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前輩離開了?」
小寶追隨在三頭獅身後飛奔進了大殿,望著悲傷俯臥在九兒腿下哀哀低鳴的三頭獅,難過地別開了眼楮,窩在任翎懷里,低聲說道,「主人,小寶也想哭。」
任翎拍了拍小寶,往三頭獅走了過去,蹲輕輕地撫模著它的鬃毛,「別太難過,九前輩心願已了,去的也算是無憾了。」
三頭獅仿佛能听懂任翎的話,低低地喑嗚了一聲,小寶見狀,從任翎懷里跳了下去,鑽到三頭獅的毛發當中,「小淞,小寶陪你。」
就這樣靜靜地過了三天,三頭獅淞──小寶套到的名字──站起身,甩了甩身上的毛發,悲傷之情已經斂去許多,「你們接下來打算怎麼做?什麼時候離開?」
任翎沒想到淞會突然說話,小嚇了一跳後,回答它說,「差不多該是離開的時候了,但還有兩件事情。第一,我想取走這顆九鮫青淚。第二,九前輩臨行前提到過,如果淞你願意隨我們離開,可以跟我們走。」
淞微微一愣,「那九鮫青淚你取不走的,這點我的主人應該有告訴過你。」
「沒錯,」任翎微微一笑,「九前輩也這麼說,不過,他允許我嘗試,如若能夠取下便可以帶走。」
「主人,小寶听小淞說過那九鮫青淚下了很高深的禁制,」小寶從淞柔軟的毛發中鑽了出來,伸出爪子拉了拉淞的毛,「小淞,你給主人說說嘛。」
淞打了個響鼻,頓了會兒才說道,「為了防止九鮫青淚被輕易拿走,我的主人在身前傾盡全力設置了鮫人一族最古老最復雜的禁制,即便是主人本身,也得在坐化之前的全盛時期才有能力將禁制解開。你不過是結丹期的小小修為,想要解開禁制,只能是妄想了。」
任翎點點頭,並沒有覺得不悅,九前輩在離開之前也提到過,以他現在殘留神識的能力也無法將禁制打開,是以淞所說的話是正確的。
但是,如果沒有任何人能夠解開,那九前輩所期待的那個女子要怎麼拿走九鮫青淚呢?任翎站在九鮫青淚前面,凝眸注視著那顆晶瑩欲滴的珠玉,獨自深思著,這禁制是鮫人一族的古老禁制,那女子並非鮫人,要麼就是能耐極大,要麼……就是另有其法。
任翎傾向于後者,九前輩是多麼希望那女子取走九鮫青淚這一點無容置疑,既然如此,他就不會冒險設置下讓那女子可能無法破解的禁制。
或許,他們之間有過什麼約定也為未可知?
反復思量了許久,還是發現無從下手,任翎吁了口氣,盤腿在九鮫青淚前坐下。
平伸玉掌釋放出柔和的木靈氣將九兒掌下的禁制環繞了一圈,任翎嘗試感知禁制的強度,發現只要靈力加大,禁制的反彈之力也會變大。
「別浪費時間了。」淞搖搖頭,對任翎這種原始的試探方法頗為不屑,「還是從哪里來往哪里去罷這瑯玉殿該關閉了。」
「再給我些時間,」任翎沖淞懇切一笑,「我還想試試看。」
淞站起身,甩甩獅尾,往大殿走去,在殿堂中央再次趴下,「既然主人讓你試,你就盡管試。」
任翎頷首道謝,轉身再度仔細觀察九鮫青淚。
從九前輩的掌心到主座的扶手間只有不到三寸的距離,如果她是那個女子,會想要怎麼去取走九鮫青淚呢?
