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姑娘,隨嚴姑進來吧。」
任翎略一頷首,回頭看了眼周娘離去的背影,垂眸掩去疑惑,跟在嚴姑身後步入雅苑。
「嚴姑,不知喚任翎來此所為何事?」
嚴姑和氣一笑,拉著任翎的手往里間走去,「任姑娘,可不是嚴姑找你有事,嚴姑不過是受了主子的吩咐,專程前來為任姑娘梳妝打扮的。」
「梳妝打扮?」任翎心下驚疑更甚,嚴姑口里的主子是誰?會不會就是那個青衣男子?「嚴姑,您說的主子是……?」
「我們染府的主子還能有誰?」嚴姑笑得意味悠長,「當然是染大人了。」
不待任翎反應過來,嚴姑便指點著身後兩位女僕將任翎扶到梳妝台前,「真是個膚白如玉的美人胚子,只需稍待片刻便能上好妝容,再梳個羅蘇髻,絕對在魔宮中驚艷全場。」
魔宮?
任翎眉心微蹙,看向鏡中的嚴姑,開口問道,「嚴姑,為何要為任翎梳妝?那魔宮又是怎麼回事?」
嚴姑斜睨了眼鏡中的任翎,淡笑道,「任姑娘莫要心急,待會兒見到主子便知道了。」
見嚴姑不再願意透露半分,任翎便也沒有繼續詢問下去。閉上眸仔細思索著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發現疑點實在太多。
當日她對染衡施展惑術讓他忘掉曾經遇見過她,同時也修改了他對追蹤的記憶,照理說,染衡不應該記得她才對。
但,如果不記得她,又怎會專門找人將她帶到這里來梳妝打扮去什麼魔宮?
「墨玉。」
任翎在腦海里輕聲呼喚,很快便听到墨玉的應答,「主人,可是有什麼事情?」
「去請芍藥過來一下,主人有事相問。」
芍藥的聲音很快便傳入腦里,「主人,芍藥來了,有什麼事?」
簡短地將情況給芍藥描述了一番,任翎疑惑問道,「芍藥,你說那染衡會不會是記起我了?」
芍藥搖頭,沉思片刻回道,「主人對那染衡施展了惑術,他斷然沒有記起主人的可能,除非他有異能。依芍藥看來,怕是因為染衡受過惑術後,對主人產生了愛慕之意,才有此事發生。」
「愛慕之意?」任翎訝然,「怎會如此?」
芍藥緩緩解釋道,「主人如今的氤靈外訣已達第三重境界,是否記得第三重境界中所有惑術都有同樣的共性,那邊是被施展惑術之人會一心追隨施術人。」
「第三重要訣里曾經有提過這麼一句,我以為是某種惑術里頭帶有這樣的功效,」任翎回憶,「怎會是所有惑術都有此作用呢?況且,我對那染衡施術是讓他忘記我啊」
「主人有所不知,」芍藥微笑,「且听芍藥慢慢道來。」
「氤靈外訣隨著境界的不同會帶有共性功能,第三重境界的共性功能就是讓人產生追隨愛慕之心。如若同是女子,則會以主人為天,追隨主人心意而活;如若是男子,便會對主人產生愛慕之意。所以,即便主人對染衡施展遺忘術,他仍然會見到主人後產生心動的感覺,只是記不起曾見過主人罷了。」芍藥道,「不過,主人剛突破到第三重境界,所施展的惑術中帶有的共性功能恐怕有所不足,頂多只能達到第一層。」
「共性功能一共會有幾層?」
「三層,第一層是心意牽引,第二層是衷心愛慕,第三層是生死相隨。」
任翎咬唇,「芍藥,依你所說,那染衡如今對我是心意牽動?難怪當時在高亭上他看向我的目光甚是復雜,只是,我倒不覺得里頭有情意,反而看了讓人有些悚然的感覺。」
芍藥想了想,說道,「第一層心意牽引其實是比較淺薄的,如果遇上心志堅定之輩,對方的自身意志可能會對心意牽引產生排斥和壓制。具體如何,如果芍藥有機會見上那個男子,倒是可以為主人細細分析一番。」
「好,」任翎心下點頭,「芍藥,我待會兒估計會與那人踫面,屆時你好生觀察下。」
任翎閉目不過一盞茶時分,再睜開眼時發現妝容已然完妥,眯眼看了下鏡子中被描畫得嬌美魔魅的臉,眉頭輕蹙,「嚴姑,這妝太濃了吧?」
「濃?」嚴姑吃吃地笑,單手微托起任翎的下巴,滿意地打量著,「任姑娘想來極少上妝,這已經算是很淡的了,也是因為姑娘五官帶有出塵飄逸之感,不適合濃妝才專門為姑娘輕描淡化。好了,配上染大人為姑娘準備的‘金蛇之舞’,即便是夕蘭真人,也難敵姑娘美艷。」
