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混戰
趙子乃是茶夜最得力的統將,這上千雇佣兵中有趙子的手下在內,一直都受趙子統領,今晚事發緊急,他們全部中招,長期的合作與相處之下,茶夜向來對他們從無虧待,即使是在這樣冷峻的環境下,茶夜不僅給了他們很大的酬勞,還毫無架子的與他們共患難榮辱與共,對方又是一名女子,他們怎能不貼身相護?然而他們更相信茶夜的決策力與判斷力,這三日的處境並非那般輕松,單憑茶夜未走原路折回中原便可知此女對局勢把握的甚是準確,再加上之前與即墨溪小世子的勢力完全分割,這樣的一個人,她絕不會讓他人握住自己的性命。
看著上千余雇佣兵的離去,茶夜的心一點一點的往下沉去,然而並未像自己之前所說,而是立即與自己身周的三十余人分散開去,悄無聲息的混跡在夜幕之下,扒下墨家軍死兵的軍服全部換上之後,立即向戰場馳去。由于目標過小,又全部分散,很快的便從墨家軍與襲軍的小範圍混戰中反繞到他們身後,佯作流兵之樣學著他們的樣子奔馳,卻速度越拉越慢越行越遠,此時前方混戰一團,並且戰場呈移動式向自己的雇佣軍行去的方向靠近,而那些人卻渾然不知自己真正的目標,此時就在自己的身後。
而前方的陣仗已移至營門之前,火光沖天,烈焰之下,一個清凜的人影一恍而過,茶夜的目光瞬間一縮,然而再去尋時,便已被黑壓壓的士兵全部遮住,再尋不見。
七護中的三泉湊近前來,不動聲色的擋在茶夜的身前,低問︰「姑娘可見到莫小竹將軍?」
遠處依稀可辯的山脈如水墨一般舒卷,茶夜腦中仍在想著方才瞧見的那一瞥身影,手中握著的一柄彎弓與早已置在手中的重箭突然就頓在了那里,三泉半晌未見她回音,轉頭一看便見茶夜蹙眉憂思。
「姑娘?」他復又發問,一邊做了個手勢號令其他人停下手中的動作,他目光銳利,清楚的看到茶夜眼中的猶疑,然而就在這時,突然一道寒光一閃而過,幾乎想都未想全然憑借條件反射一般的,三泉在馬背上一個躍起,撲的一聲便將茶夜撲下馬來,同時,嗖的一道厲光從後方激射而出,寒鋒生生穿過茶夜原先的位置直撲入夜,所有人立即警覺,一邊急速重新列陣,同時手中早已搭弓于弦的寒箭嗖嗖的月兌手而出,射向來處。
身後如死一般的寂靜,寒箭就像射入一個黑洞一般被吞沒無聲,茶夜警覺而起,轉而面身身後,心跳如鼓。
還有第三撥人?竟然在自己的後方?
——
草地之上,黑夜之下,無聲靜止的趴臥著幾個身影,與草地齊齊貼著,一把鋒利的匕首抵在其中一個男子的後頸之處,被制的男子手上仍舊緊握著一柄彎弓,另一手卻空空如也,顯然方才那一箭正是由他所出。而那持匕首的男子目光如刀一般的狠狠盯著前方,黑布遮面之下隱隱可見在外的太陽穴附近是潰爛的讓人無法直視的凍瘡。
任頭頂的箭雨如厲風割過,他面色沉靜如水,手中的匕首卻將身邊男子的後頸割出了血痕來,鮮血一滴滴淌下,無一人出聲。
半晌過後,頭頂的箭雨仍未有所消減,他緩緩開口︰「待到今日為止,你便再不用為我效力了。」說罷,手腕快速一旋,幾乎看不清手勢,便是微不可察的割肉之聲,男子的手緊緊的捂著此人的口鼻,甚至連聲音都未發出,此人便已魂歸天外。
然而更讓人應接不暇的是,在自己右側方突然曝起一道旗花來, 的一聲綻裂在空中,火星在天空綻的異常妖冶,這樣的旗花之下,整片暗無天光的草原一覽無遺,地上趴著的,遠處成小團隊圍護的,另一陣上百余人的黑壓壓人群,這般三角形還有最前方墨家軍與襲兵的戰圈全部暴露開來。
火光之中一瞬間全場寂靜,人人都被驚住,只有茶夜依舊清明,趁著這光芒乍現的一瞬當口,瞬間旋手一抬將手中的彎弓拉成了滿月,兩眼輕眯嗖的一聲利箭月兌手沖出直襲向偷襲自己的方向。
撲撲兩聲,遮面男子就地一滾,再起身時,右手兩指尖提捏著利箭,雙目如刀鋒一般凜然的與那女子在空中打了個對視。
