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誰來做妾
茶夜的呼吸莫名的急促起來，她不得不豎手打斷︰「你說的這些我明白，我全懂，我也沒有反對。」
「這不是你反對就有用的事情，你需要認清的是這一點，無論你反對與否，我都會這樣做。」褚月淺低下頭︰「回到炎京後，我還是會娶裴歡馨，這件事情，不是祖母可以阻止的。」
茶夜如遭雷擊，她不可思議的看著褚月淺，想確定這句話究竟是不是從他的口中說出來的，半晌後，她聲音微顫的質問︰「我有沒有听錯？你要娶她？在她做了那些事情之後？」
褚月淺抬眼與她直視，靜聲道︰「她很差嗎？她出身望族識書達禮，所做所為只是一念之差，而且你能發誓巡檢司那天的審訊沒有水份？她很壞嗎？你離開褚府的日子，她在我身邊伺候周到，是名門淑媛中少有的典範，她所做的一切沒有傷害過我，她所有的所做所為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希望能和我在一起。她很假嗎？這世間有幾個女子能做到她這樣不惜委屈自己，甘願低下的去求一段姻緣，尤其是以她這樣的身份？」
一片死寂。
良久，褚月淺又輕咳了一聲，正要再說什麼，茶夜轉過了身來，她從未這樣去看過褚月淺，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怎樣的僵硬︰「那我呢？你剛剛不是這麼說的，你握著我的手向即墨溪說那些話的時候，我以為你在向我承諾未來，可你根本就沒想讓我們有未來」
「怎麼沒有？」褚月淺的氣息不同往常，他看透世間百態才會淡薄寡欲，而現在籠罩在他周身的竟是一種決絕，若往日的他是行雲流水般風清，那麼現在的他就是一潭幽深靜止的河，明明看得見模得到，然而觸手卻是千年冰封無法鑿穿，「我們怎麼沒有未來？就算有裴歡馨在，與你和我又何干？」
茶夜險些沒有反映過來，當她意識到褚月淺指的是什麼的時候，她譏諷一笑︰「妾？你要她做妾？」
褚月淺抬了抬眼，別有意味的上下看了她一眼，這一眼讓茶夜全身冰涼︰「你要我做妾？」
褚月淺面無表情，眉宇間沒有絲毫動容，對茶夜壓抑的激動一言不發，緩緩的動了動身子躺下，閉上了雙眼︰「困乏了，你去忙吧。」
然後枕邊有一物件咕嚕嚕滾到了床下，曾經將兩顆心交匯在一起奏出劃過心間的塤，在冰涼的地板上微微顫抖，沒有再發出一聲同于當時在山洞中出現過的任何一個音符，沉舊的劃痕在它周身泛著暗光，仿如死去。
然後褚月淺只斜眼睨了一下便復又轉過身去，茶夜鬼使神差的走到近前將它撿起，卻听褚月淺頭也不回的悶聲道︰「殘舊了，不要也罷。」
黃昏的日光燦爛奪目，隔著紙窗卻森森冰涼，仿佛兩人間也隔了一道間隙，才使得他涼薄至此。
——————
進入突厥的日子定在三日後，本來這三日會是極輕松極歡樂的時光，卻因著褚月淺那天的那些話，而讓這三天變得食不下咽，睡不安寢。
她覺得這一切都是即墨溪造成的，如果不是即墨溪那天突然跑進來說那些話，褚月淺就不會動搖，她甚至責怪自己，那一晚不應該和即墨溪離開驛站獨處，興許當時即墨溪抱她下馬車時的蜻蜓點水般的一吻，褚月淺是看見了的，而自己一直沒有解釋甚至只字不提，褚月淺生氣了。
然而無論她怎樣去補救，褚月淺卻再也沒有給她機會，她根本無法與褚月淺單獨相處，褚月淺的身邊開始有她不熟悉的人二十四小時陪護，就連穆清都被調去做些閑事，好像為了預防茶夜借穆清之口說些什麼給他听一般。
對此，穆清的心情比她好不了多少，整日里也是若有所思，他並不知曉茶夜與褚月淺之間出了問題，只想著是不是褚月淺不信任他了，畢竟他曾經為連月做過事。
听他這樣一說，茶夜反倒開不了口說是因為自己的原因，只安慰穆清不要多想，褚月淺的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耐心服從就是。
進突厥的前一天，穆清照舊被派去集市采購，荒唐的很，一連采購三日，卻還都只是一些紀念品，回京後要送給家眷或是世交等人的，這種事情讓穆清去做，茶夜也無語的很，連著三日自己也無法打破褚月淺設的高牆，索性暫且放下，興許褚月淺現在只是一時之念，過些日子就會回到從前，收斂了情緒之後，便尾隨穆清而去。
