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挾持
茶夜目眥欲裂,只恨黑暗中不能將那人盯個透,否則這目光一定將這人削成一片一片她從懷中模出個火折,略有艱難的站了起來向那人走去,幸在只是跌的狠了一些渾身有些酸痛並無大礙,她每行一步,那依稀的人影便在地上向後挪一步,一條腿像是很沉重,大概是傷到了骨頭。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那人依舊咳喘,側過臉去有意無意的避讓開茶夜手中微弱的火光。
他的遮面早已不知去向,火光之下是猙獰磨爛的凍瘡,實在讓人不想再多看一眼,茶夜卻絲毫不嫌棄,緩緩的,顫著手伸了過去,竟像是撫慰。
那男人本是躲閃,余光卻睨見她微顫的沾滿塵灰的手,不知怎的竟怔住,目光也柔了起來,與那張丑爛的臉極不相襯,然而下一瞬,啪的一聲脆響過後,臉頰傳來的火辣辣的異感,讓他瞪圓了雙目,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即墨溪,你想變丑變老變惡心,那你就扮個夠你最好一輩子都戴著這張臉因為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原先的那張臉了」
一切掉轉的是如此之快,這一掌的火辣無比真實的提醒著他,方才的柔情不過是他又一次的錯覺,這個女人,從來都不會對他溫柔,又何談情。
「你為什麼要讓我留在突厥?」
當氣氛壓抑得快要讓人窒息的時候,他終于開口。
茶夜剛剛起身準備看一下地形,他一開口讓她動作一滯,隨後便傳來她的冷笑︰「你父親也讓你留在突厥,你怎麼沒親口問問他為什麼要讓你留在突厥?」
即墨溪的眉心蹙起,胸膛劇烈的起伏起來,他猛一抬手將茶夜大力的扯到自己身前,茶夜一個不防竟被他得逞向前一栽,待反應過來之時,兩人面面相對,竟只隔了巴掌大的距離了。
「我不信你和百里賦真的勾結在一起,你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你向來就算不站在我身邊,也從不會算計我,你到底是為什麼」
面對他的質問,茶夜怒從中來,忍不住抬起手來欲要再揮上去,卻在空中被即墨溪牢牢一握,他盯向她的眼底,目光如火︰「為什麼」
茶夜好笑的看著他,譏諷道︰「為什麼?我幫侯爺的忙,把你困在突厥,然後我就能以此來向侯爺投誠,我是要買我的命啊」
即墨溪一怔,但很快便更加暴噪起來,將她的手腕扣得死緊,怒道︰「你嘴里還有實話嗎?你現在怎麼變成了這樣連月,荷花,他們一個個的變了,是不是你們結義的幾人,全部都是這樣」
茶夜一怔,本來掙扎的手腕突然之間靜止住,她轉過頭來直視著他,目光是從未有過的淡遠,她道︰「都是這樣?都是哪樣?你是要將我現在的樣子歸咎到他們身上?我的兄弟姐妹死的死傷得傷,如今活著的不是老死不相往來就是反目成仇,如果不是你們即墨家,如果最開始不是被你們家買作什麼童男童女,我們怎麼會這樣」
「荷花變成這樣,是拜你的妹妹即墨裳所賜,連月如今這樣,是拜你大哥即墨桐所賜,李硯下落不明不知生死,也是因為為你們即墨家效力招來殺身之禍,還有莫小竹,被你大哥安排過去的澄碧將她與連月的關系攪成一團糟,這,統統都是拜你們即墨家所賜事到如今,世子想讓我如何待你?」
她的聲音越發高亢無法自控,一字一句聲聲逼迫,甚至連她自己都沒注意到此時的自己,充滿了憎恨與仇視,她盯向即墨溪的眼底︰「你為什麼跟著來,我不想問也不想知道,你圖我什麼我也不操心,我現在就告訴你,在外,我可以仍舊以謙卑的姿態待你,侯爺早就選定了你是他的接替人,你就好好的做你該做的事情。這次我算計你讓你留在突厥,已是對你仁至義盡,你就應該好好的做好你的本分,把突厥這邊穩住牢牢的攥住百里賦的命脈,而你,最好別讓侯爺失望,否則會不會影響到炎京的事態,你自己心里最好想清楚」
即墨溪簡直要狂,嘶啞的喊道︰「我只問你和百里賦的事情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百里賦究竟承諾了你什麼?我什麼都能給你,你為什麼要與他勾結在一起」
