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是不是很般配?
她一身雪沫的襲地長裘,亞紅的繡紋,如此厚重方也掩飾不去她玲瓏縴細的曼妙身姿,精致的如同迎冬而綻的傲梅,盛放卻不失含蓄,在一片金影下,整個王城就像是為了托襯她而建造而存在一般,華麗的烘托著她的美麗和年華。
而站在她身邊的男子,一身墨藍的襲地長裘,亞藍的繡紋,穿在他的身上更顯輕盈,長裘下他偉岸的身姿若隱若現,多一分便多少一分便少的身形,暗示著此人長年來對自己的苛刻,他威嚴卻不失親和,他絕艷卻不冷傲,在一片金影下,所有拜倒的人都像是被他的王者之風所傾倒,不敢與之直視。
「你的長裘是怎麼回事?」茶夜壓著聲音,唇不動,聲音不冷不熱的發了出來。
即墨溪狡黠一笑,學著她的樣子更狡黠的說道︰「早在驛站時就偷看過你的長裘,仿著讓人趕制了一件,怎麼樣,我們倆是不是很配?」
茶夜差點沒被他給驚的摔倒在地,無語的看了看他︰「您真的是世子爺麼?」
即墨溪一愣︰「不是我是誰?」
茶夜打了個寒顫︰「你不像你了。」
即墨溪微微一笑,未再多話。
不知是不是因為行到了正殿前,即墨溪未再接口,參見了突厥王之後,繁雜而不拖沓的禮數一層層完畢以後,便落座了。
這一坐下,茶夜方才瞧見那突厥王。
那是一個身形悍武魁拔的中年男子,異族裝扮使得他更顯凶蠻,高坐在裘氈毛毯上霸氣層層滲出,威懾著整個殿堂。笑的十分豪邁狂妄,雖然盡力親和,但那目光中的精銳卻讓人有種不舒服的感覺,這種人一眼便知一生鮮衣怒馬崢嶸權勢,即使表現的再是和善,那種刀槍下的閱歷也注定造就了他的狂妄與猖狂,這是蠻人特有的本性,力量就是征服,力量就是一切。足矣統治族民,足矣讓族民仰視,足矣讓他自我膨脹。
「天朝待我突厥果然親厚」突厥王大袖一揮,交接過的禮單隊陸續退下,雙掌隔空一擊,空靈的樂聲立即激起,一隊歌姬魚貫而入,個個年輕貌美衣著清透分外妖嬈,舞著大膽的舞步玲瓏而來。
一曲罷了又是一曲,接連七曲,七首全然相似又不相同的舞曲下來,那些舞姬的身姿越扭越狂越舞越豪放,整場下來竟越舞越輕盈沒有半絲的疲態不說,還能不時的向場內的突厥人和天朝來客大拋媚姿,目光中的媚態中有著不掩飾的自信與驕傲,妖嬈無比。
即墨溪從無視到斜睨,後而看起來甚至有些專注了,最後曲聲猛的一收,舞姬應聲動作而止,列陣一個蓮台勢,金燦的繡服在燭火下有些打眼,茶夜望著場下的舞姬,眉心微微一蹙,余光瞧見身旁的即墨溪,他的眉心也是略略緊起。
一念起還未達心底,高座上的突厥王震耳的笑聲便轟鳴而下,眾人立即從方才的舞媚之中驚醒,齊齊將目光投過。
座上突厥王,笑的很得意。
望著那笑容,茶夜心底冷笑了一聲,微一垂首抿了口羊女乃茶,這味道並不怎麼樣,甚至說有些惡心討厭,但是不知從何時起,她已經很習慣並且很樂于對著自己討厭惡心的事物微笑接受了。
目光斜斜的盯著即墨溪,不露痕跡的瞧著他的每一個表情。她有些想笑,這突厥王給的下馬威,實在是有些霸氣了,即墨家與突厥王的關系原來並不是堅不可摧,實則是曖昧的很哪。
「欣賞完我們關外女子的舞技,各位可還盡興?」突厥王雙目威懾如虎,暢笑卻不達眼底,豪邁笑望著即墨溪︰「不知此次小世子送來的中原歌姬,技藝如何?」
即墨溪目光一收,場內的歌姬紛紛散開,退到各位男賓座側,倚身下去俯首就低的獻媚斟酒伺候,立即各位男賓不自在起來,因著即墨溪在此而不得不收斂,一副欲拒還迎的樣子時不時的拿眼看向即墨溪,根本沒人留心突厥王的問題。
「中原民風保守,我中原女子不似關外女子喜好爭強奪勝,大多專攻琴棋書畫之類,實不能與關外女子相比擬。」即墨溪十指縴細,遙遙對著突厥王一敬,笑得高深。
這話說的相當婉轉,不細听還以為即墨溪甘落下風,意喻恭維,只有有心人才會听出這短短兩句話中內藏的含義。近幾十年突厥與中原的往來,使得民風相互影響,關外的突厥蠻人愈發喜好中原女子的柔胰之態,這種風氣幾十年來越來越盛,而突厥的女子性子強勝,越是如此,便越發要強,不少突厥人花重金購買中原婦女做妻,就是因為中原女子的柔態。此時即墨溪的回答,看似落他人之下,實則卻是暗指中原女子以柔克剛,反倒比關外的突厥女子更能征服突厥汗子的心。
