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你曾是氤靈門的弟子?為何你二姨娘以為你死了?」
三人進了馨蘭苑,步向五角涼亭,楚逸開門見山地詢問。
任翎抿抿唇,想起當日自己獨自一人前往玄道宗途遇楚逸,因為不便泄露身份,確實沒有實言相告,只含糊說了自己是散修而已。
後來入了宗,又認了楚家二老為干爹干娘,因為他們從未問過她的身世,自然也沒有再提到過。
對師父也是如此。
想想似乎自己有些不當,便笑笑解釋道,「我當日差點慘死百花窟,僥幸逃生後匆匆回來告知娘親,便北上拜師入宗。那些往事,都放諸腦後了,所以也忘了提。大哥,師父,對不起。」
「傻瓜,什麼對得起對不起的,」楚逸連忙擺手,「大哥不是這個意思。」
「翎兒,」白楓聲音微冷,清眸半眯,「什麼叫做差點慘死百花窟?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任翎沉默了會兒,「師父,大哥,此事說來話長,還得從翎兒入氤靈門講起。」
氤靈門的過去在任翎心里其實早就如昨日黃花般不重要了,對她來說,依舊會掛在心上的是氤靈老祖曾經的囑托。但她現在的修為尚低,想要光復氤靈門還不現實,是以暫時還沒有具體的計劃。
一邊回憶一邊簡單地講述著,這一下來就幾乎小半夜過去了。
白楓和楚逸安靜听著,不時交換彼此才明白的眼神。
待到天邊泛起魚肚白,任翎終于交代完畢,喝了口茶潤潤嗓子,「就這些了,後來的事情,師父和大哥都知道的。」
「所以,真正害你的有三個人,主謀黃赫天,幫凶鐘予和你妹妹任清。」白楓嘴角一抿,帶著極淡的笑,語氣中隱藏讓人不寒而栗的況味。
「黃赫天,」楚逸也露出同樣的笑,「很好,我記住了。」
「師父,大哥,」任翎覺得他們凝重的表情有些好笑,擺擺手說道,「都是過去的事情,黃赫天對我做下的事情我自然不會忘記,也終會還給他的。你們就別操心了好不好?」
楚逸望了眼白楓,不置可否地回應,「小妹,別想太多。對了,以前就曾听說氤靈門是一個雙修門派,沒想到還有這麼一段復雜的故事。利用男修來促進女修進階听起來也太下三濫了吧?還好小妹你閃得快,這種不正的門派之風,怕是再努力修煉也不會厲害到哪里去」
「氤靈門曾經在三宗三門中頗有名氣,」白楓思索,「想來就是氤靈老祖還在的時候了,之後每況愈下也很正常。」
「小妹,若是那黃赫天沒有加害于你,該不會現在你已經和人雙修仍在氤靈門中?」楚逸想到這點忽然覺得有點悚然。
任翎搖頭,「不可能。我自幼修習的功法就不是雙修功法,就算沒有黃赫天,我也不太可能在氤靈門呆太久,估計被逐出門派的可能性較大。」
「那種門派,不待也罷。」白楓眯眸,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任翎感覺到他身上散發的不悅氣息,便乖巧應著,「師父說的是。」
忽然一陣輕微的結界撤去的響動讓三人停下對話,紛紛站起身望向主廂房。
昨晚方羽老祖帶著任翎娘親來到馨蘭苑,布下結界後便一直在主廂房內沒有出來過,三人之所以在涼亭里討論,也是因為想要第一時間得知兩位長輩商談的結果。
任翎快步迎了過去,見娘親臉上有著奇異的暈紅,而方羽老祖則仍是不怒而威的冷凝模樣,「娘,……爹?」
「翎兒。」方羽老祖往前一步,目光帶著慈愛,「你現在任府陪你母親親,為父有些事情要處理,數日後回來找你們。」
當真是爹爹?
