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翎在醒醒睡睡中又度過了三天,也許是千芝玉蝮滴的作用,也許是習慣成了自然,到了第四天以後,她已經不會因為刺骨的疼痛昏暈過去了。
人終于清醒了些,對這位謫仙般的師父的好奇就多了幾分。
她發現白楓是個不喜歡說話的人,平日里過來一般都是拿些丹藥或者凝液讓她服用,之後便輸入靈力幫她疏導經脈中開始逐漸凝聚的靈液。如果她不主動開口的話,這一切絕對是在安靜中完成。
說起全身碎裂的經脈,任翎每當回想起當時歐陽嬌嬌眼里的殺意就覺得心頭發冷,總以為自己從萬花窟一路行來,已算是小有經驗的修真者了,但現在仍是不由得嘲笑自己過于自信。只是,想到這里她卻仍然想不明白為何玄冰針會突然失去控制?有好幾次她問師父可有見到她的玄冰針,師父便是雙眼深邃地凝視著她,淡淡一句,「待你傷好後再說。」
于是她便認為這是個暫時不可討論的話題。
只是,她仍然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想知道了,譬如說歐陽嬌嬌後來是否拜爹爹為師了?師父是怎樣收一個被打得半死不活的人為徒的?以她這些日子的觀察來看,師父絕對不是一個別人將徒弟塞他手里他就會接納的人。那麼說,師父是自願收她為徒的?種種疑問在腦海里轉來轉去轉不出個所以然,到最後,只好忍不住開口詢問。
「師父,後來方羽老祖收歐陽嬌嬌為徒了嗎?嗯,就是與我斗戰那個女子。」
乖巧地服下白楓遞來的一顆丹藥,任翎眨巴大眼。
「沒有。」
「啊?難道後來有人挑戰勝利了?」任翎吃驚,當時的狀況看來歐陽嬌嬌必勝無疑,「那……方羽老祖收誰為徒了呢?師父?」
閉目為任翎疏通靈力的白楓過了許久才丟出兩個字,「不知。」
滿懷期待的小臉頓時垮下,抿了抿嘴兒,不敢繼續問了。
又過了兩天,再次積攢了足夠的勇氣,「師父,傳聞方羽老祖不日即將閉關,那他現在閉關了嗎?」。
白楓收回手,對小徒的恢復情況極為滿意,「方羽老祖是為師的師父,以後尊稱為師祖即可。你師祖他月前就閉關了。」
這是他多日來最耐心回答問題的一次,然而任翎听後臉蛋兒卻更垮了,千記萬算的父女相見最終還是成了空,莫非是天意?
仿佛終于看懂了小徒的憋屈,白楓想起任翎是為了拜方羽老祖為師才成了如今這副模樣,于是挑眉,「怎麼?為師讓你丟臉了?」
任翎一驚,迅速領悟師父淡淡問句下隱藏的狂風暴雨,連忙咧開小嘴笑得比*光還要燦爛,「怎會翎兒非常以成為師父之徒為傲真的」
黑玉雙眸淡淡地看著任翎,久久,才略點點頭,轉身離去。
小半月後,任翎終于可以坐起來了,雖然白楓叮囑她不能使用靈力,但通過內視她發現身體里的經脈基本上已經續接完成,而且在脈絡之間還隱隱可見金色游動絲線。丹田之中的靈液團,在綠色液層之外,也淡淡地覆蓋了一層極薄的金色液層,想必便是這天雷床中金絲的緣故。
「師父,這是什麼?」
這日,任翎接過白楓遞來的書,好奇地念道,「《風行步》,這是給我的嗎?是什麼書?」
白楓點點頭,「這是第一層功法,築基期修為便可修習。」
任翎翻開細看了片刻,不由得讓她想起學過的無蹤步法,無蹤步法在她仍是練氣期的時候作用極大,但築基後她總覺得稍顯不足了些。譬如說她需要輸出更大的靈力才能夠達到需要的速度,這和練氣期時是完全不一樣的。也許是因為築基之後自身的靈巧程度上便高過練氣期大大一截,所以反而顯得無蹤步法的用處小了許多,「是一種很獨特的步法,看起來相當厲害。」
「翎兒,」白楓認真道,「打不過不要緊,但躲不過就丟師父的臉了。好好修習,等你傷勢大好之後,為師要看看你的領悟程度。」
任翎頓時窘迫,知道師父說的是自己被那歐陽嬌嬌修理的事,臉紅紅道,「翎兒一定會好生研讀的。」
風行步比起無蹤步法來說,其奧妙程度實在是讓任翎刮目相看。無蹤步法講究的是速度,將速度提升到一個極致,便能夠達到所謂的無影無蹤的效果。然而風行步卻不僅如此,它講究的不僅是疾速,而且更注重的是縹緲不定。
所謂的縹緲不定是指的身形驟離驟現。也就是說這一須臾出現在東北方向,下一須臾可能就在西南那側,當風行步練成之後,可以制造一個人同時在多處出現的鬼魅視覺感。