去觸踫九前輩的手嗎?任翎咬唇,很快就否決了這個想法,據聞那女子對九前輩並無男女情意,定然不會有肌膚接觸。
目光從九前輩的手往下滑落,中間部分的禁制最強,也是保護九鮫青淚的主要區域,所以,不太可能直接破開禁制取走。
下面的話,任翎望向主座的扶手,那扶手從九前輩的手腕部分對應的位置開始,一直到最前端,是黑色緞絨鋪設的。那緞絨中間微凹,邊緣是淺淺托起的,乍一看應該是避免九鮫青淚跌落後滾到地面設計的。
等等
任翎驀地睜大了眼,將這個自以為在正常不過的想法重新推敲了片刻,往九前輩另一只手望去。
那只手直接搭在扶手之上,幾乎將扶手整個包籠,根本無法分辨左右扶手是否一致。
「淞,我能不能將九前輩的手托起看看?」任翎回首望向三頭獅,九前輩離去後,它算是這個宮殿內小半個主人,見它默默地點了下頭,任翎才輕輕地射出一道靈力包裹住九前輩的手,緩緩抬高了小半寸後再又小心翼翼地放好。
兩邊的扶手是不同的
這個發現讓任翎心跳加快,再次望向黑色緞絨的微凹扶手,陷入了苦苦思索當中。
「主人,這扶手有什麼問題嗎?」。
在任翎默默對著扶手一動不動了三個時辰後,小寶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難道看穿它之後就能夠取走九鮫青淚?」
任翎被小寶逗得勾起嘴角,「看穿它是不太可能了,主人是覺得這黑色緞絨扶手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眼熟?」小寶伸出腦袋沖那扶手眨巴了好幾下,「是扶手眼熟,還是黑色緞絨眼熟?」
「都不是,」任翎搖搖頭,「感覺那形狀……有點眼熟。」
「形狀?」小寶嘖嘖嘆道,「扶手不都那個形狀麼,這里為了怕九鮫青淚掉下來摔壞,所以在邊緣設計了弧狀的圓邊,唔,倒是這最前頭有一小截兩指寬的長條邊看著怪怪的。」
弧狀的圓邊,長條的入口……任翎忽然一擊掌,「我終于想起來了,在妖族之域取妖月之印時,半空往下望去的形狀與這個頗為相似小寶,你想想看?」
「對哦,」小寶往上斜飛了些,邊看邊點頭,「主人一說還真像呢。」
任翎一翻素手,妖月之印便躺在掌間,往扶手處比對一看,那形狀幾乎是一模一樣
主僕倆震驚對望。
「主人,該不會是……」
任翎咬牙,雙指釋放一道靈力卷起妖月之印,往扶手邊緣送去。
「可以、真的可以,主人,妖月之印竟然能夠突破禁制進去了。」
絲毫不敢分神回答小寶的話,任翎極小心地將妖月之印往里頭推去,直到整個妖月之印與黑色緞絨扶手完全吻合的一霎,一道幽藍眩光爆裂,主僕倆連忙閉上眼楮,再睜開眼時,那九鮫青淚正巧滾落在妖月之印的鏡面之上,清脆的聲音好听極了。
「成功了」小寶驚喜地大叫,三頭獅淞也幾乎在眨眼間飛撲了過來,「你取下九鮫青淚了?你怎會有這東西?」
任翎將九鮫青淚和妖月之印收好,擦擦額角的細汗,雙膝著地對著九兒跪拜下去,「九前輩,晚輩取下九鮫青淚,要將它帶走了。您的吩咐,晚輩若有日遇到那樣的情形,定然會傾力相助。」
「淞,」站起身後才望向三頭獅,「我們也算是僥幸取得九鮫青淚,在此叨擾已久,得離開了。你,要跟我們走嗎?」。
三頭獅猶豫,這句話任翎在取下九鮫青淚時就曾經問過它,那時候的它可以說完全不會考慮追隨她們離開,但如今,這個女人竟然有妖月之印,這讓淞心頭微亂。
它出生以來就陪伴在九兒身邊,隨他出生入死千萬年,就算是最後九兒坐化,它也打算終身守候在主人身旁不離不棄。
九兒傾情的女子它見過,並非眼前這一位,但為何她有九兒說過能夠取下九鮫青淚的妖月之印?
這種種疑惑讓它動搖了念頭,九兒對心上人的期盼之情它很清楚,如果今天九兒知道任翎有妖月之印,想必也很想知道得來的緣由和究竟。
「我跟你走。」
淞的回答出乎任翎的意料,小寶卻是高興不已,將掛在脖子上的鈴鐺交給任翎,「主人,快拿好這個,是小淞的守護鈴鐺。」
然後飛到淞的面前,拿出了墨玉澗管家的氣派,「淞,我們主人特別好相處,以後你慢慢就知道了。不過,既然你要跟我們走,就必須要一心一意,不能做任何傷害或者有損主人的事情,你可答應?」
三頭獅淞噴了口氣,「自然。」
「那你可願意與主人定下契約?」小寶想起墨玉澗,如若沒有契約做約束,它作為管家可不能輕易將阿貓阿狗放進去。
任翎失笑,這本是她要說的話,沒想到小寶卻都替她說了。
三頭獅淞瞥了眼任翎,似乎在思量著什麼。
「你別看我主人修為還不高,」小寶見狀,連忙滔滔不絕道,「她現在才三十歲出頭,就已經結丹日後結嬰化神肯定都不是問題」
「小寶」任翎搖頭嘆氣,將小寶拉到懷里捂住它的嘴,結嬰化神哪是那麼簡單的事情?「淞,你可願意與我結下契約?」
「可以,」三頭獅淞點點頭,「我的前任主人已故去,與我之間的契約已經失效,與你結約亦並無不可。」
話音甫落,三頭獅淞忽然從地面緩緩站起,化作一名精壯結實的男子,一雙碧綠的眼楮像汪潭那般深邃,「我原名從淞,見過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