即墨溪這三日閑的很，難得的沒尋茶夜的麻煩，見茶夜出門也沒跟著，遞了個眼色令暗衛護著之後，便睨向褚月淺的房間，而後沉吸了一口氣，回了自己的房間再沒出來。
邊城雖不如前，但現在這個模樣看起來也很是繁華，這里號稱天朝第一貨城，早先突厥勢弱之時，關外的百姓爭先恐後的入關，以牛馬皮制物品等物與邊城互通貨物，大批量的涌來，邊城也大批量的散發到全國各地，久而久之形成了一定的規模，這邊城就成了皮制物品的集中地，各地商戶為了減低路運的成本問題，每年基本上都要往來這邊城數次，運大量中原的糧食布帛來此，轉換大量的皮制物品回去，甚是鼎盛。
直到先帝奪嫡，登基之後又平藩，將自己的兄弟手足削了個干淨，幾年下來大傷天朝元氣，突厥卻在那幾年太平安穩越見強盛，先帝基業剛穩，突厥便開始扣邊滋事，但那時先帝實在不能冒險再與突厥開戰，只得應了即墨嘯等朝臣的諫言，將自己年僅七歲的兒子百里賦送到突厥王的手里。
不僅如此，還改了匯率，從那時開始，關外的百姓再也不是五頭牛才換一袋米，而是一頭牛換一袋白米，這件國策使得經濟變革，當時若不是褚家在中間平衡，只怕以當時的局勢，根本經不起這樣的經濟動蕩，而一旦動蕩到一定的程度，即使有質子在突厥，依舊免不了一番惡戰。
「你說是不是我想的那樣？」
茶夜一怔，迷茫的轉頭，穆清正一臉期盼的望著她，一見她這個表情當即就擰了眉︰「你怎麼比我還魂不守舍？我問你，是不是因為小世子和咱們在一起的原因，褚少主見到即墨家的人就想起了我曾經為即墨家做過事，才把我支開？」
茶夜愕然——在這個問題上，她已經開導穆清很多次了，但很顯然無用。但從穆清身上也反觀到自己，即墨溪果然成了他們二人的眼中釘了。
于是免不了的再復述一次自己的看法，穆清听還是這老一套，便也不再提此事，只喃喃著盼望早點回炎京，好早一日擺月兌掉即墨溪。
「不過話說回來，小世子與即墨家的那些人真的很不一樣，即墨家狼子野心世人皆曉，尤其是他大哥即墨桐，卑鄙無恥無所不用其及，什麼下三濫的手段都用上了，為了上位不惜一切代價，早晚害的自己家破人亡。」
一提到即墨桐，茶夜挑了眉︰「我記得之前你跟我提過，即墨桐好像沒听咱們的話？」
穆清當即笑了，陰陰的得意︰「即墨桐前幾年還是很聰明的，這幾年真是急了，手忙腳亂自顧不及，他現在的智商還沒即墨裳高。他病急亂投醫，不相信你在那藥水里做了手腳，當然了，他找人驗也是驗不出來的。于是便不听話的自己解，想必現在最差的結果是下半身癱瘓，最好的結果也是不能人道了。」
茶夜冷哼了一聲︰「我看他也不是很想留下子嗣，不如成全。」
穆清仰頭一笑︰「說的是啊」說罷又道︰「你準備怎麼處置即墨裳？」
茶夜搖頭，她也很頭痛︰「她現在做不了什麼，先放著不管。」
穆清不置可否，兩人便開始采購，東一件西一件的，兩人都是利索人，手腳麻利的很，全部都讓店家送回客棧里去，因著都不想太早回去以免頭痛，便在外用了晚飯，好好享受了一把邊城風情。
「你是不是念及小世子的關系，才對即墨裳手下留情？」
茶夜听出穆清這話里的不對勁，她正了正色回答的相當認真︰「我有必要顧忌即墨溪？即墨裳想殺我不是一天兩天了，可終究也沒要了我的命，我讓她流放塞外，現今又挑了她手筋腳筋，其實她才是最慘的那個。現在她也沒有傷害我的本事，還是讓她活著吧，何必趕盡殺絕。不過你說的也不錯，我確實有點顧及即墨溪，畢竟這是他的胞妹，不同于他同父異母的嫡親哥哥，血緣這種東西，沒有人會不在意。你不覺得我們來突厥的這一路，太過順利了？」
「順利什麼啊？即墨裳和水娘子鬧的動靜還小嗎？還有荷花竟然變成了那個樣子，徐林現在還在昏迷不醒……」穆清突然止聲，錯開了眼神︰「對不起，不該說這個的。」
茶夜不以為然淡淡一笑︰「即墨家的人要做掉我，可這一路卻只見到即墨裳一個對手，而且你不覺得即墨溪那晚早做好一切防備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