任翎沉迷其中,讀後由衷佩服發明此步法的人。
「師父,」這日,閉著眼楮喝下一碗黑如墨汁的凝液,「那《風行步》是誰發明的?徒兒讀完之後委實佩服之極。」
白楓勾唇,「為師。」
任翎一時張大了嘴,連嘴角邊滴下黑色液滴都不自知。
白楓蹙眉看著發呆中的任翎嘴角快要滴落的凝液,伸手過去擦掉,「髒。」
「啊?」任翎紅著臉,連忙伸手擦干淨嘴,抬頭問道,「師父,那徒兒什麼時候可以下床練習風行步?」
「再過幾日罷。」
「哦。」懊惱地應了一聲,這些天她在天雷床上除了看書就是看書,實在無聊得緊,可師父每天頂多過來小半刻鐘便會離開,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雖然心底還是有很多疑問,但以她師父那惜字如金般的性子,想問個痛快真的好難,唉,要是瀲灩在就好了。瀲灩?任翎眼楮一亮,滿眼希冀地看著白楓,試探地問道,「師父,我有個好友,她也順利成為內門弟子,我能不能和她聯系下?」
白楓眉一挑,「秦瀲灩?」
「師父你怎麼知道的?」任翎吃驚。
「有一個很吵的女子,自稱秦瀲灩,」白楓神情淡淡,「自從你昏迷後三天兩頭便到為師洞府之外叫喚著要見你。」
「瀲灩就是瀲灩,」任翎激動,「師父,讓她進來見見我成麼?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師父?」
白楓沉默許久,「頂多一刻鐘,下不為例。」
「翎兒」
「瀲灩」
秦瀲灩撲過來抱住任翎,紅著眼楮上下打量,「翎兒,看見你沒事真好,這些日子,我都快擔心死了」
任翎想起自己在擂台賽上被打得毫無還擊之力時秦瀲灩在擂台隔絕罩之外聲聲的哭喊,眼淚嘩嘩地流下,「我沒事,瀲灩,讓你擔心了」
「傻瓜,哭什麼?」秦瀲灩的眼淚也模糊了雙眼,「沒事了就好,我們都不哭」
「嗯」任翎擦干淨眼淚,切切地看著秦瀲灩,「瀲灩,我听師父說你一直在洞府之外尋我?」
「說起這個,」秦瀲灩苦笑,「你那師父還真是我這輩子遇見的最冷酷的人。你知道嗎?自從你被你師父抱回洞府,我第二天就過來想要看你。結果在洞府外等了四天,一直不見人出來。」
「好不容易在第五天見到你師父出來了,我連忙跑過去問他,結果他目不斜視地離開,一句話也沒回我。我只有更擔心了,只要一有空就過來這邊,一見到他就抓著他問,可無論我好說歹說他就是一個字兒都不回我」
「直到一個月後,有天我見到他出洞府,厚著臉皮繼續上前,那次倒是奇怪,我還沒開口呢,他就丟給我三個字‘她沒事。’,然後轉身就回去了。」
「知道你沒事之後我放心了許多,但總覺得要親眼看到才真正能夠不擔心了,」秦瀲灩笑著,「所以還是堅持過來守候,沒想到今天你那師父終于放我進來,我開心死了」
「瀲灩,難為你了。」任翎感動地抽著鼻子,「都怪我一意孤行。」
「我怎會怪你?」秦瀲灩伸手捏了捏任翎的鼻子,「我很佩服你,翎兒,你真的很勇敢,而且斗戰能力很強。我也要像你這樣,努力讓自己更強,這樣才不會被歐陽嬌嬌那種人欺負。」
兩人粗粗地聊了彼此別後的生活,「糟,快到時間了,」秦瀲灩皺眉,「你師父說只能進來一刻鐘。翎兒,我恐怕要過陣子才能來看你了。後天我們七峰的築基期修士要出任務,回來後我再來找你。」
取出一疊傳音符塞給任翎,「我們傳音互通有無。」
七日後。
「師父,我真的不用再天雷床上修養了?」任翎喜滋滋地跳下床,「而且,今天起就開始練習風行步?」
「是,」白楓伸手一拂,任翎頓覺身上數處大穴凝滯,困惑地抬頭看向白楓,卻听他道,「練習風行步時不可使用靈力。這是三塊靈石,須得支撐三個時辰。」
任翎愣愣地接過靈石,體內阻滯的靈液流動讓她覺得身體變得沉重,正欲發問,突覺眼前一黑,再睜開眼時身處一片荒漠之地,頭頂傳來白楓淡然的聲音,「記住,善用這三塊靈石供給靈氣來使用風行步。」
話音甫落,霎時天地黃煙濃卷,半丈之外難以視物,只听得越來越頻密的嘎吱聲音,任翎大驚,發現周遭半丈地面出現小腿高的尖銳鐵刺,迅速朝她席卷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