在嚴姑和兩名女僕半推半送下進了隔間,紫紅幔紗雕花床沿放著一團金色衣裙,「快替任姑娘更衣。」
「等等,」任翎快速地瞥了眼那金色裙裳,對其散發的魔氣一怔,連忙推拒女僕伸出的手,轉頭看向嚴姑笑道,「嚴姑,任翎不習慣被人服侍更衣,自己來就行了,能否勞駕三位在外頭稍待片刻?」
嚴姑挑眉,嘴角一勾,「既然如此,我等就在外頭相候,姑娘還請從速。」
任翎輕輕撫觸床上的那團金色衣裙,入手感覺冰涼輕盈,淡而柔和的金色光芒在裙身上仿若有靈性般流轉,美得讓人無法移開視線。只是,那金芒之下隱隱透出的魔氣讓她皺起眉頭,心中暗忖,「那嚴姑雖說在門外等候,但以她的修為,我的一舉一動恐怕都逃不過她的視線。」
「翎丫頭,」紅嬰的聲音在腦海里響起,「這裙裳上魔氣純正濃重,你若穿上身怕是對靈體有害。」
苦笑地扯扯唇角,她又何嘗不知這點?不然也不會堅持讓嚴姑她們出去,留點時間思索應對之法了,「紅嬰阿姨,這裙裳恐怕不能不穿,翎兒也是惆悵。」
紅嬰笑道,「我還沒說完呢,翎丫頭莫急。縱然裙裳上的魔氣繚繞,但也不是沒法子對付的。你且將紅嬰環戴入腕間,按照這段心咒驅動它,便可在你身體上籠罩隔絕魔氣的層網,也就不用擔心魔氣襲體了。」
解決了魔氣問題,任翎便不再猶豫,快速地月兌下衣裳換上那套金蛇之舞。
柔和金芒從肩頭往下鋪泄,仿佛像一條靈動的蛇般一圈又一圈地繞著她的身體旋轉而下,裙裳也逐漸緊貼她的肌膚和曲線縈繞流動,這根本不是普通的裙裳,它是活的,有生命力的
任翎吃驚地低頭看著自己凹凸有致的身材在金蛇之舞的攀附蔓延下顯露無疑,那裙裳就好像第二層皮膚那樣襯托出她的妖姣身段,讓她頓感羞澀。
「嬌似芙蓉,艷若桃李,可謂是傾國傾城哪。」
淡淡的男聲忽然從背後傳來,任翎猛地一震,扭頭望去,染衡推門而入。
目光游移在她的身上,像是在細細品味午後新茶的芬芳,又像是在悠悠琢磨初晨露珠的剔透,染衡緩緩地眯眸,心頭顫動跳躍的感覺讓他抿起唇。
任翎並不是那種美麗得張揚的女子,她就像山谷中悠揚獨自飄香的不知名的花兒,自有一番無法比擬的清純絕美,本以為冶艷魅惑的金蛇之舞會與她的氣質無法相容,但似乎他想錯了。
巧手勾勒下的眉目純真中帶有一絲靈魅,將‘純’與‘艷’兩種極端的美奇異地融合成一體,讓人幾乎一瞬都不舍得挪開目光。
就像要狠狠地將她的一點一滴烙印入心底那般的沖動,讓素來對毫無感覺的染衡暗生警惕,這女子……太危險了。
「是他」
任翎雙眸一僵,顧不得金蛇之舞給她帶來的不適之感,彎子微蹲,「見過染大人。」
抬眸飛快地看了眼染衡,那看似無波無瀾的眼里好像並沒有認識她的光彩,不由得心中暗念,「芍藥,他來了。」
「主人,」芍藥顯然早已開始觀望,「這個人對主人應該就是第一層的心意牽引之情,只是此人意志極為堅定,主人切記小心為上。」
「既然妝扮妥當,便隨我入魔宮赴宴吧。能參加魔王親設的晚宴,是你這輩子的福分。」
也許,是你這輩子唯一的福分。
將眼楮從金蛇之舞上挪開,染衡的微笑讓任翎後背一緊。
「任翎不過是一介凡人,在染大人府中做僕役而已,」低垂著頭回話,「實在怕出去丟了染大人的面子,請染大人收回成命。」
染衡嘴角微勾,默默地看著略帶抗拒的嬌小身子,那曲線畢露的好身材實在引人犯罪,「既然身為我染府眾人,便要懂得順從之理,過來。」
任翎蹙眉,卻又不得不依言往前數步,「染大人有何吩咐?」
「抬起臉來。」那聲音淡淡的。
「是。」任翎慢慢抬起臉,星眸剛落入那雙鳳眼時,忽覺臉上一涼,一張面具覆于上半臉。
「此去是面具之夜,很可惜不能將這張國色天香的臉蛋露出來了,不過,」染衡低頭看著那縴細頸項上細女敕如初生嬰兒般的肌膚,「就算戴著面具,也足以讓人為你瘋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