那一瞬,旗花的余光一點點暗沉下去,天地之間的蒼茫仿佛在這一刻被映照得無所遁形,兩人的目光交會的一剎,宛如在天際曝出一道閃電,生生在這兩人之間割出猙獰恐怖的裂縫,割出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兩條路。
「嚓」
一聲出鞘之聲異常的刺耳,四個方位的人群立即在這一聲之下不約而同的動了手,墨家軍後方的軍士向後方迅速撤回,轉眼之間便與另外兩股勢力交戰起來,由于茶夜幾人身著墨家軍的軍服,她沖著那點放旗花的男子露出了詭異的一笑,任墨家軍的士兵如潮一般從自己身後涌來將她淹沒其中,那男子似乎萬沒料到她竟然會身穿墨家軍的軍服,神色一詫之間,涌來的墨家軍隊中,已再尋不見她的蹤影。
策馬急退之中,三泉凝眉低問︰「他們好陰險,竟然分成兵分三股,早在後方等著」
戰圈已變成前後兩場,兵器交接之聲不絕于耳,混雜著人們的呼痛與慘叫之聲源源不斷的在耳邊回響,茶夜頭也未回,只伏在馬背上急馳,沉聲回著三泉的話︰「錯是兩股勢力後來點旗花的,與偷襲我們營地的是同一伙人,向我們射暗箭的,是另外一伙人,如沒料錯,正是昨晚那可疑的一家幾口。」
三泉一听這話先是一驚,而後凝重的看了茶夜一眼,雙眉緊緊的蹙起一言不發。
「我們往另一個方向走,引開墨家軍」說罷,茶夜又狠抽了一下馬股,三泉目光一縮︰「我們引不開墨家軍的」茶夜詭異一笑︰「怎麼不能?墨家軍行軍向來詭計多端,從不會把雞蛋都投放在一個籃子里,兵分多路包抄這種事情根本不需要陣前決議,只憑我們這一身的墨家軍服,引去一部分墨家軍足矣」
他們幾人早已沖出最前方的戰局,偏離了由趙子率領的雇佣軍方向行了不消半會,身後果不其然跟來了不少的墨家軍士兵,三泉與其他三十名士兵緊緊的將茶夜圍在中央,任身後跟著的墨家軍與追來的黑衣武士纏打,不聞不動,三泉策馬在她身側相護,不時的劈刀斬落流箭,唯恐茶夜受到一星半點的傷害。
這些人形影不離,以護衛的姿態相隨在她左右,所有人的功夫雖有高下之分,但頻率完全一致,圍護的極有章法條理,何止是訓練有肅,前面的人密密麻麻的圍住茶夜,後面的人疾行之中不斷回頭查看距離,有幾名士兵甚至不懼危險倒騎,時刻緊張著身後的情況。
這樣的奔行維持了很長的時間,如追魂一般的奔法,黎明很快便要來臨,天色昏茫之間,赤水河的邊境已映入眼中,長鞭頻頻不斷的抽打著馬身,那聲音激人神經,竟如同攀比一般越奔越快。
眼前的景物越來越清晰,倒退的也越來越快,茶夜體內的不適感卻未因此而消退,但已漸有穩定之象,看著近在眼前的連綿山脈,她突然回轉過頭來,一個旋身側坐馬背,勾起一腿纏住韁繩,閃電般的快速搭箭于弦向後方眯眼瞄準。
身後的墨家軍已被那黑衣武士消去了大半,茶夜雖然在前方听得清楚,但到底不如親眼見到來得震撼,看那些黑衣武士的身形略微彪悍,但在馬背上極其靈活,彎刀亮如明月,劈斬之下宛如死神的使者毫不留情的收割著他們的生命,顯然這些人在馬背上甚是熟稔,可這要熟稔到什麼地步才能將墨家軍都能這般輕易的剿殺?
這一支墨家軍駐守在這赤水河境內,他們的對手可一直都是草原蠻人,且不說拔去了多少部落殺掉了多少在馬背上長大的蠻人,就連赫蒙王那支虎狼之師都是他們的手下敗將,眼下在這些黑衣武士的面前,竟讓對方如削泥一般奪去性命
天邊的早霞開始層雲飛動,那一支利箭無比精準的瞄向了燃放旗花的男子首級,如同她一般,他此時也被人左右密切保護,當那支箭的射呈再無一人阻隔,太陽像是突然而至躍上地面,將這最後的暗色全部照得明亮之時,茶夜兩指一松。
寒芒如風如刀,穿過飛揚的馬鬃,穿過武士揮刀的手臂,穿過交戰的兩人僅有的一拳之隔的縫隙,直射向緊追她不舍的如陰魂一般不肯退散的男子,眉心。
這是最後的博弈,墨家軍不可離開赤水河邊境,而這些黑衣武士是絕無忌憚的,一旦自己出境,墨家軍便不可能再與這些墨衣武士絞纏,自己手下已經剩下十幾人,根本無法與這些黑衣武士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