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夜搖頭︰「連月，你換個位置想一想，以你我當年在撫墨軒听到的那番話來想。若是二爺不這麼對我，譚淨明可會放過我？若二爺不對我冷眼相待處處為難，我只怕早就被譚淨明暗中處理掉了。他是一個連種子都要拔出的人，更別說讓他心中的禍水慢慢發芽了。」
他一挑眉，目光如炬看著茶夜︰「譚淨明就是個十足的小人，外表人模人樣內里一肚子壞水！你怎麼可能是禍水！再者，小世子既然是個好人，就算是為了你好，也不至于讓你過的這般辛苦。」
「我的手臂已經能動了，這些年都是二爺幫我的。」說著茶夜就抬胳膊做些簡易的動作給連月看。
連月看到後撫了撫她的手臂後淡淡一笑︰「我听聞你手臂有起色，當時也為你高興不已。早就說過你這手臂一定有救，小世子確有幾分好心腸。可你做那麼多辛苦的事情，確實太過了……」
哎，茶夜心嘆。這連月一向聰明絕頂，怎的幾年不見竟感情用事成這樣。茶夜恢復笑容苦口婆心道︰「稍微輕一點的話，應付譚淨明容易，可要應付他那個極品妹妹就不容易了。如果我在撫墨軒不是過的那麼辛苦，即墨裳該如何對我，你可想而知。」
連月听罷站起身來，後而卻是走到書架前撫上了那快要一尺長短通體碧綠的玉如意，他動作遲緩似有猶疑︰「這些年裳小姐在鳴嘯苑提起你過的極慘淡，我還當是她故意說與我听，沒想到竟是真的。沒听到有她折磨你的消息，我還慶幸是小世子護的周全。現在想來，小妹向來聰明目光長遠，有時候真讓大哥自嘆不如。」
他突然冒出這麼一句，倒出了茶夜的意料，原以為還要再費一番口舌才能讓連月釋然。見他這猶豫似有難言之隱的樣子，茶夜也只得站起身來走過去裝模作樣的打量屋內擺設，最後一眼落到他手上的玉如意上，露出了笑容︰「大哥，這如意真是富貴，也只有大哥這等本事才能得大少爺如此毫闊賞賜。」
「大少爺？」他一愣，後而垂了眼︰「這次不是大少爺，是侯爺。」
茶夜立即目露贊色大肆夸張說了一通崇拜的話來，听得連月直搖頭苦笑，最後拍她的腦門︰「油嘴滑舌，幾百年也改不了！」
茶夜吐了吐舌頭︰「大哥本來就厲害嘛，難道不對？前一段那莫小竹我可是記得的，我看大哥是紅鸞星動，桃花要泛濫了。」
連月笑了笑卻是岔開了話題︰「這如意你喜歡，就拿去。」
茶夜接到手中打量觀賞，這種極品的東西她向來興趣十足，但以她目前的情況，收集這些還是太不現實，然而打量了一番後慢慢蹙了眉︰「這如意漂亮是漂亮，看這工匠便真是要贊嘆一句我中原人才輩出，這比我去年見到二爺送進宮里的那個玉扇還要精美。而且這質地也罕見，這不像是中原的玉石啊。大哥，侯爺對你可真好。」這種賞法，即便連月現在襯得起，于身份卻還未及，未免有些過了。
「小妹說的對，這的確不是中原產的，而是出自北月關外赤燕山。這是上個月邊塞送給侯爺的，取的是平安如意祈禱夫人渡過劫難的寓意。」
茶夜手中一頓，淡淡一笑後將那如意歸放回原處。
西北關外赤燕山，邊塞突厥，那個地界即便不用她刻意留心也印象不淺。這些年，听得最多的便是邊塞二字。逢年過年以及大小事宜，邊塞的貢品雖然數量不是大頭，卻極為貴重。
早年就听聞侯爺與突厥王關系甚好，這也便是兩國能交好的原因之一，只是突厥年年向宮中進貢，竟也要向遠離京城的錦陽城進貢，不知是不是天下人都心中有數。
當年突厥因接連三年的人民溫飽問題而侵犯邊界，侯爺領旨親自兵臨陣前，兩國交兵，一邊為了自己的百姓不被餓死，另一邊為了自己的子民不被血染刀下。
那場戰爭，卻出人意料的打通了外貿，兩國交界關城北月關自那年起全權開放，稅收極低，供兩國人民來往貿易換取所需。戰事解決之後，皇帝龍顏大悅，將北月關交給侯爺管轄。
然而幾年過後，突厥原本淳樸的民風受到了中原泱泱大國的燻染，許多地位不淺的人受到有心人的挑撥，使得突厥王再次生起了侵犯之意。這一次，再不是為了溫飽，而是純粹的侵略。
侯爺再次與其對陣沙場之時，手下再無半分憐憫，兩軍再次對壘，突厥王未沾到半點便宜。然而卻在一次大使朝見時，侯爺一旨傳書到京城。月余過後，皇子被送往突厥做質子。突厥王親自上前向侯爺敬酒三盞，二人重修舊好。自那以後到今天，突厥再無侵犯。
只是有一點外人並不知曉，茶夜也是打掃即墨溪的書房時，竟無意中從一卷書冊中踫掉了一枚短箋。起初她不以為意欲要放回，眼角卻掃到那是記錄了當時由西域和突厥進貢給侯爺的禮單。這並不奇怪，她隨手前後翻了一下，卻猛然發現信箋的背面記的是另一部禮單。
那背面，記的是進貢給宮中的禮單。
按說侯爺早就已經不理朝事，這種東西出現在侯爺的範圍內，可真是不小的禍事。但即墨溪並未將此箋妥善安置，是不是間接的說明這並不是什麼要命的事？
難道西域和突厥每年朝貢給皇室的東西，都是要經侯爺目閱？難道僅僅只是突厥王與侯爺私交甚好的原因？
即便送給侯爺的禮甚至高于皇室，這也是在情理之內？
一個大膽的念頭在她心中如電擊過︰現在這樣貴重的東西轉賜給了連月，侯爺當真是賞識嗎？
見茶夜走了神，連月淡淡一笑︰「三妹，你我雖然相隔四年不曾見過一面，在我心里你永遠都是我的好三妹，我曾經說過護你一世，這句話永遠有效。」連月扶上茶夜的雙肩認真的看向了她的眼底︰「我們的心永遠都貼近，現在大哥有能力護你了，你不必再在撫墨軒過那樣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