這些日子的不確定掃然一空,任翎有種踏實的幸福感覺,揚起甜美的笑容,俏生生地應道,「是,爹爹」
隨後又瞥見娘親欲言又止的神態,眼帶詢問地問,「娘?」
「翎兒,你隨我進來。」任如雪沒有反駁方羽的話,但也沒有給方羽好臉色看,拉著任翎就往主廂房內走去, 當把門關上。
方羽回眸,微微苦笑地望著合攏的房門,嘆了口氣。
「娘,」任翎急急地依偎到娘親香軟的懷里,細聲問道,「方羽老祖真的就是我爹爹嗎?」。
任如雪睨了女兒一眼,伸出縴縴素指掐住女兒那柔柔女敕女敕的臉蛋,卻也舍不得施力,「你這丫頭娘親讓你有事情找他相助,有讓你去認爹嗎?」。
任翎嘻嘻一笑,「娘,女兒也沒有專門跑去認爹呀,只是那劍穗一拿出來,爹就很沉穩地對著女兒說,‘翎兒,你是我的女兒。’」學著方羽當時說話的模樣,將任如雪逗笑了,她美目流盼片刻,幽幽嘆了口氣,「翎兒,你可不知道這次給娘帶來什麼麻煩了,唉。」
「麻煩?」任翎不解,揚起俏麗的一雙柳葉眉,纏住任如雪問,「娘,給翎兒講講你與爹爹的事吧?」
任如雪斟了杯茶,淺抿一小口,目光悠遠,「其實,你爹他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想必這點你也清楚了。當年娘親離開你爹之後才有了你,所以,你爹看到劍穗後立即承認了你的身份,娘親還算是頗為欣慰。」
任翎眨眨眼,見娘親拉著她到梳妝台前,便老實坐好讓娘親給解開了頭發,任如雪拿著梳子一下一下梳著女兒滑溜烏黑的長發,半眯著眼,似在回憶。
無論什麼年紀,在娘親面前永遠就是孩子,那種感覺很溫暖,讓她嘴角忍不住彎彎勾起。
「翎兒,你覺得你爹怎樣?」
「爹?」任翎歪歪頭,「爹爹修為上就不說了,性格上正氣穩重,值得信賴。」
任如雪歡喜一笑,但隨後又略有霾色,「當初娘親就是看上你爹這點,只是,這點卻也是娘親不得不離開你爹的原因。」
想當年任如雪被任府送去氤靈門修習,雖然算不上天資異秉,但也是上好的苗子。到了練氣九層之後,才恍然了解原來氤靈門是雙修門派,靠的是與男修雙修進益來沖擊築基。
這對于任如雪來說無疑是一大沖擊,她對門內分配給她的那兩名男修別說一點就連半點感覺都沒有,對于完全沒有感覺的人,她根本無法想象一同雙修的場面
而任如雪本身並不是乖巧安分的性子,事實上,她有主見,潑辣,敢作敢當。這點說起來任翎是與她極不相像的,任翎也有主見,但卻是冷然恬淡的性格,與方羽更為接近些。
任如雪發現宗門開始通過各種方式逼迫她與兩名男修雙修之後,終于做出了逃離宗門的舉動。然而出逃卻不成功,被雙修男伴發現並帶回了宗門,宗門一怒之下將她逐出門派。想到任月蓉的強勢,任如雪膽子再大也不敢直接回家受罰,輾轉之下一直流浪北上,直到到了一個叫做新月鎮的地方,才安置了下來。
新月鎮雖說是鎮,但卻極有名氣,原因是這里有一個非常大的地下黑市。
地下黑市受某個秘密組織管理,里面大量地流通各種天材地寶,只要你想得到的東西,這個黑市里頭都能夠找到。
地下黑市對進出修士的管理非常嚴格,至少要築基期以上的修士才能進去進行交易,不同級別的修士會有不同等級的黑市,級別越高,黑市的服務則越好。
舉個例子來說,元嬰級別的修士到了新月鎮,會被安排入住最高級的院落,所有需求都會有專人進行服務,保證讓所有人都乘興而來滿意而歸。
任如雪在新月鎮住下就是在地下黑市中覓得一個不錯的職位,就是專門給元嬰級別的修士服務。雖說服務听起來是個不太高雅的事情,但對于練氣期的人來說,能夠在元嬰級別修士面前做事,經常會受到各種打賞,對于修煉來說可是大有裨益。
而任如雪正巧又是聰慧的性子,在新月鎮工作了小半年後,不僅有了不錯的一筆收入,而且也受贈了不少法器符等。
遇見方羽,正是任如雪在新月鎮地下黑市工作的第二個年頭。
像方羽這樣英氣逼人的年輕高修為的修士,雖然見得不多,但也不是沒有見過。任如雪向來懂得分寸,從不會與客戶有過多的牽扯瓜葛,各種服務盡心盡力,所以才會在這份工作上備受好評。
但方羽實在是讓她覺得太有趣了。
從未見過這樣的男人,他剛正不阿,冷若冰霜,幾乎不懂得也不會轉圜,直來直去得就像石頭一樣硬梆梆。真的,這麼硬梆梆的男人,她從未見過,一見……就覺得太好玩了。
任如雪講到這里,不由得呵呵直笑,將窩在懷里女兒抱緊了些,「你爹他呀,太無趣了,如果不是娘親那時候實在無聊透頂,一定不會對他起了捉弄之心。」
「捉弄?」任翎好奇不已,「娘,爹修為那麼高,怎會被捉弄到?娘你是怎麼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