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她是假的
徐林閉著眼抿了抿唇,他這次大傷元氣,上次入殿也是強撐著意志,到現在也未能痊愈如常,喘息之聲略重,往日里那個輕狂的少年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歲,憔悴又疲憊。
「徐林,你醒醒。」茶夜站直了身子,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就像那晚你讓我清醒一樣,也請你現在清醒清醒。即墨裳已經醒來了,你還不懇醒來嗎?還是你覺得我會傷害荷花?別說我現在根本不知道她人在哪里,如果我真的知道,我就是死也要把她從水娘子手里救出來這一切究竟怎麼會成現在這個樣子,你究竟要瞞到什麼時候」
徐林嘆了口氣,他知道自己遲早都是要講出來,只是卻下意識的希望能拖得一時是一時,他已經躲了幾天,如何再躲得?
「即墨裳被流放的時候,日子過的很辛苦,她對你的恨已經不是殺了你就能解月兌了。以前的她,只想著解決掉你,而現在,她可以付出一切的代價。而且不止是如此,她甚至要讓你身邊所有人都背棄你,與你為敵,讓你生不如死。她第一個下手的,便是荷花。」
徐林向後靠去,那樣疲憊的他是茶夜從未見過的,往日里目光中的靈氣此時竟再也無法尋到一點痕跡,那個處處與她做對,事事與她爭個高下的徐林,再也無法與眼前的這個疲憊的男子重疊,不復再見了。
他的聲音如水一般淡淡的渲染在這個藥味彌漫的靜室之中,就像在說一個遙遠的過去︰「一次意外巧合,我們遇到了水娘子,即墨裳一心拜她為師,好圓了她多年的夢想。相談之下,水娘子听到即墨裳的師傅是袁青伶之後,便突然間說出了袁青伶已經死去的事情。當時我們都很震驚,水娘子說,袁青伶是被你害的,牽扯下去,又說了許多的事情,還提到了——李硯的死。」
他的目光緩緩的向茶夜看來,茶夜一臉的凝重,觸到徐林的表情後突然一悟,嘆了口氣︰「水娘子說李硯是被我害死的麼?」
徐林震驚茶夜的聰慧,點了點頭︰「我自是不相信的,荷花本也不信,可即墨裳在中間挑撥,白的說成黑的,荷花去找水娘子求證,水娘子卻並未否定,荷花這才……」
他說著,就說不下去了。
也不需要再說下去了。
半晌後,茶夜置下了這個話題,問道︰「她是怎麼逃出來的?被流放的人,怎能這麼輕易就出來?」她當時還特地塞了一大筆錢,要求官兵務必要看緊即墨裳,絕不能讓她逃出去的,她不相信水娘子會為了即墨裳得罪官府的人,即墨裳是如何出來的?難道即墨溪從中作梗?
徐林張了張口,半晌後閉上眼楮︰「有一晚她點了我和荷花的睡穴,自己潛入兵營,與那統領……」
茶夜心神俱震即墨裳為了逃出去,竟然……竟然做出了這樣的犧牲?她對自己的恨,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她與統領做了那樣的事情,才使得他們對她的看管放松了些許,可是對我和荷花依舊看管的十分嚴,即墨裳沒有我的相助,是不可能逃走的,後來她竟然給荷花下了**,把荷花也送進了統領的營帳……」
徐林深吸了口氣,竟突然笑了起來︰「如此這般,幾次下來終于肯放松了對我們的看管,而後找到機會後,我們一起逃了出來。」
徐林又說了些什麼,茶夜只悶聲不響的听著,整整一夜再無說出半個字來,這個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可卻真的有無緣無故的恨,究竟是什麼使得即墨裳把自己逼到這一地步,她千金貴體,竟能這樣自輕自賤,只為逃出去然後報仇?
