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我越來越討厭你
他目不斜視,將兩側的座上賓視若無物,行到殿中向突厥王微微磕首,笑意始終掛在面上,突厥王也不責怪,甚至親自揚臂邀請,男子淡淡一笑,從側方徐徐踏了上去,斜坐在突厥王的腳下,落定的姿態更是媚然無比,目光盈盈一掃,在茶夜的方向微微一頓,而後又是目中無人的虛虛的掃了一眼大殿。
「我還未曾見過哪個中原女子能讓人刮目相看的,倒是听說小世子的胞妹很有一番風骨,不知是不是世子爺旁邊這位姑娘?」他話音落時,雙目正正落到茶夜身上,此話明明是對即墨溪說,卻輕佻的望著茶夜,甚至還微不可察的雙眉一挑,拋盡媚數。
「不是」
搶白的是茶夜,立即又是滿場的倒吸氣之聲,茶夜卻恍若未聞,那樣子甚至比那男子更加目中無人,全然不覺得自己這般不帶敬語的回話不妥,正欲坐下時,那男子卻哼笑一聲︰「那便是名動天朝的茶夜姑娘了吧,茶夜姑娘比即墨裳不知要厲害多少倍,豈是那種女人可以比得起,我瞅著不如茶夜姑娘露一手……」
男子話鋒一百八十度大轉,快的讓人幾乎跟不上他的思路,先前還夸贊即墨溪的妹妹,前一句話音未落,下一句便將那即墨裳貶的不值一提,眾人臉色立即青白起來,很不好看。
「茶夜是隨同而來,屬于我的跟隨,在這樣的場合不宜做些不和時宜的事,此次送來的歌姬之中大有能人之輩,不防請她們出來給大家助助興。」即墨溪凜然開口,看定那男子,對于方才那人對自己妹妹出言不遜完全不介意,語氣甚是輕松的將那男子的念頭打了回去。
這話讓茶夜心頭很是不悅,她自然是絕對不想在這場內露上一手什麼的,可她卻完全不感謝即墨溪這樣替她圓話回擊。本來那男子的話雖然是拱她上台,但卻並沒有讓她覺得不舒服,並不是因為他抬高了自己,貶低了即墨裳。而即墨溪回擊的話卻讓她覺得自己突然之間再一次的從高處掉了下去,從天朝的一個賓客身份,突然又降到了即墨溪的女奴。
這無形中以一種卑賤的身份宣告了她是即墨溪的所有物,是以一個女奴的身份。
她本應給即墨溪一個提醒,卻不知為何看向了褚月淺,卻見褚月淺只是略有疲憊的支著額頭閉目養神,眉心甚至都沒蹙起來,就像是對方才的那幾句話全然不為所動,又像是根本沒有听見一般。
她平靜的垂首看向自己酒盞,密密的睫毛垂下,遮住了她的眼神。
即墨溪余光瞥見,眼神微微一動,神色有一剎的晦暗。
酒盞中,是一顆指甲大小的棕色丸子,虛浮在半空,浮不上來也沉不下去,就像她現在的心。
她知道,這酒盞,卻是無論如何都放不下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敬茶夜姑娘一杯,以表我的敬佩仰慕之情了。」男子邪邪一笑,端起面前的酒盞仰首一飲而盡︰「在下先干為敬。」
茶夜甚至想冷笑了,這個丸子,是方才擊在那兩個纏斗在一起的女子彎刀的東西,就是這個丸子,將那兩個女子擊落在地生生摔下,後而以一個極精巧的弧度落在她的酒盞里。
她起先以為只是巧合,但現在看來全然不是了,自這個男子出現之時起,她便知道這世上不可能在她身上發生巧合,盡管她不知道為什麼。
這個男子從帷幔後方彈指一擊,將那兩個女子擊下,看似是救了褚月淺,實則卻是將她成功的激起,落得現在坐不得的景況,同時又將這個丸子打入了她手中的酒盞里。
裝作站立不穩傾灑?她可以十分的肯定,那男子既然有本事做到這麼高明精準,而以她的功夫,是絕對做不到摔倒的。
裝作不勝酒力?可手中的酒盞是自己在人家進殿之前就一直端著的,之前也飲了幾杯,又一直很清醒,更何況以這男子的身份,自己怎麼可能以這個理由拂他的臉面。
手心突然感覺一股濕意,茶夜心中一驚,感覺了一下掌心,心頭如遭一擊,雙目猛的抬起,正正撞上那對桃花眸。
突然感覺手中的酒盞重如鉛般,這杯酒,她甚至都無法交遞出去
酒盞已裂
那男子看定她,笑容里隱現一股戲謔與狡詐,甚至還有一點……
即墨溪在一旁覺察出了茶夜的不對勁,看著茶夜這個樣子,他突然間有了一股不祥的預感,以茶夜的性子,她向來好酒,更何況對方已經不再施迫,只要她喝了這杯酒就不必上場的情況下,她怎麼會猶豫這麼久?