果然,突厥王的笑容有一剎的凝滯,但很快便消失,他端起杯來卻並未回敬,斜挑著眉看了看門口,片刻後眯起眼來一笑︰「那接下來的節目,小世子可要瞧仔細了。」說罷,突厥王又是抬手一擊,立即兩個身著勁裝,五官艷麗卻高吊著馬尾的兩個女子凜然跨入,向場內的眾人行過禮數之後,二人在場內相互一鞠,唰唰兩聲,抽出背後的彎刀便交起手來。
這一聲響立即讓整場肅靜了下來,像是劃破了這燈紅酒綠的醉迷,燭火甚至都明亮了幾分,勾勒在毛氈上的倒影迅如閃電又如靈蛇一般刁鑽,刀光劍影之下,數道白光圓弧電閃劃過,像璀璨的明星,閃亮了整個殿堂。
「嚓」
當先一名深棕服裝的女子身形極是輕盈,手法快的讓人目不暇接,手腕翻轉之下,半月形的彎刀竟舞的是中原的招式,快得生出了淡淡的虛影,只是每次劈斬的都是對方的死門,卻每次人人都以為那紅衣女子必死之時,都被那紅衣女子以更為刁鑽的角度靈巧避過,或是順勢一扭,或是更快的猛擊回去,兩人數招下來,看似盡了全力拼殺,那笑容卻仿佛毫不費力,讓人嘆為觀止。
兩人在場內打斗,座席上的人皆看得入了迷,連叫好都忘記,不知不覺越舞越近,眼看著到了茶夜的眼前,她端著酒盞微微向後仰了仰身子,心里漸漸浮上一層異樣的感覺來。
這一仰,一方面為了瞧看清楚,另一方面做了另一手準備,若是真有什麼異樣也好有個活動空間,卻不料這一仰,後腰卻猛的踫上一只手臂。
茶夜的身子瞬間一硬,斜睨向一旁,只見即墨溪向她這邊歪著身子,淡笑著也不看她,只全神的望著場內的兩個女子,開口卻是對茶夜輕聲細語︰「阿茶酒力大不如前,才兩杯不到就暈了,不如就靠在我手臂上小息片刻也好。」
茶夜雙目輕眯,剛要開口卻突然兩眼一斜,面色大變,只見那兩名女子越斗越不像是在斗,竟四刀相擰,在空中斜斜的向坐在自己身側的褚月淺摔去
這兩個女子從入場開始便動作放得很開,有不少次都險些傷極座上賓,幾次下來場內的人也都習慣,知曉這二人有分寸,此時這般向褚月淺摔去自然無人多疑,茶夜立即就要抽靴中的匕首,雙足已先一步發力。
「叮」
就在茶夜猛的起身之時,突然飛出一物,那兩名摔向褚月淺的女子瞬間猶如撞在了一面看不到的牆上一般掉落下去,摔的甚是狼狽,先前的颯氣全然不見,整個場上的人甚至都沒反應過來,以為只是一個花式,半晌後瞧見二人起身向突厥王叩首退去,這才恍然回味著方才的一幕,個個眉頭深鎖不解︰這兩個女子打的好好的,不像是會雙雙失手,更不像是能讓自己摔的這麼難看的主兒啊。
褚月淺在一旁始終臨危不亂,那兩個女子打到他眼前,他未動,兩個女子詭異的摔在他眼前,他仍舊未動。
眾人這時方才向茶夜這邊看來,只見她雙目凜然如臨大敵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一手穩穩的端著自己的酒盞,身子略略向一側傾斜著,手臂扶著自己的腿側。
「小世子方才還說中原女子性子隨柔不喜好斗,這位姑娘肯定是不服氣的,依我看,鐵骨錚錚的女子,不止突厥才有,中原的女子也肯定是大有人在的。」
話音起,所有人都向門口望去,只見一曼妙的身影從帷幔後不徐不急的踏氈前來,步子甚是輕佻,帷幔挑起的一剎,茶夜分明听見四起的倒吸氣之聲,目光落定之處,只見一高佻的男子著一身暗紅的長袍迤邐而來,大朵大朵的暗花紋繡在他輕浮的步履下栩栩如生,整個人如同被怒放的芙蓉簇擁而行,胸襟微亂袒露著一角胸膛,淡蜜色的肌膚在滿室金色的輝映下像是發著微光一般極盡媚惑,再看那面容,一對輕浮卻異常嬌艷的桃花眸微露醉意,更顯妖嬈。
這明明是一個男子,卻比這世上任何一個女子更加媚人,又或者,更懂得如何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