竇琪安笑道︰「一個賤人都能把你氣成這個樣子,你可知道你自己有多賤而且是最賤以為自己是皇後,以為自己母儀天下,你看看你,和天下那些黃臉婆有什麼不同?男人不要你,你就不活了?真賤」
竇琪安毫不留情地咒罵著,她恨霍青鸞因為妒忌一次又一次為難她、陷害她,她那麼多次的容忍和寬恕都在她那里成了懦弱和無能
「你干辱罵本宮你這個賤人你不是說從天上摔下去的感覺很好嘛?本宮就讓你下去」霍青鸞現在是急火攻心,本來就十分不順心,遭遇這麼多事情,精神狀態一直瀕臨底線,如今受了竇琪安的辱罵,難免憤恨。
霍青鸞本來就是學了武功的,出手又快,狠狠地推了竇琪安一把。竇琪安的身後就是台階,足足有兩米高,近二十個台階。
「啊」竇琪安本能地想抓住一些東西,但什麼都沒有抓住,整個人一下子滾了下去。
翠珠見狀,喊道︰「娘娘娘娘」
竇琪安摔在地上,本來還掙扎了一下,一口氣沒喘上來,便暈了過去。
霍青鸞仍在發笑,道︰「感覺如何呀?你不是很喜歡這種感覺嗎?」。
兩外兩名妃嬪見狀闖禍了,趕緊找了個由頭辭別了霍青鸞,霍青鸞的那些丫鬟也慌了手腳。
翠珠扯著嗓子大喊︰「來人哪,救命啊」她懷里抱著竇琪安,而竇琪安此時已經沒了知覺。
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將竇琪安折磨醒。
她已經有了意識,但眼楮始終沒有睜開,像是有千斤重,她想說話也說不出來,就像是經歷了一種夢魘。
她的手微微懂了一下,嘴唇微微張了一下。
「安兒,你醒了?你快醒過來,朕知道你最乖了,你最堅強了。」溫子玄握著她的手,輕聲喚著,語氣里充滿了焦慮和擔憂。
竇琪安痛苦地皺著眉頭,嘴巴張了張。
溫子玄將耳朵湊過來,想听清楚她在說什麼。
疼痛。
竇琪安感到渾身都在痛,簡直像是要將她四分五裂了。
為什麼會這麼疼痛?
「安兒,你想說什麼?你告訴朕,你想要什麼?告訴朕。你不會有事的,不會的。」溫子玄幾乎要哭起來,「是朕不好,是朕對不起你。朕不知道你這樣在意朕,朕都听喜春說了。」
竇琪安冥冥听到有人在耳邊說話,卻不知道對方是誰,卻不知道如何答話,她的嘴巴像是被封住了。
「孩子呢?孩子……」竇琪安終于發出了微弱的聲音。
溫子玄失神地望了望竇琪安的月復部,幾乎要哭出來,但依舊安慰道︰「孩子很好,沒事的,你要醒過來啊,不要嚇唬朕。」
孩子,對,孩子
一陣強大的力量支撐著竇琪安睜開眼楮,甚至爆發出一股動力,讓她忽然之間坐了起來,喊道︰「孩子,我的孩子」她不安地模著自己的月復部。
月復部居然是平平的
居然是平平的
體內居然是空空的
居然是空空的
像是一股活力從體內被人抽走留下了一具軀殼
「孩子呢?皇兒呢?」竇琪安期盼、無助、絕望、失神、焦慮甚至迷惘地看著溫子玄,不停地追問著。
「娘娘……」喜春上前來,哭了。
竇琪安抓住她的手,問道︰「喜春,你對我最忠誠了,告訴我,孩子呢?難道我已經生產了?那孩子在哪里?安好嗎?為什麼不抱來給我看看?」
喜春捂住自己的嘴,眼淚不停流下來。
「你為什麼不說話?為什麼不說話啊?」竇琪安追問道。
溫子玄也流淚了。
竇琪安掃視了一眼眾人,才明白這樣一個事實——
她小產了
孩子沒了
眼淚像是決堤一般,豆大的晶瑩低落下來。
溫子玄道︰「安兒,是朕對不起你,朕一定會加倍補償你。朕不是有心的,朕只是……」
竇琪安絕望地看了溫子玄一眼,一個聲音在她心底一次有一次地喊道︰遲了,一切都遲了再也回不去了遲了
房間內似乎還彌漫著一股血腥的味道,燻得竇琪安有些頭暈。
皇宮就是這樣的,奢華的表面,血腥的內里。
竇琪安一下子又暈了過去。
「安兒」溫子玄呼叫著。
「娘娘……」喜春等人也呼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