茶夜感覺到了他的目光,掃了他一眼,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酒盞,知道自己是必喝了,就算是死也得認,于是當即仰頭,端起酒盞就往自己口中倒去
喉中立即一涼,卻突然從身後傳來一股勁風,還未反映過來,茶夜頓覺視線一亂,身子猛的向一旁哉去,撲的一聲,連人帶酒砸到了即墨溪的身上,場內立即一亂,待茶夜手忙腳亂的站起身時,一名歌姬已經撲身到了殿中,顫抖著哭訴︰「奴婢,奴婢不知怎麼了,突然就,就……」
那歌姬聲淚俱下,哭訴著她自己迷迷糊糊的手腳不知怎麼就不听了使喚,絕對不是故意去推茶夜,害得貴賓摔倒失態等等。
殿上的男子雙目依舊輕佻的笑著,目光卻冰冷無比︰「你是說你飲酒過量醉酒了?」
那歌姬臉色瞬間蒼白,大殿之上,她做為奴婢伺候賓客,怎能承認自己醉酒,當下里立即改了說辭︰「不是奴婢不小心,腳一滑,便推倒了茶夜姑娘,奴婢,奴婢真的不是有意……」
男子慵懶的打斷了她,閉上雙目抬袖優雅的一揮︰「這般不伶俐,還怎麼伺候人,要是不能伺候人,要你何用?拖下去處置了罷。」茶夜看他那樣子,心中一凜,知道自己無論如何求情,也定是無用的。看著那對微闔的桃花眸,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立即便從門外快步行進幾名魁梧的汗子,將那哭的不成人形的歌姬拖了下去,突厥王命人將東西收拾干淨,立即拍手傳來下一輪節目,這才將場面緩和下來,很快的,幾個節目下來,方才的不快立即不見了蹤影,就像沒有任何人在這場宴會上丟過性命。
茶夜坐在那里,心卻已不在這里。心里七上八下的亂想著,那名歌姬顯然是被人操縱了肢體行動,才會推了她一把,使得她哉倒在即墨溪身上,那盞酒成功的沒有喝下去,在她起身時想趁亂尋那丸子,卻發現那丸子已經不見,只剩下了醉了的酒盞和傾灑的酒水。
她本應很慶幸即墨溪與她相處這麼些年,果然還是小有默契,猜到了她猶豫不喝定是有問題,盡管她還是多少喝下去了一些,也好過全部喝下。可她現在也萬分的窩火,因為她在哉入即墨溪懷里的一剎,分明的瞧見了即墨溪一臉的壞笑,還有他在自己腰際上不規矩的一掐。
但是一想到即墨溪的操縱使得一個無辜的性命就這樣丟掉,她心里很不舒服,即墨溪方才若是操縱她,讓她跌倒,或是強行讓她不要喝,就不會是這樣的結果。難道就因為他曾經向她承諾過不會再操縱她,便是連這樣的性命攸關的場合,他也不會顧及他人的性命,不肯違抗那樣的承諾嗎?
這是信守諾言,卻同樣也是視人命如草芥。
一個精致的小果盤遞到了自己的眼前,那只手指尖微微泛紅,卻仍是細膩完美,即墨溪的聲音低低的在一旁響起︰「吃點東西吧。」
茶夜伸手往一旁推了推,全然不領他的情︰「我越來越討厭你了。」
「我知道。」即墨溪一點也不意外,反倒往她身邊挪了挪,兩人靠的更近,以他的方式無聲的向人宣告著茶夜乃是他的所有物︰「你就算再討厭我,你現在也需要我。」
茶夜冷笑︰「百里賦對我沒興趣,我已經不需要你了。」
即墨溪看了看突厥王腳下的男子,低聲道︰「他若是知道你現在正和我談論著他的大名,對你的興趣肯定會備升。」
鼓樂聲吵雜四起,即墨溪的笑意越來越盛,唇角略含挑釁的意味笑望著茶夜的臉色一會青一會白,甚是得意。茶夜再不與他多談,徑自喝著悶酒,即墨溪側望著她,目光越過她的鼻翼看著一直未有任何動作的褚月淺,面色漸漸凝重起來。
「我突厥二十一部臣民憑什麼要拜于天朝那個小皇帝的座下?哼這些年天朝送的禮是越來越厚重了,明明就是怕了我們我們為什麼不能和他們平起平坐,憑什麼我們關外的人就比他們中原人低一等他們能入得王殿,我為什麼不能」那女子聲音高亢盛怒,毫無忌諱的大喊道︰「中原女子都入得了王殿,誰敢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