「你什麼都能給我?」茶夜突然笑出了聲來,她像看笑話一樣的看著即墨溪︰「你能幫我除掉我的宿敵你的胞妹即墨裳?還是你能幫我找回我的二哥李硯?又或者你能讓時間倒退不讓即墨桐把連月往絕路上逼迫?你甚至不能阻止你父親對我從不間斷的追殺除了事後無聊的安慰空口說白話,還有不停的讓把我推到風口浪尖成為侯爺的眼中釘,閣下還能做什麼?」
即墨溪怔住了,像突然間泄去了渾身的力氣,抓著茶夜的手也漸漸的放了下來,一時間只聞滴答的水聲從遠處源源不斷的響來,半晌後他沉聲說道︰「阿茶,因為我不想,我不想坐那個位子。」
「那是你不想就可以的事情嗎?滿世界都是身不由己的人,什麼人什麼命,你老子要那個位子要定了,豈是你說不要就可以不要的?難道你要拱手讓給你大哥即墨桐?他要是坐了那個位子,這個天下會成什麼樣子,簡直可想而知即墨溪,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我逃不開我的,你也逃不開你的,你和我注定不可能是在一條路上共行,作為一個男人,你早該有這個認識,並且拿出你男人的樣子來我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以你的身份,你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
即墨溪啞口無言,他突然間想起自己追來的目的,他不是要讓兩人這樣針鋒相對不可調和的,他是想要讓她知道,只要她在的地方有危險,那麼他也必會在,哪怕他無力阻擋,也必會陪伴左右。
時間一點點流逝,水聲滴答的讓人心靜也心慌,所有的追逐和涉險在此時看起來有些可笑,真的就像手中的沙子,越攥得緊,流失的便越快,而眼下,竟是要流失的一點都不剩了。
「我沒有辦法阻止也沒有辦法挽回,我甚至都沒有別的辦法保護好你,所以我只能陪著你,也只想讓你陪著我……」即墨溪的聲音低啞卻鄭重,頭顱並未抬起,茶夜甚至從未見過他如此沮喪,他的聲音听來那般無奈和悲涼︰「這,你明白嗎?」。
茶夜卻半點也不想再與此人多說廢話,心中萬分抵觸與即墨溪多談,她字字逼迫句句刺人,只是不想與他有再多無謂的牽扯,和諧的氣氛不應該在他們兩人之間出現,他們應該是對立的,又或者是互不相干才對。
不知何時,似乎有蹙蹙的聲響在遠處傳來,兩人都不禁的望了過去,隱隱約約听見碎石的異動之聲,而後突然一陣微風刮過,發絲飛起掃在臉頰有些發癢。
緊接著便是微弱的人語交談之聲順風飄了進來,她尚未答的那句話就這樣被風吹淡吹散,即墨溪不禁的抬眼看向了她,微光之中茶夜的唇角勾了起來沖他詭異的笑︰「即墨溪,你皇圖霸業的前程,就要毀在你自己的手上了,這可與我再沒關系。」
即墨溪苦笑︰「是連月的人麼?」
茶夜渾不在意的聳了聳肩,「反正不可能是你和我的人,連月本要除去的人並不是你,可你要死不死的出現在這里,我可不能保證他會放過這個機會,順帶著取走你的人頭,對他可是有太大的利益了。」她語出冰冷,下一秒卻讓即墨溪吃了一驚,茶夜彎下了腰身,在旁邊模出一根粗壯的枯枝來,兩下在自己的衣角撕扯出長布條來,將即墨溪受傷的腿快速的做了固定處理。
他突然抬手想要拭她垂下的發,她卻猛然警覺一退,他的手就那樣僵在半空,指尖出奇的感覺到冰冷,隨後,眼瞼慢慢垂下去,將手收回。
茶夜抿了抿唇,繼續為他固定傷腿,卻听頭頂的人聲如蚊訥︰「何必處理?你也說我是必死之人了,這是何苦?」
茶夜兩手一勒,打好最後一個結,再起身時直直的望著即墨溪的眼,即墨溪被她看得一愣,這時遠處山縫口處已隱隱透出一道微光來,人聲漸大卻仍舊听不清說的是什麼,即墨溪眉心一蹙不禁的向那邊望去,這一轉頭的當口,茶夜出手快如閃電,刷的一下將他的易容整張扯了下來,即墨溪大驚,然而身體受了重傷再加上對方是茶夜自然而然會掉以輕心,再回頭時,頸處已經被茶夜的匕首架在了頸處。
那匕首發出森冷的寒芒,幾乎刺進他的皮膚里,卻見茶夜在地上抓了一把黑灰在她自己的臉上胡亂一抹,血跡溫和著黑灰讓人在這黑暗的光線下根本無法辯其真顏。
他甚至還未來得及震驚詢問,茶夜便已拖著他向口子走去,一邊沖著那道山縫大聲喊道︰「快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