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一擊戳中了平衡,即墨嘯自從退出朝堂之後,往日的政敵本已是暗恨無機會再向即墨嘯動手。本來早就抓住了即墨嘯的把柄,只等著侯爺夫人入墓後將拿人做活祭之事上奏,好一解心頭之恨。豈料奏折早已寫好,卻再也沒了登上朝堂的機會。于是當即改了方向,聯合陳妃的父親,宰相陳憫之乘機參奏即墨嘯常年暗中集結能人異士收納幕僚,其心不軌,論罪當徹查而後誅。
任誰也知,宰相陳憫之城府極深絕不是如此容易被煽動之人,此時出手這般迅猛,無非是為了當年小皇子被送往邊塞別國做質子之事。如今十余年過去,陳妃再無所出,當年即墨嘯一語諫言將陳家擊的現在也反不過來後勁,十余年來即墨嘯的動作,只怕他比任何人盯的都要緊,只等著一個他犯錯的機會,好連消帶打,讓皇上想偏袒也保不了他。
果真,此事當即將本已微起波瀾的朝堂掀起了風浪來,即墨嘯在這些人眼里,早已是人走茶涼。即便仍舊有不少人力挺,但到底當年仰他鼻息的人已不再懼他。皇帝壓制不住,最終以皇後壽宴在即為由,留即墨嘯在京城過春節。
春節意味著選秀大典,眾人當即便猜到皇帝有這一層的意思。于是還未等即墨嘯提起將自己的寶貝女兒送入宮中,京城就已是謠言四起。傳聞錦陽城的裳千金在當地名聲極響,樣貌雖然人間極品心腸卻堪比毒蛇還厲,婦德半絲沒有,在錦陽城橫行無阻,仗勢欺人凶殘的很。
陳憫之在外造勢很是成功,短短幾日下來,不止是京城,全國大小城鎮皆有所聞,即墨侯爺的千金當即成了這位曾經跺一跺腳整個中原都要為之震動的侯爺一大敗筆,正正是人生顯赫功勛中唯一一道也是最丟臉的重筆。
一時間,民間比朝堂更激烈,太平久了的百姓就是喜歡拿名仕名流的負面新聞做笑談。除了錦陽城不敢太過放肆,各大城鎮早已是將這件新聞當作是茶余飯後的消遣。
眼看著到了立冬,月余過去即墨嘯仍未有任何反擊動作,錦陽城雖看似沒有受太大的影響,也是礙于即墨嘯以仁服眾,多年來也早習慣了即墨裳,一直都躲著過日,倒也沒讓即墨裳有太大的反應。
對于這件事情,茶夜與連月是瞠目結舌,幾次推敲下來,雖然連月不大認同,但茶夜總認為邊塞連年的進貢與此事定是有不小的干系。往往在政治面前,擺在明面上的,卻反而不是真相。
只是自從即墨裳拿了那只如意後,不僅長住在鳴嘯苑,更是有事沒事便往山下的桃花林跑,時常會遇到茶夜。毫無意外,此時自是不同彼時,在連月的桃花林處,即墨裳不僅從未動過腰間那個赤焰鞭,更是一臉笑意宛如鄰家大姐姐,幾次像個桃林主人一般自尋搬出桃林中自釀的桃花釀,一有機會便與茶夜連月一起對酒當明月,共飲酣醇。
看她那笑的宛如三月桃花的模樣,就仿佛不堪的傳聞,當真與她沒有半點關系。
每次從桃花林回到撫墨軒,茶夜就要面對抄寫書冊整整兩天不得出門的後果。起初的時候她還不解,對即墨溪很不理解,如今侯爺夫人早已入土安息,她又升了職,而且連譚淨明也從心里確定即墨溪不可能會對她有意思而放松了對茶夜的盯守。按說她已經可以過好日子了,為何即墨溪還要作戲時不時的懲罰她一二?
後來時間久了,再傻的人也模出門道來。每每她從桃花林回來,便要來上這麼一遭,她懂了。
許是因為連月到底是即墨桐那邊的人了,她與連月如此光明正大的往來,雖然這正是足矣說明君子之交坦蕩如水,卻更是讓他心里咽不下,小小的出出氣罷。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荷花與徐林終于從那圈地放了出來,茶夜身旁有了照顧起居的荷花,兩人心里都是難以言喻的高興與激動,這一日總算是盼到了。
而徐林卻不肯留在撫墨軒,甚至冒死找到譚淨明,入了即墨家子弟兵,從最低的兵俑做起。听聞吃盡苦頭,因為這四年的遭遇受盡兵營里士兵的嗤笑和白眼,即便如此,他仍是堅持不懇回山莊。
侯爺的現狀讓整個國家都為之而震,雖然山中已明顯不同往日,卻仍是顯得過于放松,仿佛根本沒拿這件事情當回事一般。只是即墨溪越來越深居淺出,時常幾日都閉在書房中,開始陸續有很多從未出現過的人低調的入山到撫墨軒來,常常進入即墨溪的書房內,一進去就是許久都不出來。
立冬當日,茶夜起的大早,與荷花一起輕聲的將撫墨軒的下人都集中在一起,而後商討著如何將撫墨軒裝飾一番。她想著即墨溪這段日子怕是一直都很緊張的籌備,無窮盡的人事都需要動用和分析,趁著這個時節,緩和一下緊繃的神經也好。
她正與眾人說到熱頭處,卻听見後方隱隱有著抽泣的聲音,幾次余光看去,都只見那奴婢埋頭拿帕子頻頻抹淚,哭的好不可憐,即便旁人都刻意躲避不理會她,她仍舊是哭的很盡興。
眾人的聲音漸大,甚至與之相反的方向有個大丫頭激動的站起身來,將眾人的視線引去眉飛色舞的說著自己的創意,底下的人紛紛應和。而這時突然一聲高哭,極為尖銳,再也擋不下了。
荷花早就注意到了,只是怕掃了大家的興致,打算等商討完後去詢問一二,這時終于再忍不住,翹著腦袋擔憂的向那人問道︰「那位姐姐,你怎麼了?可是有什麼傷心事?說出來心里會好受些,大家都是兄弟姐妹,別一人在那里,孤孤單單哭的大家都心疼了。」
那女子抬頭來看了荷花一眼,垂頭卻哭的更凶,立即眾人噓聲一片,荷花當即便要上前。
卻有一臂突然橫在她身前硬將她攔下,只听旁邊的女子言道︰「這位姐姐,夫人過身,大家都很難過。眼下侯爺又人在京都能不能回來過年都不可知,大家心里都很難過擔心,正是因此,咱們才更應該以好的狀態伺候主子。你說,是不是?」