甚至,她把荷花也拖了下去……
荷花,你恨我,想殺我,我真的,不怨你了。
跨出徐林的門檻時,她一夜的頹靡在身後的門吱呀呀關合之中,漸漸變得陰冷起來,看著天邊一縷白光,她眯起了眼,對著駐守在門前的兩個守衛低聲下令︰「沒我的命令,不得任何人入內外出,如有人來訪,只說徐林昏迷不醒,已經服過藥,需要安靜調養」
那兩個守衛低聲應了,身子站得更加直挺,徐光之下,隱隱看得這兩人有些面熟,竟是那晚駐守在即墨裳休息的偏殿門前的兩個守衛,目光清澈單純,儼然毫無心機城府的兵士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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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回到自己的住處不消半刻,紫朵兒便過來叫起,同時外面有宮人來召,說突厥王在大殿有請,裳姑娘人已至,整個人容光煥發十分清明,稱自己那晚迷了心竅,經神女醫治後已經好了,十分想念茶夜,要與她一見。
茶夜早已料到,自是利落的收拾好自己,便去了前殿。
一入殿便見即墨裳果然一臉喜意的笑著同自己打招呼,茶夜冷冷的應了,等著即墨裳出招。
「我一醒來,便听聞殿下向我求婚之事,真是羞死了。」
這話一出,突厥王首先笑了,沒想到即墨裳竟然會願意嫁給百里賦,這些天他也想過了,即墨裳留在草原的話,正好又是一個人質,制衡即墨家,即墨裳留在草原真是再合適不過了。他的目光飄向一直含笑不語歪著身子抿茶的百里賦,目中贊賞之意更盛,這人長的漂亮,果然是有大大的好處,辦起事來都比別人容易許多。
感應到突厥王的目光,百里賦這才轉過頭來,對著即墨裳拋了個媚眼︰「能得裳小姐青睞,是在下的福氣。」
即墨裳立即一臉嬌羞狀的看了自己的哥哥一眼︰「真是的……」即墨溪淡笑而不語,看向即墨裳的目光是從未有過的寵溺︰「我這個妹妹比較任性,還望殿下他日多多包涵了。」
「哪里哪里,是在下的福氣。」百里賦依舊是這句,優雅的向即墨溪一笑,兩人目光一觸,無聲之中兵不見刃。
「大王,小女有一不情之請,得神女相救,小女才會恢復得如此之快,可是醒來之後便再無見到神女一眼,不知神女她人現在在何處?將來大婚之時,可否請神女為我和殿下主持?」即墨裳幽幽的看向突厥王,竟是從未有過的禮貌,溫順的像一個真正的千金閨秀,語帶幽憐的望著突厥王。
突厥王臉色立即一變,目光卻不知為何飄到了茶夜的身上,復雜難辯︰「神女不方便。」
「不方便?為什麼不方便?可是為那神器的事情?把她傳上來一問便知了」百里賦突然冷冰冰的接過話頭,這讓茶夜突然有種不妙的預感,她狐疑的看向了百里賦,這幾日來,兩人的合作都是安排好的,事前全部都互相告知過對方,怎的今日這事,會扯到神女去?並且還沒有提前通知于她?
那晚與神女之間的事情,她自己也覺得一直很不穩妥,那個金匕首讓她莫名的抵觸,那晚只有她一個听得見的異響便是那匕首所發出,而後鬼使神差的拔出那匕首,竟驚人的發覺那匕首沒有刀身,她當時便預感到這件事情不會就這麼揭過去,可是這幾日來一直風平浪靜,大家好像將此事遺忘了一般,她自然不會提起,可百里賦也從未提起,眼下卻突然在這個時候提起,他究竟是什麼意思?
她的目光卻並沒得到百里賦的答案,他只回以淡淡的笑意算是慰藉,茶夜只好暫時安下心來,安靜等待了。
神女與神器是同時入得殿,卻不再是由神女捧著,神女被人幾乎是半拖半抬的架上來的,渾身軟弱無力,穿的還是那晚的衣裙,目光混沌,茶夜幾乎能看得到她衣衫之下猙獰的傷痕。
她被拖到大殿上時立即就扒了下去,睜開眼後半晌才知自己身在何處,目光望到茶夜的身上時立即渾身一抖,驚恐的向一旁挪騰,如避瘟疫。
茶夜被她的舉動驚住,有些坐立不安的再次看向了百里賦,卻見百里賦對著一旁捧著神器的宮人遞了個眼色,而後站起身來走了下去,對著幾人盈盈一拜,最後走到了茶夜面前深深的一鞠。
茶夜不明所以,以眼詢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百里賦不再有任何的回應,而是出聲稟退了一殿的宮人,詫異的是突厥王竟然默許了,等一眾人等退去之後,百里賦突然開了口。
「神器,乃是草原每一屆神女的護體之寶,也是護佑草原並且與神相通之物,但是我們的神器,竟然沒有刀身眾所周知的是,神女的神器,從來都只有歷屆的神女才可以打得開,也就是說,我們的神女,她做了一件事情,以多年以前就將我們全部蒙在鼓里。」百里賦一指地上瑟瑟發抖的神女,面無表情的冷聲喝道︰「她,根本就是假的」
「啊?不會的我的的確確是神女所救下的啊而且神女的神術大家都是親眼所見,怎會有假?」即墨裳失聲尖叫,「神器沒有刀身?這怎麼可能?你說只有神女打得開是什麼意思?難道還有其他人打開了嗎?」。
百里賦很是贊賞的向即墨裳眨了眨眼,而後含笑的向茶夜看來︰「這就要感謝茶夜姑娘了,若不是她打開了那從沒人能打開的神器金匕首,我們還不知道要被瞞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